憑藉着良好的天賦和超人的運氣一路攀升,達成理想的幸運兒固然令人羨慕;但真正教人恐懼的是那些災難纏身,厄運連連,遭遇無數失敗依然挺立不倒的人。
烏寒江就是這麼一個人,因此他從來不相信什麼命運,一個不信命的人必然足夠強大。
命運的多舛更能使人清醒堅韌,烏寒江走出去,譚五郎望着他的背影,四肢漸漸麻木,安然地閉上眼。
到底還是沒能接住烏寒江發出的最致命一擊,他的生命也到此為止了,什麼皇圖霸業,都化為了黃土和泡影,似乎並沒有什麼好不甘心的,望着烏寒江漸漸消失的身影,他忽然覺得有些後悔。
後悔自己為什麼直到最後一刻才真正看清這個人,烏寒江和他最大的不同就在於:他的手裏不只有一把劍,還有十把劍,千把劍……他更攥着千軍萬馬的無上權利,他擁有的實在太多;而烏寒江所能依靠的才緊緊是他那柄漆黑鐵劍。
所以烏寒江贏了,一個只擁有一把劍的人和擁有無數柄劍的人,劍的份量是不一樣的。
烏寒江的這柄劍已傾注了他所有的情感和精神。
他已將全部的身家性命都押注在這柄劍上。
因此,這柄劍便擁有了一種無堅不摧的威力。
世上的每一把劍都是鐵鑄的,除了鐵其它一切都是由人決定。
譚五郎的武功縱然高出不少,但他還是敗了,只因他的攻勢就如同日復一日的夕陽,美麗而平淡。
烏寒江的攻勢卻宛如一片浩渺的星空,星空固然暗淡,但那一瞬間迸發出的威力就如同划過夜空的流星,當這流星划過時世間再美麗的光芒都黯然失色。
烏寒江的腳步平穩而緩慢,卻帶着一種一往無前的決絕,他目視前方,將瞳孔凝聚成一條線。
即便他的意識漸漸模糊,但腳步卻沒有一絲停頓和減緩,他機械地沿着瞳孔的視線默默向前移動着。
天地間肆無忌憚地颳起狂風,他的後背忽然感覺到很平靜,剎那間劍已出鞘,烏寒江終於停了下來。
他的身後正站着一個人影,烏寒江將模糊的意識強行斂住,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
身後的影子望了他一會兒,才悠悠開口道:「你可以放心,我絕不會出手」。
烏寒江還是沒有動,握住劍柄的手微微收緊,身後的影子忙向後倒退兩步,才道:「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烏寒江的身子才忽然轉過來,抬起頭凝視着兩步之外。
他的眼前是一個身着寬袍大褂的東瀛武士,東瀛武士笑了笑道:「我叫扳野,想必閣下就是大名鼎鼎鬼劍的徒弟是麼?」
烏寒江從來沒有遇到過有人如此跟自己打招呼,當他的那雙鷹一般銳利的眼睛從扳野的臉上收回,才恍然意識到這個東瀛武士的年齡其實跟他的師傅並沒有差太多。
他冷冷抬起頭:「我師傅從來不希望別人這麼叫他的徒弟」。
扳野笑着道:「那我應該怎麼叫呢?」語氣里沒有一絲一毫的輕視之意,似乎很是誠心。
烏寒江很想從他的口中打探到更多信息,試探着道:「你應該叫我烏寒江,以後再談起我時這個名字已足夠」。
扳野笑道:「不錯,可是如果你沒有練過鬼劍的話只怕就很難說」。
「鬼劍」,烏寒江堅毅的臉頰終於變了顏色,脫口道:「你怎麼會知道?」
扳野抱臂而立道:「因為殺你師傅的人或許就是我,所以我……」,話沒說完,烏寒江的劍忽然震顫了一下,紅着眼道:「是你?你為什麼要……」,由於氣血上涌,他的胸口中劍的地方滲出一大片鮮血。
扳野似乎很是不忍道:「請閣下莫要激動,再這樣下去閣下就算在譚五郎那裏撿回一條命,也絕對不可能活着回去」。
烏寒江會錯了意,登時搶殺過來,眼裏的瞳仁變得像兩滴血。
扳野似乎真的很關心他,急着道:「閣下的身體只怕已接近極限,再這麼折騰真的很難恢復」。
烏寒江的身子距離扳野只半步距離又停了下來,皺着眉道:「為什麼不拔刀?」
扳野定神望着他,意味深長地打量了好一會兒,咂着嘴道:「像,太像了」。
烏寒江見他的神情似乎沒有半點敵意,當下對他的話也是半信半疑,凝神而立道:「你在說什麼?」
扳野還在望着他,口裏不住重複着那句話:「像,太像了」。
烏寒江無可奈何的質問道:「像什麼?」
扳野隨即脫口道:「太像那位大人了,簡直跟他年輕時一模一樣呢」。
烏寒江聽到這種無頭無尾的話,都快急暈了,他將劍收回鞘中,抓起扳野的衣領,憤怒着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扳野被這麼突如其來的一抓,整個人才忽然清醒過來,眼裏閃着光道:「好小子,有魄力,不愧是那位大人的兒子」。
烏寒江驟然聽到這話,差點沒暈過去,只因他從一出生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師傅,而每當問起自己的身世時,師傅總是滿臉怒意地道:「你是我從垃圾堆里撿來的,你是孤兒,你沒有父母」。
扳野意識到自己一不小心失口,忙錯開話頭道:「不論你是誰,我總不能見死不救」,說着,從袖口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朝烏寒江的胸口點了過去。
烏寒江見他出手極慢,不慌不忙地側身一閃,原本應該被閃過去的手指卻實實地點在了烏寒江的胸口,扳野的這一擊他竟沒有避開。
烏寒江始料未及,身體一下子遲疑,扳野忙解釋道:「閣下不必驚慌,我在為你止血」。
烏寒江低頭再看時,胸口汩汩流出的鮮血果然有所減緩,他想不到扳野的這輕描淡寫的一指竟有如此功效。
扳野將烏寒江產生疑惑的地方一一做了解釋,「這種指法源自東瀛的小無相寺,公子沒有避開並不是因為武功不濟,而是公子的身體實在已是不堪負重」,他很認真地做着解釋,語氣里滿是真誠,更是沒有絲毫隱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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