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得太多往往成為一種爭執,所以不如適可而止。
龍溪輕輕俯下身子,輕輕地吻她,溫柔地撫摸她的頭髮。
她仰臉迎接,心內一片空明。
事情永遠沒有最好的結局,只有最恰當的收場。
馬車繼續向前穿行,再走一段路程就可以看見燈火。
但現在仍是黑暗,黑暗的令人絕望。
直到一個人走了出來,他的身影看起來那麼高大,那麼威武。
他走出來的時候黑暗已經被驅散,因為無論如何黑,都永遠是局部,他現在正站在最光亮的地方。
他身上有條龍,八爪金龍。這條龍繡在金色的袍子上面栩栩如生。
他的人也好像這條龍一樣,雖然沒有動,但卻足夠的具有威懾力。
他輕輕地走出來,每一步都好像生怕將腳下的落葉踩碎。
臉上雖然已有了皺紋,卻沒有人敢說他老,只要看到他那雙似將夜色沉浸的眼睛,你便會覺得他永遠都不會老,你會不由自主的認為他必將永生。
這麼深沉的夜晚,忽然變得熱鬧起來,從巨大的高牆上翻過一個人影,這人影一落下就輕車熟路地走到他的面前。
他沒有說話,面前的燈光已照在這人影的身上,這個人影好像很害怕這燈光,居然一下子跪了下來。
他似乎一點也不在意,靜靜地觀賞身旁的一顆桃樹,這裏的桃樹很多,也很巨大。
他默默地觀賞一陣,才悠悠轉身,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微笑道:「你為什麼不走近些」。
跪在地上的人腰間還斜插着一柄刀,現在這刀已被他拔了出來,只有拔出來才能看清這是一柄斷刀。
……誰弄斷了這柄刀?
他將這柄斷了半截的刀捧在手裏,無比恭敬地走上前去,垂着頭道:「請龍騰大人看看這柄刀」。
龍騰微微一笑,露出和藹的目光,他看上去沒有一點架子,任何人都會覺得他是一個悠閒而善良的人,他每一個動作似乎都很偉大。
他輕輕捻了捻這把斷刀的鋒口,忽然眯起眼睛像懷念起無比久遠的往事。
嘴裏輕輕吐出兩個字,「鬼劍」。
「是的」。
同樣是兩個字,但卻充滿着深深的敬佩和折服,只憑一把斷刀就能看出對方的武功路數的人這世界上能有幾個?
過了很久,龍騰悠悠睜開眼,嘆息着道:「他在哪?」
「他已死了」,又是一聲極其謹慎的回答。
但這回答龍騰似乎不太滿意,他不滿意的時候也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裏,靜靜地望着。
手拿斷刀之人又忽然跪在地上,似乎不能忍受這目光的威力,顫抖着道:「小人說得是實話」。
龍騰默然片刻,道:「誰殺了他?」
跪着的人小心翼翼的開口,道:「是,是我」。
龍騰用一雙刀子一般的目光盯了他很久,才慢慢道:「扳野先生,你很能幹」。
聽到這幾個字,跪在地上的人似乎不勝惶恐,竟連抬起眼睛的勇氣也沒有,垂着腦袋,道:「畢竟當年的鬼劍已經老了」。
龍騰嘆息了一聲,似乎很感到惋惜,又好像在為很久以前的一樁事鬆了口氣,抬頭道:「你可以站起來,咱們畢竟都是朋友」。
扳野直到這時才呼出一口氣,備受驚嚇的臉上才恢復血色。
他極恭敬地道:「在下也是拼了全力,若不是他腿上有傷,若不是他沒有劍……」
龍騰聽到這裏才微微動容,忽然截住道:「他的劍去哪了?」
扳野似乎早已準備好答案,慢條斯理道:「他的劍給了一個人」。
龍騰不由自主地捻動着手指,道:「看來他已找到傳人了,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能夠有資格繼承這柄劍」。
扳野還是很有信心,他的信心來自於對信息的掌握,他似乎已知道了事情的全部,此刻正討好般的炫耀出來。
龍騰望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扳野先生果然沒有變」。
扳野的神情忽然變得很肅穆,一字一句宛如在跟神明說話,「我是不會變的,到死我都會為大人效忠」。
龍騰沒有半點不自然,這種話似乎已聽過無數遍,他輕聲道:「為什麼選擇我?」
扳野一字一句道:「因為你才是真正的王」。
「哦?」龍騰這才微微抬眼,望着畢恭畢敬的扳野。
扳野很自然的後退兩步,似乎感到自己的話頗有些冒犯和唐突。
他平靜下來才繼續道:「這話卻是出自我的真心,還請大人原諒」。
龍騰道:「這話你很久以前就說過,為何現在又……」。
扳野忽然道:「現在不同了」。
龍騰道:「有何不同?」
扳野絲毫不掩飾,似乎還很興奮,漲紅着臉道:「現在的王就快登上王位」。
龍騰看着他,極認真的看着,道:「你認為我的事情已經成了?」
扳野停頓片刻,嘴裏的話猶豫了很久,現在似乎已忍受不住,最後還是一口氣吐出來,臉上的激奮之色更重,道:「因為您是王,唯一的王」。
這樣的解釋看起來簡潔得有些無力,但卻沒有更好,因為王者,便是君臨天下,無所不能。
龍騰沒有聽他再說下去,只仰臉安靜地凝望着天空,這片天空似乎也在他的袖袍之中,揮了揮衣袖,喃喃自語道:「或許,如果沒有他的話……」。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才忽然回過神,冷冷道:「扳野先生,那個女娃怎麼樣了?」
天氣漸冷,桃樹上的一朵花似乎不能忍受這涼風,竟然飄落下來,飄落到扳野的腳下。
他痴痴地凝望這朵鮮艷的桃花,不忍地眯起眼睛,遲疑道:「大人是說晴子小姐?」
龍騰道:「她怎麼樣了?」
扳野的腦袋一下子垂得更低,道:「她敗了」。
龍騰臉上的表情還是沒有任何變化,道:「你似乎也沒想到她會敗」。
扳野默然道:「我實在想不通她憑藉着至高一劍,為什麼會輸給他?」
龍騰笑着道:「你想不通的我卻都能告訴你,因為你碰到的是一個很奇特的人,龍溪啊,這就是龍溪」。
扳野遲疑着道:「大人,你也認為他……」。
龍騰的笑聲更豪放,道:「如果這世上我還有唯一的對手的話,也只有他……」。
「但他卻是你的親侄子,你怎麼能忍心……」,說這話的人並不是扳野,而是一個美麗的婦人。
她並沒有像扳野從牆上翻過來,而是端莊地從大門裏走出來。
她的一舉一動似乎都在證明她是這裏的主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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