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寒江的一雙眼睛裏閃着質疑,龍溪微笑以對,田小野緊張的挽着他的手。
仇老莊主更加鄭重其事,「前線兵士以血來報,不可能有假」。
過了好一會兒,烏寒江才逐漸收斂起逼人的目光,取而代之的竟是一抹為難之色,臉上雖還冰冷,但眼神里流露出來的就好像有事相求而又覺唐突一時無法說出口的隱衷。
龍溪這才拍拍屁股,伸了個懶腰,如釋重負般的打了個哈欠,拉着田小野的小手就準備上馬車。
他的一條腿剛踏上去,身後的烏寒江忽然開口,聲音也變得像春天的楊柳般的軟榻,「先別走,我有事相求」。
龍溪萬萬沒想到,堂堂的烏寒江,天下會武中公認的絕代劍客居然也有忍氣吞聲以禮相求的時候,但他卻還是搖了搖頭,頗無奈的道:「有事快說,只要不耽誤我回家」。
烏寒江毫不猶豫的道:「跟我去趟紫玉關」。龍溪此時才緩緩抬起頭,卻沒有說什麼,但可以肯定他是絕不可能答應他的,要知道紫玉關那裏常年風沙,一派荒涼景象,只要不是本地的人,一般中原人士很少涉足。龍溪更是沒有半點興趣,烏寒江似乎知道這樣有點強人所難,他深深呼出口氣,又恢復之前誓不低頭的死士一般的身姿,語聲卻說不出的淡漠:「算我求你,只有這一次」。
龍溪站在那好久沒有動彈,他想不到烏寒江會做到這種程度,以前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無法讓他屈從,更不能讓他露出像今天這般卑微的姿態,
龍溪直感到意外和不解,是什麼令他向別人低頭,是什麼能令這個天下會武中技壓群雄的絕代劍客拋棄自尊向曾經的敵人苦苦哀求呢?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他絕不是為了自己,一個朝不保夕,連自己的性命甚至都不屑一顧的人,他如果肯低頭,那一定是因為別人,龍溪還是搖了搖頭,但他的唇角已露出一抹笑意,令人感到溫暖的笑。
他另一隻腳忽然也踏上了車,田小野已經在車上等他,烏寒江整個人上灰暗得像一尊雕塑,一動不動的立着,他的身軀已經融入這茫茫天色,天色已暗,他的頭更低。
龍溪忽然從車上探出頭,笑着道:「要去紫玉關為什麼還不上車,難道你走路嗎?」
昏暗的天色一下子好像有流星閃過,龍溪嘴角的那抹笑意還沒隱退,烏寒江的目光已望了上來,冰冷的一顆心忽然跳躍了一下,他雖沒有說一句話,但他的眼神已經不太一樣了,雖然看起來還冰冷,但卻是個活人該有的,龍溪望着他也沒有再說什麼,他們好像已心有靈犀,不用言語。
此時,龍溪的馬車正走在通往那個百年來都沒有被打破的紫玉關的大道上。
為此他還專門雇了一個車夫,這個車夫原本死活不肯去,但龍溪開的價格已不容他不去。而烏寒江生性冷傲,寧願騎馬也不肯乘車。
古道荒涼,夜晚更勝,幸好已是暮春時節,天氣算不上冷,龍溪和田小野已在馬車裏昏昏睡着了,顛簸的土路更讓人渾身乏力,烏寒江仍端坐在馬背之上,一點也感覺不到疲憊,這似乎已成了他的習性,這種顛簸的生活和不安的漂泊已融進了他的血脈。
有些人的生活就是這樣,從一出生就註定了孤獨飄零,四海為家,懶惰和安逸本就不屬於他們,他的日常充滿着艱辛,但當他習慣了這種艱辛之後反而再也無法像正常人那般生活,更無法體味人與人之間的那種溫暖的情感。
一輛車,一匹馬,加上車夫一共四個人在這茫茫天際,荒無人煙的大地上好似海市蜃樓一般,連他們自己都不敢相信這片廣漠的天地只有他們四個人。
幸好,這時一處遙遠的黃沙縹緲之處亮起一團火光,他們已奔着那團火光而去。
田小野簡直開心極了,這好半天終於見到一個有人煙的地方,她拍拍龍溪的肩膀將他叫醒,龍溪揉着睡眼道:「是不是到了?」烏寒江打馬過來,沉聲道:「到紫玉關至少半個月,這才走了半日行程」。
田小野拉着他,無比開心的道:「我看見人了,我看見人了」。
龍溪眯着眼睛,懶洋洋的說道:「原來你沒見過人?」。
田小野已經跳下馬車,便在地上跳來跳去,感覺胳膊都快生了鏽,她笑嘻嘻的一把拉下龍溪,伸手指着前方的一團火光道:「快看,快看,那裏有人」。
龍溪順着她的手指望去,果然不遠處的一片黃土地上兀自出現兩個土房,屋子裏亮起燈光。
他們將車馬停在遠處,步行到這片黃沙漫天的孤獨天地里僅有的一處民宅,真想不到在這種地方也會有人居住。
他們已走到小屋門前,田小野上前敲門,龍溪和烏寒江站在一旁,似乎正期待着從門裏會走出一個什麼樣的人。
吱呀一聲,木門開了,從門裏出來的是個光着膀子,滿面胡茬的獨眼大漢。
這個獨眼大漢初見田小野也露出一抹驚奇,隨後便是滿臉肉笑。
田小野冷不丁的被嚇了一跳,轉身跑到龍溪懷裏,烏寒江卻大踏步走了過去,懷裏仍然摟着那把漆黑鐵劍。
獨眼大漢瞬間不笑了,一個勁往後退,干張着嘴巴,囁嚅着道:「你,你要幹什麼」。隨後屋子裏一下子又出來三五個這樣的大漢,氣勢上倒像是打家劫舍的土匪。那原本被嚇得往後退的獨眼大漢,一瞬間又來勁兒了,直挺挺的道:「你丫哪來的」。
龍溪走過去,擋在烏寒江身前,笑嘻嘻道:「我們沒有惡意,只是路過的客商」。
「啊哦?客商,那身上一定有不少銀子」其中一個大漢滿嘴肥膩的笑道。
「那是自然,只要有好吃好喝的咱們就願意付錢」龍溪仍是一臉和善。
獨眼大漢趕忙示意眾人,將龍溪他們讓進屋裏,笑着道:「裏面有酒有肉,朋友請趕快進來吧」。
龍溪進到屋裏,忽然模糊地聽到好像來自地面底下的一聲慘呼。烏寒江更是渾身一緊,刀將要出鞘,忽然被龍溪悄悄止住,輕聲道:「先看看再說」。
(本章完)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9s 3.916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