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喜回到家中,按照明月道長囑咐,靜養半月。李想給做了個全面檢查,竟徹底康復。胃癌陰影全無,堪稱奇蹟。
正常上班之後,王喜敲開了單位「老學究」的辦公室的門。說起這「老學究」,那可不是一般人,一輩子搞地方志研究。因為天天和古本打交道,脾氣古怪,但是水平很高,就得了這個綽號。雖然已經退休,單位還是將他返聘回來。王喜畢竟已經不是毛頭小子,人又勤快,剛來單位和這老爺子沒有多久就混熟了。人只有一張嘴,卻有兩隻耳朵。王喜信奉這個信條,所以在單位多聽少說。老爺子在王喜面前,總是講不完的地方軼事。而王喜總是畢恭畢敬,洗耳恭聽。
看到王喜從包里拿出一本紅布包裹的古書,「老學究」眼裏發出攫取的光。抑揚頓挫,但很富有節奏地開腔了。
「小子今天拿什麼寶貝給老朽開眼呀?」
「不是什麼寶貝,只是一個朋友的收藏,過過您的法眼,看看到底寫的什麼,是一本什麼書?就是好奇。」
「老學究」接過書,一個字一個字低吟起來:清風天師南遊記。往鼻樑上推了推快要滑下來的老花鏡,「這是一本清末的筆記,古人記述自己的經歷見聞。再普通不過了。你是想讓老朽幫什麼忙?要是誦讀,老朽只能一篇一篇給你慢慢講了。王喜連忙道謝。「老學究」搖頭晃腦,開始誦讀。
「大清光緒廿六年,外夷亂華,生靈塗炭,國運衰危。貧道研習道法,采眾家所長,年薄而授天師,誠惶誠恐,惟思道法何以普照蒼生。生逢亂世,惟修身習道,造福鄉里,遂深居蓬觀,積寥粟之功,滴水之德……」
「大清光緒二十六年,也就是1900庚子年,八國聯軍入京,清風道長年紀輕輕,就授天師。在鄉間小道觀,用所學道法服務百姓。
「老師,我肚子裏墨水不多,您直接給我說白話就行,像講故事最好。」王喜都稱老爺子老師。
「好吧!那我就平鋪直敘!」
「為什麼選在鄉間佈道?此地民風純樸,風景秀麗,最主要是當地鄉紳王秉德,為人大善,幾年來經常捐功德,幫了觀里好多忙,清風天師遂生據關長久清修的念頭。一秋日夜,秋雨綿綿,晚課做完,正殿敬香之後,清風天師回到臥房,正要就寢。乓…乓…乓乓乓急促的敲門聲,忽清忽悶。「
「什麼人這麼晚了來關里拜訪。或許是雨天借宿之人。」清風提上燈籠,朝觀門走去。
「深夜打擾天師,實屬不敬!」燈籠的光,投到門口,就聽見了寒暄。
「原來是王老爺,何談打擾,快請進觀!」清風招呼王老爺進廂房,發現今日王老爺一反常態,身邊沒有一個隨從,隻身一人。一杯清茶奉上,王老爺品了一口,好像急於吐露什麼,卻又欲言又止。
「王老爺定是遇到棘手之事,大可給貧道講來,或許貧道可助一臂之力。」
王老爺眉頭緊縮,長吁短嘆。
「老夫確實遇到一件天大的事情,老夫的逆子犯了滅門大罪!」
「貴公子不是選赴東洋求學?何來這滅門大罪。」
「天師有所不知,逆子和革命黨摻和在了一起。這讓人知道是要殺頭的啊,可憐我這一家老小,都要為了這逆子毀我族人。前幾日,我廣州店裏大掌柜托人捎來一封匿名信,信上說清廷已緝拿我小兒,現在在廣州,革命黨內出了叛徒,請幫忙聯繫革命黨速速營救。老夫哪裏認識什麼革命黨?」
「王老爺,您不要着急,令公子不會有事的,吉人自有天象!您隨便寫一個字,老夫替您卜下吉凶。」王秉德想都沒有想,用茶水在桌上寫了個「囚」。
「囚字乃高牆之內人也,可做困境之解。看您寫的這個「圍字框」,狂草卻似一個口字,人在口中困,看來由於人言可畏,造成困境之相。因此,令公子並非處於絕境,只是時事紛雜,無法了解實情。」
「老夫已托廣州友人幫忙打聽,但事關謀逆大罪,口風甚嚴。內情不得而知。今日來寶地,有一事相托,只是老夫羞於開口。」
「您是想借我世外玄門之身,打探公子3之事,以求營救之法?」
「天師果然神機妙算,老夫始終瞞不過您的法眼!」
「濟世佈道,乃貧道天職。貧道早知命中還有南方一段機緣,不想竟是此事。待明日天晴,貧道就上路。」
「天師真是快人快語,請受老朽一拜!」
「不可,不可!」清風連忙攙扶。窗外的雨這時已經停了下來,觀里的空氣悶的讓人喘不過氣來。清風順手開窗透氣,忽然一個黑影竄了過去。他並沒有去追。坐下來又和王秉德說起南下之事。
「看來!隱情種種,還有人關心此事。」
「天師何出此言?」
「福禍本相依,大道隱亂象!」清風長嘆一聲,在桌上用茶水也寫了個一個字,「耳」。王秉德一臉驚恐,清風卻連連笑着搖頭。
第二天,秋高氣爽,碧空如洗!鄉紳王秉德一早就在兩人約好的地方見面。王老爺是來送行的,一布搭褳乾糧已經備好,還有二百兩銀票,一頭健壯的山東烏驢,交於清風。二人拜別。在蕭瑟的秋風中,清風的身影漸行漸遠……
「看來毛驢是渴了,已經能看見一家茶水攤了!」清風拍了拍驢頭。那頭脾氣向來不好的山東烏驢,好像聽懂了似的,沒有撂嚼子,更快步趕起路來。
這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茶水攤,寫有茶字的旗子,書法雖不算精道,但也十分搶眼。攤位有四五張方桌,十幾條長凳,上面是草藤搭的遮陽頂。喝茶歇腳的路人不算多,就老闆一人兼夥計的忙着,卻顯得異常忙碌。驢馬栓在攤位不遠處的幾棵樹上,不停地在地上的荒草里覓食。
「店家,給貧道來一碗粗茶,再把我的驢給飲下!」老闆麻利的牽過驢,順手擦桌。同桌就坐的就一位客人,約摸五十多歲,黑緞長衫。一看就是鄉紳打扮。粗茶上來,清風剛剛小喝一口。
那位鄉紳就主動寒暄。
「鄙人馬百萬,乃本地陽曲縣鄉紳,天師去往何處?」
「貧道南下佈道。」
「前方二十多里就是鄙縣,不如去寒舍留宿一晚,明早再出發如何?」
「玄門之人能遇見馬老爺如此慷慨之人,實乃貧道福祿。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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