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拳 第一百二十八章 孤身（下）

    「師妹，你把劍放下，我都依你。」

    「你退後，別過來！」

    肖姚頓在原地，不敢在往前走動，更是雙手高舉，做出無辜的模樣。

    先前，他被仇恨與憤怒遮蓋了思緒，眼見楊雪持劍想要自刎，立刻清醒過來，不再發瘋。

    說到底，他肖姚，心間最恨的是曾經那種得不到的痛苦。

    那種痛苦一直使他活在陰影下，一直令他走不出那段陰霾，甚至利用張天傲逼死了張楓冉，他依然沒覺得好受。

    二十多年來，他心中缺少着一分虧欠，那是楊雪虧欠他的感情。

    可最終，他最愛的人，依然是楊雪，儘管這般心狠毒辣的報復，也僅是為了心中那份執念。

    他又怎捨得楊雪死！

    肖姚頓在原地，楊雪含淚的雙目，卻是瞟向高台下，那沖入人群中的三人，他的愛子被肖霏月背着，往人群外突破。

    張天志的腦袋，始終看着後方。

    他很想大喊，可喉結怎麼也發不出聲色。

    半年不見，得以今日見到，卻這麼快就要分別。可張天志萬萬沒想到，這一別，就是天地相隔！

    肖姚是往前撲出去的，依然沒攔住楊雪手中的劍。

    那把長劍，割破了楊雪整個喉嚨，含淚的雙目下有一絲解脫，更多的是還是不舍，倒下的那一刻，一聲輕柔的聲色迴蕩於耳畔。

    「對不起，志兒好好活下去！」

    「娘！！！」那一聲撕心力竭的咆哮，終究沒能擋下楊雪手中的劍。

    從張天志眼中看到的，是肖姚撲過去，才使楊雪手中的劍割破了喉嚨！

    其實

    是楊雪自己下的手，肖姚是撲過去阻攔，可才撲倒半空，那把劍就當着他的面，帶走了他這輩子最愛的人，帶走了他一輩子永遠解不開的心結。

    楊雪的雙目，凝視這天際，細雨中看到那熟悉的臉頰。

    那張臉對着她溫柔的笑着，「楓冉」

    最後一抹音色，灌入肖姚的耳內，他抱起楊雪仰頭痛苦，一個人坐在高台上，隨着細雨痛不欲生。

    這不是他要的結果！

    而楊雪選擇輕生，為了她自己能解脫苦痛，也為了張天志。

    若她依然活着，指不定肖姚下一次又想出什麼詭計，讓張天志再一次自投羅網。而那種牽掛與思戀，逐漸將楊雪擊垮。

    或許張天志不會理解，可只有她死了，張天志才不會心中有所牽掛，再也不會與肖姚對峙。

    她寧可張天志躲起來，找個地方不問世事，也不願看到那滿身傷痕的愛子，倒在血泊中。

    她走了，她或許還能與張楓冉相遇，或許下輩子，他們依然是一家人。

    後山上的那張鬼面面具，被男子取下來，十年來，他再也沒有哭過，甚至沒當着自己的手下哭過，而這一刻那一道淚痕滑落而下。

    擋不住，根本擋不住！

    「天天傲大哥，您為何哭泣？」身旁的精銳暗驚，他從未見過張天傲淚流。

    張天傲沒回話，望着彩雲峰逐漸熊起的大火，轉身之下冷漠一語，「至今日後，我便無姓氏，你等稱我為『無名』。」

    那群跟隨他的彩雲峰弟子，全部傻傻的看着那走入樹林中的身影。

    除了悲涼的背影外，還有一股傲視蒼生的感覺。

    彩雲峰內的打鬥，在逐漸減弱，有人驚呼彩雲峰起火了，稍稍有理智的回頭看一看，只見彩雲峰正門邊早已燒的火光沖天。

    細雨顯得微不足道，根本不能阻攔烈火。

    不僅是正門邊，好些地方都燃起了烈火，為了惜命，那些江湖俠士紛紛丟下武器，往沒燒起來的地段擁擠。

    大火下，有人依然在殺戮，寧可被大火吞滅，依然握着手中的武器，與對手殊死一搏。

    高台上，肖姚抱着楊雪，痴呆的看着下面。

    直到豐臺後也燒起大火，才放聲吶喊，「來人，來人！」，回應他的，僅是自己的喊聲，那心中的怨恨又一次萌發，抱起楊雪便往自己的臥房跑去。

    無人知曉，他的臥房中，還有一條密道，直通彩雲峰山底。

    另一邊

    肖霏月背着張天志往小門外逃離，楊緋雨在前開路。

    卻是轉過房角後，那低着頭的劉山，一直靜靜的站在那，他的身邊不斷有人逃過，他無動於衷，左手捏着斷虹，呆呆的站着。

    直到張天志三人走過來，他依然沒動身。

    張天志依然沒從悲痛中回過神，卻猛然想到肖霏月是肖姚的愛女。

    一股巨力從肖霏月後背傳入，肖霏月單薄的身體，怎可能擋得住張天志的拳頭，一拳之下，不僅口吐鮮血，甚至往前摔出去。

    落地的肖霏月，一臉茫然，回頭看向張天志。

    本該重傷的張天志，卻站起身，手指肖霏月，「滾！立刻滾出我視線外！」

    「天志」肖霏月哀求，無助的淚水又一次掙脫枷鎖，甚至跪在地面，往前緩慢挪動，挪到張天志的腳下，抱住他的雙腿。

    「我讓你滾。」又是一拳打出。

    這一拳，力道之大，肖霏月幾乎是貼着地面滑出去。

    她呆滯的表情下，逐漸淪為傻笑，她已經一無所有了，唯一的摯愛，卻這般下手打她，她心中不甘，卻以認命。

    張天志又一次抬起拳，卻被耳後的楊緋雨一隻手攔住，「罷了，天志，我背着你，先逃出出去再說。」

    比起肖霏月，張天志更願意與楊緋雨一路，此刻的他，看到肖霏月就是一陣痛心與厭惡，就算死，也不願死在肖霏月的身邊。

    抬腳艱難往小門外走動，留下那孤單且無助的身軀，傻笑着躺在地面。

    至張天志走出十步後，肖霏月站起了身。

    「張天志，你會為你今日所為，感到後悔的！」那厲色，好似冰窟中的冤魂，本該是動人的眸子，竟閃出一抹毒辣。

    擦拭掉最後一行淚水，肖霏月往反方向跑去。

    張天志沒回頭，他以命懸一線，更不可能在報以原諒的心，去回首肖霏月。

    三個人，才衝出小門外，那些逃出來的人，有人手指張天志，這一指，所有人幾乎是同時向着小門邊追來。

    劉山咬緊牙關，背起張天志，當先往山坡下衝去，楊緋雨隨後，三人一齊衝進木林。

    直至後方追來的人，沒有了聲音，三人才停息在山下的樹林中。

    劉山不是輕容將張天志放下的，而是直接將其給砸出去，砸在地面，滾出數圈，楊緋雨呆住，立刻上前扶起張天志，回頭看向劉山，「你作甚？」

    紅芒閃過，斷虹浮於左手中。

    劉山冷笑，看着那幾乎變成血人的張天志，一聲怒吼，「你還我師傅命來！」

    話才出口，劉山已經撲過去，撞開楊緋雨，將張天志壓在地面，斷虹插在腳下，一拳又一拳的毆打張天志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