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林沖我一笑:「在這個地方,就沒有哪條路是安全的。」
這貨最近的笑容着實太多了一點,而且我發現一個很致命的問題,就是他的笑容竟然有着很強的感染力,他的笑,有一種夾在蛋疼和文藝氣息之間的特殊逼格,別人學是學不來的。
我心想,弄不好在成為倖存者之前,吳林可能是個文藝青年。
我們沿着真正的地圖一路前行,走得越遠,光線就越暗,到最後,里世界的天地之間只剩下了一層茫茫的灰黑色,那顏色就像是從工廠的煙囪里冒出來的濃煙。
那一刻我感覺整個世界都被污染了,可在這樣的環境中待久了以後,竟又心安理得了接受了這股骯髒無比的顏色。
吳林說得沒錯,這的確是一條捷徑,在這條路上,竟沒有看到一隻里世界生靈,仿佛濃煙已經將它們全部滅絕了一樣。
後來整個世界完全黑了下來,梁子本能地打開手電,朝前方掃了掃光,吳林立即逆着光朝他擺擺手:「梁子,把燈關了。」
梁子一愣,迅速關了手電。
周圍先是一下子暗到了極點,但視線完全適應黑暗以後,又能隱約看到一抹淡淡的藍色。
這一道藍是從前方很遠的地方耀過來的,在我們的視野中,它的面積頂多也就和麥粒差不多大。
吳林靜在原地,像是在觀察那個藍點。
我能夠聽到其他人的喘息聲,卻唯獨聽不到吳林的,我試着和他共享感官,他也沒同意。
期間我還聽到吳林站立的方向傳來一聲悶響,還以為他摔倒了,就輕聲喚道:「吳林,你沒事吧?」
起初吳林沒有給我任何回應,過了將近半分鐘,我感覺他極可能出事了,就打算摸出手電來,朝他那邊探探光。
沒想到吳林竟先我一步點亮的手電。
接着白色的光輝,我看到他好好地站在原地,根本沒有摔倒,站在他身後的湯剡和梁子也穩穩噹噹地站着。
剛才那陣悶響不會是我的幻覺,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時吳林轉過頭來對我說:「前面的藍光一直沒有動,應該不是活物。」
我遠遠地沖他點頭,沒多言。
雖說手電光沒有直接照在吳林的臉上,但借着餘光,我也能隱約看出他的面容好像不太正常,有點疲憊。
畢竟這個世界承載了他太多不好的回憶,他會感到疲憊,似乎也是正常的,所以我就沒多想。
吳林見我沒開口,也沒再多說什麼,端着手電就朝藍光所在的方向走去。
大家都打開了手電,四條光束來回躥動,才發現我們正處在一個扁長的岩洞裏,洞頂和洞底都長着很多鋒利的石鐘乳,就像是一排排向下交錯的牙,但所有的鐘乳石几乎都位於靠近兩側洞壁的位置,整個岩洞靠中部的位置非常平坦,仿佛很早以前就有人砍掉了大部分石鐘乳,開闢出了這麼一條坦途。
順着岩洞前行六七公里,先前的那個藍點已經被放得很大,光芒幾乎堵住了整個洞口。
直到從岩洞中出來,我才看清楚,藍光並非來自於某個裏世界生靈,它來自於一口碩大的地底湖泊。
整口湖的面積至少在上前平,湖岸邊緣蹭參差不齊,岩石形成的灘涂上還有很多狹長的坑窪,好像是某種體積巨大的蛇類從湖岸上爬過時候,用堅硬的肉身犁出來的。
湖的上方被黑暗籠罩着,導致湖水都被映成了黑色,只在湖中央的一片區域透出了還算耀眼的藍色光芒。
我端起手電朝着湖岸對面打光,大湖的直徑很長,光束打到對面,能看到那裏立着一座高台,但看不清高台上的細節。
馬姐回過頭來小聲問我:「這裏就是地圖上的相柳湖了吧?」
我點點頭,算是回應。
要想找到暗道,就必然要去高台那邊看看,畢竟那裏是最有可能埋藏暗道的地方。
考慮到古人有可能在高台附近建造一些防禦性的機關,我便提議更換隊形,我到前面去帶路,吳林到後頭來打頭陣。吳林對此沒有異議。
我打着燈,帶着隊伍繞過湖口,來到了高台跟前。
可能是因為年代太過久遠的緣故,高台已經崩斷了,但還是能看出一些特殊的建築風格。
讓我無比吃驚的是,在這宗建築上,竟能看出中原古建築和希臘古建築的雛形。
注意,我說的是「雛形」,也就是說,高台的某些建築風格和古中國、古希臘得建築風格有相似之處,但差別也很大,畢竟在上古時代,這些建築風格其實都還沒有得到完善。
其間似乎還夾雜着別的一些建築風格,但很可惜,我不認得那些風格,只是覺得它們有些怪異。
不管怎麼說,這座高台,確實是一個萬國牌建築。
很多來自不同地域,承襲了不同文化的人,共同建造了它。
用手電朝高台的斷裂面打光時候,還能看到一些瑩瑩發光的東西。
我湊到裂痕跟前,立即感受到了一股非常強悍的靈韻,確切地說,是幾股精純靈魂融合成了一道磅礴霸道的靈氣流。
能在這樣一個地方感應到表世界才有的靈韻,讓人感到無比安心。
這同時也證明了,眼下這座高台,確實是表世界的人建造的。
我湊在裂縫前,小心翼翼地將光束打進去,便能看到瑩瑩發光的東西竟是半截人骨,上面沾滿了鑽石粉般的熒光點,在燈光照耀下快速閃爍着艷麗的光輝。
「怎麼這麼多人骨頭啊。」站在高台側面的梁子也嘀咕道。
他站立的位置,正好有一道非常寬闊的裂口,我湊過去一看,果然,高台的內基確實融入了大量人骨,每一節骨頭上都帶着很強的靈韻。
用人骨來建造高台,確實帶有一些邪惡的味道,不過換一個角度想想,也許這些屍骨,都來自於倒在相柳面前的戰士,大禹他們用戰士的遺骨建造了這座高台,借他們前世修出的靈韻壓制相柳,至少也算是讓他們死得其所了吧。
吳林湊到裂口前,從側腰抽出一把匕首:「你說,我挖一根靈骨出來,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這話是對我說的。
我不由地皺眉:「這些靈骨可能構成了一個完整的法陣,拆除一根,都有可能破壞陣法的穩定性,弄不好湖裏的東西還會復生。」
吳林似乎很像取出一根靈骨,他滿臉猶豫地站在我身邊,目視着裂口中的靈骨,想要動刀,卻又遲遲不敢動刀。
在那一刻,我無法看穿吳林心裏究竟在想什麼。
咔啪!
就在吳林還在猶豫的檔口,高台另一側卻傳來了刺耳的脆響。
我不用仔細辨認都知道,是馬姐從高台對面的某個裂縫裏掘出了一根靈骨,現在只有她一個人站在那裏。
我頓時心中大急,立即繞過高台,原本是想制止馬姐的,可到了她面前,卻發現她當時的舉動非常窘迫。
她正手忙腳亂地將剛剛拆出來的靈骨塞進一個小匣子裏,那口匣子得底材和被吳林視作珍寶的黑銅盍一樣,在燈光照耀下也是通體黝黑,看不出第二種顏色。
感知到我已經到了跟前,馬姐停下手裏的動作,抬頭望着我,眼神中又是警惕,又是尷尬和無奈。
看到馬姐手裏的匣子,又聯想到吳林先前的表現,我忽地意識到,他們這次來里世界,除了幫我尋找陰氣之源、讓梁天祜解脫,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帶走這裏的靈骨。
不管吳林是否知道里世界的後半段路該怎麼走,他至少知道相柳湖和高台的存在,也知道高台中藏有靈骨頭。
此時馬姐那複雜的眼神,讓我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味道。
她怯生生地將靈骨裝進匣子,並衝着我做了一串無聲的口型。
這時吳林也過來了,他看了看馬姐,又將視線瞥向我,卻沒在第一時間開口說話。
我在原地待了一會兒,也沒多說什麼,只是轉身離開高台,到相柳湖岸邊觀察那些巨大的溝壑。
剛才馬姐擺出的口型分明在說:「這些靈骨,能救吳林的命。」
從幾天前開始,我就覺得吳林不對勁,現在馬姐又說出了這種話……吳林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怎麼了?
難不成,上次我們從衣冠冢找到的龍眼,確確實實只有一顆半,剩下的半顆龍眼,無法終止吳林身上的種種異變。
我當時也只是在心裏想到了這一點,但還沒等到和吳林交流,就聽湖泊深處傳來一陣微弱的嗡鳴。
那聲音實在太小,起初我還以為是耳邊的空氣發生了不易察覺的震動,直到腳下的岸也出現了急促的震顫,我才知道是湖底出了問題。
吳林的感官比我更敏銳,石岸剛開始震盪,他便衝着馬姐大喊:「快把靈骨放回去!」
馬姐早就講黑銅匣收回了背包里,吳林這麼一喊,她先是將手探向了背包,可很快,她又把手縮了回來,並衝着吳林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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