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屍不能繞着墩子走弧線,只能拐着直角在我後面追,而且它轉身的速度也不快,漸漸地,就和我拉開了不小的距離。
在母屍又一次轉身的瞬間,我算準時機,猛地紮下腳步,轉身,伸開五指,催出二段震勁。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母屍就壓過來了,它帶着一陣風出現在墩子側面,我的手指幾乎在同一時間壓住了它的喉嚨,兩段震勁接連催出,母屍的喉嚨里頓時傳來一陣冰層被擠裂似的碎響,除了脖子外頭的一層皮看似完好,裏頭的肌肉全都被撕碎了。
我猛力將手向前一推,母屍那薄薄的一層皮頓時被貫穿,這時它已經將雙手伸向我的脖子,我提前做好準備,快速彎腰避開,同時翻轉手指,朝母屍的喉嚨里一掏,果然碰到了一個石丸似的東西。
當時它的手已經壓過來了,我不敢遲疑,立即將那個石丸似的東西捏了出來,並快速抓起子屍,一把塞進它的小腹里。
按說,以母屍的速度,那雙手此時應該已貫穿了我的顱骨,萬幸啊,我沒感覺到腦袋被扎穿的痛楚。
後退一步,朝着母屍身上瞥了一眼,才發現它已經僵在了原地,子屍和它融而為一之後,身上的熒光也開始急速暗淡下去。
周圍又一次陷入黑暗,左眼中的炁沙卻在以越來越快的速度流竄着,子母屍,還有周圍那些水泥墩子的輪廓,都被更為細緻地勾勒出來。
邪屍身上的炁場開始崩散了,陰陽大炁受到驚擾,才以更快的速度不斷流動。
我站在原地等了一小會,感覺子母屍確實動不了了,才上前一步,解開子屍腳踝上的陽線。
回到墓室前,我輕輕叩響石門,李淮山貼到門前來,試探着問:「怎麼回來了?」
「大還丹到手,開門。」
接着就聽對面傳來門閂被拔出來的聲音,石門一點一點地打開,紅光照出來,將一小片黑暗驅散。
李淮山小心翼翼地從門縫裏露出一隻眼,朝我身上打量了一下,才將門整個推開。
孫路遠就坐在不遠的地方,他朝我揚了揚下巴:「這麼快就回來了?」
對別人來說,時間確實過得很快,可對我來說,就是這極短暫的幾分鐘,卻有好幾次差點讓我沒了命,其中的諸多兇險,恐怕也只有當事人自己才知道。
本來我以為,古婆婆讓我取回這顆大還丹,是打算用它來恢復體力的,沒想到她竟讓我將大還丹碾碎,再把碎末包在紙里,一把火燒了。
雖說猜不透婆婆的心思,可她既然這麼說了,我也沒廢話,立即照做。
在我們這個行當里,可以說很多宗門都有這麼一味被稱作「大還丹」的丹藥,如今它幾乎變得和跌打酒、蒙X汗藥一樣,成了某一類藥的統稱,不同門派做出來的大還丹,因為配方差異大,性狀、味道也有着很大的不同。
我手裏的這顆大還丹,沒捏開的時候有股子很香的蜜餞味兒,捏碎以後,裏頭先是發出酒糟一樣的酸氣,再捏得更碎一點,那味道,就變成一種難聞的腥臭。
用紙將大還丹的粉末包好,再用火機把紙團給點了,火焰抖擻間,竟沒有揚起煙霧。
古婆婆將側着臉,靜靜看着紙團快速變成灰燼,冷不丁說了聲:「大還丹被焚,獨眼青也就該來了。」
聽這意思,她讓我燒藥,就是為了把獨眼青引來?老婆子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我倒是不擔心她坑我們,如果她和獨眼青是一夥兒的,就不會被困在這麼個破地方了,而且在場的人都能察覺到,棺材隔板下面的罐子,正不斷將老婆婆身上的某種能量場抽出來。
那不是念力,而是一種怪異的生氣,江慧玲身上也有這樣的氣息,估計這老婆婆也是個養蠱的。
當時我沒說話,只是用檮牙撥撩着地上火苗,以便讓藥渣燒得更徹底一些,沒想到李淮山他們竟然也一個個保持着沉默,也沒人問問古婆婆,為什麼要把獨眼青招引過來。
後來還是古婆婆自己說,她身子底下有煉蠱陣,這個陣法目前還沒發揮作用,但已經將她身子裏養的蠱給壓住了,必須先解陣,才能離開棺材,如果強行離開,她身上蠱,還有她的命,都得折在棺材板上。
要想解陣,說起來也容易,就是從獨眼青的額頭上取一道精陽血,並在血中陽氣未散盡之前,將其滴在蛇形的符紋上。
聽古婆婆那意思,佈陣的人不是獨眼青,而是另一個修為手段都極厲害的高手,對方將她壓在這裏,目的是要藉助她身上的三道毒血,再配合蛇紋陣和子母屍的屍毒,在山底召出一道鬼門。
另外,那個人和獨眼青之間好像有着一種類似於師徒的親密關係,他特意將古婆婆提前帶來,也是為了給獨眼青預備一份大禮。
那枚被燒毀的大還丹之所以放在母屍體內,就是為了用屍毒來養丹,等古婆婆身上的血被放出來,獨眼青便會趁機取出她身上的本命蠱,配着大還丹一起服下。
古婆婆養出來的本命蠱,靈韻極為豐厚,雖說吃了不能延年益壽,但也能讓修為大幅提升,但本命蠱毒性極烈,只有大還丹中的屍毒可以克制。這也就是所謂的以毒攻毒。
只克制了本命蠱的毒性,還不足有將上面的靈韻據為己有,古婆婆身下的那些罐子裏,裝有獨眼青的血,和一味專門用來驅蠱的草藥。
之所以放入這味草藥,是為了殺住本命蠱的銳氣,兼能讓本命蠱失神,變得渾渾噩噩,不至於在被取出的時候做出反抗。
而在罐子裏放入獨眼青的血,則是為了讓本命蠱習慣他的血味,獨眼青吞下它的時候,它也不會立即察覺到異常。
等到毒性被克制,靈韻被強行抽走的時候,本命蠱才能發現不對勁,可那時候它已經被牢牢壓制住,說什麼也晚了。
我對蠱毒一脈的事知之甚少,也是聽古婆婆說了這些,才知道本命蠱這東西,竟然也能在主人死後獨立存活一段時間。
古婆婆光是說這些話,就用了不少時間,期間我和孫路遠一直死盯着石門,可她一嘟嚕話快說完了,外頭還是沒聽到腳步聲。
末了,古婆婆又對我說:「你把大還丹的灰塗在蛇紋陣上,獨眼青自然能感應得到。」
我捏起地上的一小撮藥灰,有些猶豫:「獨眼青來之前,我看我還是做點佈置吧。」
「別廢那功夫了,你擺出來的陣,根本難不住他,來,過來。」古婆婆小心抬起一隻手,朝我招了兩下。
我把手裏的灰撒下,快步走到古婆婆身邊,她用力翻了翻眼皮,像是要朝自己的頭頂上看:「我頭上有根簪子,那附近有三條小蛇,你拔兩條出來,手法柔一點,小傢伙們脾氣不太好。」
李淮山很有眼力勁地湊過來,將手電光打在了古婆婆的頭頂上。
我俯下身子,仔細朝髮簪附近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三條小蛇正在頭髮絲里慢慢游着,當下也沒遲疑,探手就將其中兩條薅了出來。
這兩條蛇非常小,不到小拇指長,比蚯蚓還細,要是不仔細看,還以為它們是兩縷被風吹動的頭髮。
之前它們可能是被罐子裏的草藥給熏暈了,這會兒被我拿在手上,昏頭昏腦地遊蕩了幾圈,才慢慢恢復了精神,只不過我身上毒性太烈,它們沒能興奮多久,就戰戰兢兢地盤成兩團,縮在我的手心裏,動都不敢動。
古婆婆看到小蛇安靜地團起來,臉上浮現出一絲驚奇:「真是奇了,還從沒見過它們兩個像今天這麼老實。」
「老實什麼呀,那是嚇的。」李淮山咧着嘴笑:「仉若非先是吃過冰蠶蠱,後來又中過鐵屍毒,他的血,說不好就是這世上最毒的毒藥,一般的毒物見到他,可不都得拿他當祖宗敬着?」
「你中過鐵屍毒?」古婆婆的臉色越發驚奇了。
我點了點頭,她又問:「中了鐵屍毒,還能活到現在?」
我無奈地笑了笑:「就是到了現在,想起當初中鐵屍毒的情景,心裏頭還有點後怕呢。那一次我這條命差點就交代了,還好體格特殊,愣是扛了過去。」
聽到這番話,古婆婆臉上的表情,竟變得格外興奮,她一邊笑,一邊瞪着一雙眼,直勾勾地盯着我,那眼神,直叫人心裏發毛。
她自己可能也發覺這麼盯着人看不太好,才慢慢將視線收回去,自言自語地說:「那敢情好啊,好的不好能再好了。」
聲音不大,可礙不住我離她近,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過了小片刻,她又小心轉過頭來,對我說:「你手裏的東西,叫做念蠱,等獨眼青進來了,你就放一條在地上,只要他被念蠱附了身子,可就沒法施展術法了。單比拳腳,仉老二的弟子,應該不比他差多少吧?」
李淮山的嘴永遠比我快:「那是當然了,我估摸着吧,在咱們這個行當里,能在拳腳上壓住若非的,除了二爺,那就沒別人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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