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家客廳里,比起院子裏,這裏只有兩個人。
斐南駟說完後,補充道:
「這一定是藉口,可是醫院鑑定後也說是炸傷,並沒有直接的證據。」
「會不是會偽鑒?」確實,少年相當的冷靜,即使聽完了自己父親受傷的真相,連眨眼睛的頻率都沒有改變。
「不可能的,憑你父親的地位,他的傷勢鑑定誰也不敢插手,即使是方卓。」無意間提到的一個名字,讓兩人的眼神都不由自主的閃了一下。
城畔生低頭想了一下,任由髮絲在臉上騷動,說道:「既然是爆炸,碎屑一定會有,但能砸中父親以絕對是人為!」
他父親是什麼實力,或許在爆炸中抵禦不了飛屑,但肯定能避開。那個塗尚旅都能完好走出爆炸,他父親沒理由會被擊中。
「我也是這麼想的,但......」
「但沒有證據。」城畔生低着頭應了一句,聲音低得有些喑啞。
斐南駟突然感覺身上一涼,定眼看着少年,低頭,手肘撐在膝蓋上,雙手交叉,這是不是太平靜了?!但他為什麼又覺得這小孩兒在躁動着,兩種矛盾的感覺交織在城畔生身上。
「畔生,你......」他將手搭在少年肩上。
「嗯?」少年咻的抬起了頭,盯着他。
斐南駟瞬間僵住,手觸電般離開對方的肩膀。那雙眼睛裏不知何時佈滿了血絲,卻依然平靜。高大的男人瞭然,這少年是在苦苦壓抑,壓抑着各種情緒,堅守着屬於城家的領地。
「晴姐呢?」
「母親在休息。」他本來沒打算說的,但不知為何母親竟然拖着病體下了樓,曾是軍部要員的母親當看到大門的陣仗的瞬間便暈了過去。
「你也去休息吧。」斐南駟只是嘆氣,說不出安慰的話,「我給你鎮着。」
現在的城家,只有一個十六歲的少年站着,家裏卻有一大群不姓城的陌生人來來往往。就像是家裏被進了賊一樣的不安,他能理解。不管是出於私人情誼或是公事之情,他斐南駟都有義務留下來。
「不用麻煩您了,我......」
「我知道你怕欠人情,但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何況,憑我們兩家的交情,沒有人情一說。」
城畔生沉默不語。
「如果不出所料,明天你爺爺就該回來了。」
少年身體一僵,又想起了那個雨夜時爺爺說的話。
「現在不是頹喪的時候,去休息!」
城畔生無話可說,抬腳朝樓上走去,已經深夜十一點多了,他的腦子早已透支混亂無比。走到走廊時,他往盡頭的房間看了一下,神色不明,隨後才進入自己的房間。
第二天,果然如斐南駟所料,城亘寰回到了城家。
看到站在客廳玄關的老人時,城畔生險些沒有認出來。原本還算烏黑的頭髮變成花白,原本只有幾絲皺紋的臉龐突然佈滿了蛛網一般的刻痕,眼神渾濁,面布滄桑,這還是他那整天神采奕奕的爺爺嗎?
看見孫子的時候,城亘寰亦是嘆息,他那孫子不過十幾天的時間,變得太多了。外人或許看不出來,但這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孩子,那雙眼睛裏盛着的東西瞞不了他。
「爺爺,我......」試着張了幾次口,卻什麼都說不出來。想說的很多,又不知道說什麼。
城亘寰走過去拍了拍少年瘦削的肩膀,嘆了口氣,「帶我去看看,你父親吧。」
客廳里有一瞬間的寂靜,一會兒後,才聽見一聲「嗯。」
斐南駟愣愣地看着爺孫倆去往地下室的入口,他不知道這兩人是懷着什麼樣的心情去到地下室,又是懷着怎樣的心情走出來。總之令人驚奇的是,十五分鐘後從入口裏出來的一老一少居然都是面無表情。
不,不是這樣的,斐南駟在心底說道,這是沉默的爆發,平靜的表面下暗藏的是熊熊怒火!
「現在去看你母親。」
「我......」城畔生面有退縮,無法否認,他不敢去見母親。
城亘寰只是睨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事到如今還有什麼是會讓你害怕的?」
少年再一次僵住了身體,垂下了眼皮,「說得也是。」隨後抬腳上樓。
的確,都已經走到現在這個局面了,還有什麼是值得他害怕?需要他擔憂的?沒有比現在更糟糕的情況了!
有記憶以來,城畔生極少看到母親流淚,最多的是溫柔幸福的笑容。當對上那雙黯然神傷的雙眼時,心裏的劇烈疼痛在提醒他,這個女人此刻有多崩潰。
但,他能做什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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