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裂 第八十三章 子胥死諫

    當晉國把一切都準備好之後，公元前482年春二月，晉定公派智瑤為晉國使臣前往吳國都城姑蘇。

    此時智氏的宗主智申已經去世，由世子智瑤繼任智氏的世卿之位，任下軍佐，晉國第二大世族順利完成交接。為了顯示對會盟的重視，晉定公與趙鞅商議後，就由新上任的下軍佐智瑤代表晉國出使吳國。

    吳國姑蘇吳王宮。

    吳王夫差及文武大臣在這裏接待晉國的使臣下軍佐智瑤。

    由於晉國事出突然，直到現在吳國上下還是不知道晉國為何要派使臣前來吳國，各種議論紛起，直到智瑤走進吳國大殿的那一刻。

    「晉國使臣智瑤見過吳王。」隨後智瑤對吳王夫差行禮。

    「晉國使臣請起，不知今日前來吳國有何要事？」夫差問道。

    「奉我家國君之命前來邀請吳王前往衛國黃池參加會盟。」隨後智瑤將晉國會盟的邀請書遞給吳王。

    夫差看後哈哈大笑：「看來晉國還是很會來事的嗎，竟然會主動邀請我吳國會盟。好--，國書我已經收到，先請使臣到驛館休息，我們君臣上下議論之後明日給你答覆！」

    「好。」說完智瑤離開吳國王宮。

    等智瑤走了之後，夫差說道：「各位愛卿都說說我們接不接受晉國的邀請？」

    伯噽上前道：「恭喜大王、賀喜大王，就連當今天下霸主晉國都能夠邀請大王參加會盟，就足以說明我吳國在諸侯中的地位和影響，這還用說嗎？大王不但要參加，而且還要在會盟上充分展示我吳國的實力和風采，讓天下諸侯都看一看我吳國才是當時天下最有實力的國家。」

    夫差：「嗯，愛卿所言極是，這次會盟非同小可，這國書上說不但晉國國君要參加，而且連周王室也要派人參加，可以說這次會盟是決定下一屆霸主的會盟，意義非同小可啊！」吳王夫差越說越興奮。

    將軍胥門巢上前道：「大王，我覺着我們不但要去而且還要帶上我們的精兵強將一起去，在會盟的時候，大王可以對我吳國大軍進行檢閱，以此機會展示大王的神威，使得晉國懼怕我吳國大軍，自覺放棄霸主的位置。」

    胥門巢很符合夫差的心意，於是回道，「這樣也好。那我們就在會盟的時候進行一次閱兵，讓天下諸侯都見識一下我吳國的大軍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一支鐵軍。」

    伯噽：「我看大王不但要帶上吳國最強的兵馬，而且還要穿上最好的服裝，架上最好的車馬，帶上吳國最好的美酒，藉機展示一下我吳國地大物博物產豐富，人民生活富足心靈手巧。」

    「應該的，應該的。」夫差心滿意足的說道。

    幾十年的征戰生涯終於到了該開花結果的時候了，也該讓我夫差在諸侯面前露一下臉了，於是夫差笑着說道：「要不要把我的愛妾也帶上，讓那些中原的粗俗婦人們見識一下我江南水鄉的女子是多麼的靈秀，多麼的妖艷，多麼的嫵媚。啊---」

    說完夫差環顧了一下群臣，群臣跟着笑起來。

    「哈哈哈」

    「哈哈哈」

    ······

    「應該帶上，給中原人見識一下我們的美女，讓那些中原的達官貴人們以後做夢都在想江南的美女。哈哈哈。」伯噽等人附和這笑道。

    就在整個吳國大殿一派歡笑聲中，突然一個聲音猶如晴天霹靂說道：「啟稟大王，微臣以為不能參加晉國的會盟。」

    「啊---」

    「啊---」

    所有人都愣住了，循聲望去，只見吳國相國伍子胥走到大殿中間，一臉凝重的對吳王夫差說道。

    剛才還喜笑顏開的夫差，收起笑容說道：「為何不能參加？相國大人請講清楚。」

    「微臣認為晉國的這次會盟沒有想像的那麼簡單，各位請想一想，為什麼晉國遲不會，早不會，偏偏在我們與晉國的盟國衛國會盟之後才與我們會盟？」

    伯噽故意顯示出吃驚的樣子問道：「我到想問一下相國大人，您說晉國為什麼會選擇這個時候與我們會盟？」

    伍子胥：「那是因為我們的行動已經引起了晉國的重視，他們才想出會盟這一招來對付我們。他們想採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辦法來對付我們，我敢肯定的說晉國的這次會盟一定藏有陰謀。」

    「陰謀？會盟會有什麼陰謀。相國大人有點危言聳聽了吧？」夫差不解的說道。

    「這個我現在還說不清楚，但是根據我的直覺晉國肯定不會只有會盟那麼簡單，你們想一想晉國沒有原因為什麼要和吳國會盟，難道晉國會怕吳國不成？」伍子胥道。

    伯噽：「這可說不準，也許晉國真的怕我們吳國了。」

    「笑話，晉國會怕我們吳國，憑什麼怕我們。晉國趙鞅現在是橫掃諸侯，滅鮮虞、逼周室、打齊國。他現在會怕我們吳國。你最好用用你的腦子想一想。」伍子胥氣憤的說道。

    「哼哼，不怕我們吳國，那他憑什麼要會盟吳國，而不是去會盟蔡國、陳國，還有楚國。」

    伯噽一句話把伍子胥噎的說不出話了。

    伍子胥：「不管你怎麼說，我告訴你這次會盟一定是一場陰謀；其它不說一旦我們吳國帶兵前往黃池參加會盟，越國趁機打進來，怎麼辦？」

    一提到越國，夫差就不高興，流露出不悅的神色，不耐煩的說道：「我說相國你就不能不提越國嗎？要知道越國已經不存在了，越王也只是我手下的一個馬夫。另外我還要告訴你，明天我就打算將他放回越國，替我們吳國管理會稽那塊地方。」

    這可真是驚天霹靂，驚得伍子胥倒退了兩步，「怎麼。大王還想放越王勾踐回國？」伍子胥睜大了眼睛驚異的說道。

    伯噽：「對，大王是想讓勾踐回國，但不是讓他回去做國君的，而是讓他替吳國管理會稽的地方官。」

    「糊塗，愚蠢，這樣做無異於放虎歸山。勾踐一旦回到越國那我們吳國就沒有好日子了啊！大王。」伍子胥的話語中已經帶了哭腔。

    「相國呀相國，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一定要和越國過不去，更何況已經十多年過去了，越國早就不存在了，就連越國的人民都已經認為自己是吳國人了，我們還擔心什麼。就算他勾踐回到會稽又能怎樣？要兵沒兵，要槍沒槍，要人心沒有人心，我們到底有什麼好擔心的啊？」夫差無可奈何的對伍子胥說道。

    「大王，勾踐是一個很能裝的人，別看他現在對您百依百順，一旦讓他活過來，一定會像餓狼一樣反咬吳國的。至於刀槍和士兵，只要勾踐一回到越國這些東西瞬間就會有的，到那時後悔可就來不及了。」伍子胥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他聲嘶力竭的喊道。

    「笑話，你是把大王當三歲小孩嗎，說過的話能收得回來嗎？既然已經答應人家，就得落實。」伯噽替吳王夫差說道。

    「伯噽，你個誤國誤君的奸臣，都是你在私底下教唆大王，才令他做出如此荒謬的事情來。」伍子胥對着伯噽罵道。

    一聽到伍子胥用了「教唆」這個字眼，夫差當下就怒了，這就等於把他一個幾十歲的人當做孩子。

    「伍子胥，你夠了沒有。」夫差對着伍子胥吼道。

    伍子胥愣住了，這個曾經尊稱自己為亞夫的人今天終於對自己吼開了，他呆呆的望着夫差。

    許久，伍子胥輕輕的說了句：「大王，微臣最後再勸您一句，勾踐回國就會組織兵馬在您參加會盟的時候襲擊吳國。請大王三思，切莫離開吳國，更不要放勾踐回國。」

    「夠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還需要你教我如何處理國家大事嗎？」夫差對伍子胥說道。

    「大王，如果你一意孤行非要放勾踐回國參加黃池會盟，那就請賜微臣一死，微臣不想見到吳國滅國的那一天。」

    「伍子胥，你太狂妄了，你這是在威脅寡人嗎？」說完夫差憤怒的抽出腰間「屬鏤」寶劍扔在地上。

    「要死，你現在就去。」說完夫差扭過頭去，不再看伍子胥。

    伍子胥見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顫巍巍的走向夫差的寶劍，撿起來拿在手中。此刻他還在幻想夫差能夠對他說句話，回心轉意。可是他錯了，夫差始終沒有回頭，他已經受夠了伍子胥的嘮叨，再也不想讓伍子胥左右自己。

    既然已經不可挽回，伍子胥拿起寶劍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闔閭先王，伍子胥無能，不能夠讓大王收回成命滅掉越國，更不忍親眼看着吳國滅亡。老臣無能啊！只好來向先王請罪了。」

    此時的伍子胥已經七十五歲了，鬚髮皆白，他蒼老的聲音迴蕩在吳國的大殿裏，淒涼中帶着一絲無奈。

    「大王，您說句話，讓老相國不要自殺啊呀！」已經有大臣向夫差求情。

    但是夫差始終沒有回頭。

    見回天無望，伍子胥拿起寶劍堅定的刺向自己的脖子。

    「嚓」的一聲之後，伍子胥高大的身軀慢慢倒向大殿的地板。

    「鐺、鐺、檔---」

    屬鏤劍掉落的聲音驚醒了夫差，他猛地一回頭，看到了伍子胥的身體重重倒下的一刻。伍子胥自殺的這把劍名叫「屬鏤」，許多史書上也稱它為「吳王劍」，多年後它又殺死了另一位名臣，我們後面再說。

    「亞--父--」夫差跑下王座，沖向伍子胥的屍體。

    任你的聲音再大，伍子胥再也活不過來，再也不會在你的耳邊整天嘮叨「滅掉越國、滅掉越國」了。

    這一次吳王夫差的耳邊徹底清淨了，不過吳國也快滅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