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包不住火,從古至今都是這樣,更何況是諸侯會盟這樣的大事。
很快吳衛鄖地會盟的消息就傳到了晉國執政趙鞅的耳朵里。這一次趙鞅沒有發火,出奇的冷靜,因為他清楚地意識到衛國執意要參加會盟,不單純是表面上那樣簡單,他的背後肯定有深層次的問題;若要想解決好這件事,需要好好的謀劃一下,於是他叫上陽虎一同前往郊外。
晉國的秋天一派碩果纍纍的景象,火紅的柿子掛滿枝頭,猶如一個個小小的燈籠;楊柳葉開始變黃,在秋風的吹拂下,一片一片緩緩落下,等聚集多了之後,又在秋風的吹拂下從地上飛起,碰撞在趙鞅的車架上。遠處的山崗上草木已經出現枯萎,望去半黃半綠,好像畫家用畫筆划過一般。
二人在一片緩坡處下車,邊走邊聊。
趙鞅道:「衛國參加吳國的鄖地會盟想必你也已經知道了,不知你如何看?」
「嗯,有所耳聞。主公對此事是不是有些惱火?」
「哼,豈是惱火,我已經憤怒了,本想出兵將蒯聵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拿下,以解我心頭之恨。可又一想即使拿下了蒯聵,難保下一個衛國國君不會再次投向吳國,所以現在問題的關鍵還在吳國而不在衛國,現在我就是想不出如何對付吳國,才約你出來走走,也順便一起想想辦法。」
「這事的確是有些棘手,需要從長計議,主公且不可操之過急。走,我們坐下說話。」陽虎指着前面的一塊大石頭說道。
坐下後。
陽虎繼續道:「從吳國三番五次邀請衛國會盟這件事就足以說明,夫差是有意要與我們為敵了。誠如主公所言,即使我們出兵把衛國的問題處理了,誰能保住他不會向鄭國、宋國等晉盟下手,所以我們需要直接向吳國下手了,只有將吳國折服,晉盟的國家才會死心塌地的跟着我們。」
「這也正是我所想的,只是一直沒有想出好的處理辦法,這才叫你出來啊!」
「這確實有些難!一是吳國距離我們遙遠,出兵不是上策;二是吳國一直都在背後使壞,卻不從正面與晉國交鋒,讓我們難以抓住把柄。要徹底解決吳國的問題看來一時半會是不行了。」
趙鞅望着遠處的山坡出神,這的確是有些難辦,但是如果晉國一直拖着不解決,吳國就會得寸進尺,溫水煮青蛙一般將晉國的霸主地位拿走。
「我在想我們是不是對蒯聵有些不夠尊重,才使得他鐵下心要離開晉國。」趙鞅冷不丁的一句話讓陽虎感到意外,他有一點點吃驚的望着趙鞅。
「必定現在的蒯聵已經是國君了,我們應該以一個國君的身份去尊重他,而不是對他頤指氣使,讓他感到壓抑。」
「主公所言甚是,但即便如此也不是他離開晉盟的理由,必定他這個國君是主公您給的,如果沒有您的幫助,他蒯聵一生也別想當衛國的國君。」
「說的也是,這就是我對他失望的原因,不過現在還不到與他爭論這個的時候,當下還是想想如何解決吳國的問題。」
問題雖然出來了,但是解決的辦法卻很難想出,這令趙鞅與陽虎都感到為難。
過了許久,陽虎突然說道,「主公,微臣想到一人,肯定能夠想出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就看主公您願不願意放下身段去請教了!」
「哦,會有這樣的人,他是誰?」
「士茁,不知大人還記得此人不?」
「士--茁--」趙鞅若有所思。「哦,我記起來了,就是智瑤府上的那個家臣嗎?」
「對,正是此人,他本來是周王室長史萇弘的徒弟,因為我們逼死了萇弘才投奔到智府門下,此人和他師傅一樣精通天文地理、智謀超群,幾年前曾隨智瑤一起幫助我們滅掉鮮虞,當時好多的計謀就是出自他的謀劃。主公可向他請教,若得他的謀劃,解決當前的困境應該不成問題。」
趙鞅望着陽虎,有些不敢相信一向刻薄霸道的陽虎竟然也會舉薦他人,陽虎視乎猜透了趙鞅的心思訕訕一笑說道:「主公是不是在懷疑像我這樣的人竟然也會舉薦他人吧?我明確的告訴主公,因為我是家臣的宰,地位已經穩固,不擔心別人搶了我的飯碗,另外如果主公能將士茁招到趙府來,今後我也會後繼有人。」
「人言陽虎是喪國之詭才,今日觀之世人都錯了。我看你是治國之奇才啊!」趙鞅感慨道。
「主公過獎了,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吧。」主僕二人上車回府。
第二天一早,趙鞅便帶上禮物親自前往智府探望智申的病情。
誠如士茁看的那樣智申是一個短命的人,在春秋末年的晉國智申猶如一顆流星般划過夜空只留下了擇立嗣卿這麼一件事,也就是說他的貢獻僅僅限於為智氏挑選了一位掘墓人,此時還不到五十歲的智申已經病入膏肓。
當晉國的實權人物執政趙鞅親自來看望智申時,智府上下都慌了神,智宵、智瑤都出來迎接趙鞅。
在二位公子的帶領下,趙鞅見到了病床上的智申,此時的智申已經是氣息奄奄,虛弱的躺在床上,臉色蠟黃、聲音微弱,見到趙鞅時連施禮的力氣都沒有了。
趙鞅在床邊坐下來,對智申說道:「智大人前一段時間不是好好的嗎,這身體怎麼說不行就不行了呢?」
智申:「看來老天不想讓智申長壽,我也沒有辦法啊!今日執政大人你來看,下臣已經是感激不盡了。」
趙鞅望着智申,心中暗暗悽然,便說道:「今日我既然來了,智大人有什麼話就直說,鞅能夠辦的一定會辦到。」
智申蠟黃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就是想問一下執政大人,我百年之後,智瑤能繼承智氏的世卿之位嗎?請大人務必說明。」
經過趙鞅對晉國世卿制度的改革,現在所剩下的四卿已經是人人自危,但怕有一天自家的世卿之位被別人搶走了或者裁撤了,所以智申臨死前一定要趙鞅明確的告訴自己今後智氏的卿位能否由智瑤繼承。
智申的話讓趙鞅又好氣又好笑,心想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取消智氏的世卿之位了,但又一想既然人家已經張口了那就給個准信吧;這讓趙鞅想起當年智躒向自己提出智氏繼位人的事情,智躒的聲音還沒有完全消失,智申又向自己提出了這個問題。
「智大人放心,智氏的卿位一直給你們留着,由誰繼承由智氏自己決定。」
「這我就放心了。」
智申滿意了,他再次重重的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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