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裂 第九章 趙氏改革

    臨走前，趙鞅與陽虎之間夜以繼日進行討論改革的內容和步奏，這一段時間二人之間猶如一個人般，在許多問題上都能夠達成共識。

    半個多月後，陽虎、史黯等人帶着趙氏的重託前往晉陽。陽虎果然是一位敢作敢當，雷厲風行的人物，到了晉陽之後，即刻推行趙鞅的改革思路。

    一是丈量土地，實行租種。

    由於此前，趙鞅曾在晉陽進行過土地改革，有着較為成熟的經驗，陽虎到了之後為了將晉陽的經驗迅速推廣到整個趙氏的封邑，即刻帶領人馬對晉陽、潞地、百泉等趙氏的封邑以及邯鄲周邊的土地進行丈量。丈量結束之後，陽虎即發佈文告，以租賃的形式將土地租給沒有土地的百姓種植，每年按照土地的多少進行收稅。由於趙氏的土地廣闊，於是按照以一百二十步為寬，以二百四十步為長為一畝的標準向外租種，而且賦稅極低。

    二是獎勵軍功，按功行賞。

    趙鞅曾在鐵之戰中說道：「克敵者，上大夫受縣，下大夫受郡，士田十萬，庶人工商遂，人臣隸圉免」。陽虎按照這個要求，進行了更加明確的規定，規定每當戰爭來臨的時候，每戶出一名男丁參加軍隊，殺敵五人以上將取消該戶中一人的奴隸身份，使其成為自由人。如果在特別艱苦的戰爭中戰勝敵人的，原來是上大夫的封賞一縣的土地，下大夫封賞一郡（當時郡比縣小），普通士人封賞田地十萬畝，平常百姓和工商業者的話，使其生產買賣順心如意。這個命令的頒佈，大大鼓舞了人們參軍的積極性，對於那些奴隸來講更是絕好的消息，只要能夠多殺敵，不但可以使自己成為自由人，而且還可以將家人也變成自由人。於是乎通過這次變革，趙氏的軍隊戰鬥力大大加強。

    三是推行郡縣，垂直管理。

    在政治上，對於因功得到封賞的士大夫實行郡縣制管理，取消過去的封邑制度，郡守、縣令直接對趙鞅負責，由趙鞅任免。這樣一來，趙鞅就通過任免的形式牢牢抓住了封邑上的官員。

    經過陽虎在趙氏封邑上的改革，原本荒涼的晉國北部一下子活泛起來，為了進一步擴大改革的效果，讓更多的人受到趙氏改革的豐盛果實，陽虎派人前往各國散佈消息，宣傳趙氏的改革。一時間整個中原大地都在傳着趙鞅改革的事情，許多沒有土地的百姓紛紛扶老攜幼前往晉陽、百泉等地。為了防止人口流失，許多國家不得不出台政策，限制出境。但就是這樣，還是限制不了平民百姓逃往晉陽的趨勢，晉國趙氏的封邑一下子人口大量增加。

    眼見趙氏改革取得豐厚的成果，韓氏、魏氏以及智氏都跟着在自己的封邑上進行改革，但是改革的效果卻不盡相同，當時著名的軍事家孫武認為趙氏的改革最為成功，甚至認為「晉國歸焉」，也就是說晉國遲早將會是趙氏的。

    隨着改革的進一步發展，一些矛盾也開始產生。首先是邯鄲的趙籍趁機劫持前往趙氏封邑的百姓，為了對抗趙籍的搶劫，陽虎從前來投奔的百姓中組織兵力，一時間竟達到近萬人的部隊，專門護送各國前來投奔的民眾，並多次打退趙籍的搶劫。

    事物都有正反兩個方面，在組織軍隊抗擊敵人的同時，隨着時間的推移，陽虎的私慾也開始膨脹起來，開始在晉陽軍官中發展自己的私人力量，並擅自將晉陽金庫的錢拿出來網羅人心。時間久了，一些新提拔的軍官只知陽虎，不知趙鞅。

    半年後的一天，趙鞅命人兒子趙無恤請到書房。待趙無恤來了之後，趙鞅將一封書信交到了趙無恤的手中。趙無恤看罷大驚，原來這封書信是史黯寫給趙鞅的，信上說陽虎私自動用晉陽金庫的錢財籠絡軍官的事情。

    看完書信，趙無恤道：「陽虎此舉無疑是想將晉國變成當年的魯國，由自己獨立掌控，看來他的尾巴又要抬起來了，父親應早做決斷。」

    「說明白點，應怎麼早作決斷，是派兵殺了他還是叫人跟他對質，揭穿他的罪行。要知道他可是我趙氏中興的關鍵人物，若不是他在晉陽積極推行我的改革思路，我們那有今天的實力，要知道現在趙氏封邑的人口是原來的二倍還多，這些可都是陽虎的功勞。」

    「父親所言極是，但現在若不對陽虎加以管控，我怕他會犯魯國的錯誤，進而謀取我趙氏的基業。他可是不折不扣的治國之奇才、喪國之詭才，一旦給了他機會將會將趙氏乃至晉國攪得天翻地覆。」

    「既然陽虎是你推薦的，那你說說應怎麼處理此事。」趙鞅又把皮球踢給了趙無恤，他想試試兒子在棘手問題上處理才能。

    趙無恤稍作思考，「要處理這個問題其實很簡單，只要將陽虎召回絳都，直接把密折交給他，隨後將他留在絳都就行了，至於晉陽我們在另行派人前往治理就行了。」

    「也好，就依你之計，速派人前往晉陽召陽虎會絳都議事。」對於兒子趙無恤的建議，趙鞅認為可行，必定對於一位對於趙氏有大功的人實行殺戮，可會大大影響民心的，今後誰人還敢來投奔趙氏。

    幾天後，意氣風發的陽虎回到絳都，他自認為自己是趙氏的大功臣，至於動用金庫的事情他自認為做的天衣無縫，趙氏宗主召自己回來肯定是有事相商。果如他的想像一樣，當陽虎回到絳都之後，趙鞅以及趙伯魯、趙無恤、趙羅等趙氏重要人物以及重要家臣一起設宴宴請陽虎，宴會上趙鞅對陽虎在晉陽的改革給予高度評價。隨後所有人一一向陽虎敬酒不斷讚揚陽虎的改革之功，不一會兒陽虎便在眾人的讚譽中昏昏然了，大着舌頭吹噓自己的功勞，儼然一副晉陽之主的做派。

    等到宴會結束，趙鞅與趙無恤將陽虎請到書房。

    陽虎醉醺醺的說道：「主公召我到這裏有什麼重要事情嗎？」

    趙鞅轉過身，厲聲道：「陽虎，你可知罪？」

    陽虎一臉茫然：「陽虎不知，請主公明示。」

    趙鞅的臉一下子沉了閒來，隨後將一封信交到陽虎手裏，「你自己看看吧！」

    看完信，陽虎一下子酒醒了，這封信就是陽虎私自動用晉陽金庫的錢財籠絡官員的那封信。

    陽虎臉色煞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聲喊道：「主公，冤枉呀！這是典型的誣告。對於主公您，陽虎絕無二心。」

    「陽虎，你敢說沒有此事，要不要我叫人和你對質，還不從實招來？」趙鞅冷笑道。

    見趙鞅已經掌握了如實的證據，陽虎只好從實招了自己在晉陽的所作所為。

    陽虎講完，趙鞅說道：「你說我是殺了你，還是該獎賞你。」

    陽虎一臉誠懇的哀求道：「主公，陽虎不求主公獎賞，只求主公放過我就是了。」

    趙鞅又換做一副笑臉，「陽虎，你錯了，今天我叫你來是為了獎賞你的。你在晉陽為趙氏所做的事情，我和諸位大人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這一語雙關的話，聽到陽虎心裏更加毛了，原來自己的所作所為全在趙鞅的掌控之中。

    隨後，趙鞅繼續說道：「這次召你回來就是為了獎賞你的，我看你來趙氏這裏也有很多年了，一直沒有妻室。近期我從晉國的士大夫中給你挑了一戶好人家的姑娘做你的妻子，另外我也在絳都給你找了一處院落，今後你的生活也就有着落了。這就是我召你回來的本意，不要想太多了。」

    說完，趙鞅扶起跪在地上的陽虎，對他溫和的說道：「收拾一下，等會讓管家帶你去看看院子，另外從庫里令點錢好好收拾一下。」

    趙鞅的恩威並施一下子將陽虎從地獄帶回了天堂，陽虎起身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唯唯諾諾的走出趙鞅的書房。這次他一下領略到了趙主父的威力，從頭到腳、徹徹底底的佩服了。

    幾天後趙府為陽虎舉辦了熱鬧的婚禮，從此後陽虎再也不敢生非分之想了，變了個人一樣，悉心輔佐趙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