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裂 第二十九章 趙鞅歸來

    公元前497年12月12日，圍困在晉陽長達半年之久的趙鞅回到都城絳都。

    晉國大殿。

    「罪臣趙鞅拜見國君。」說完趙鞅深深拜道在地。

    晉定公望着下面的趙鞅，心情複雜，既惋惜又憤慨的說道，「趙愛卿回來了，起來吧。」

    趙鞅起身站在了右首的位置。

    稍作停頓，晉定公繼續說道：「趙鞅既然已經回朝，諸位就趙鞅的功過議一議，該如何處置？」

    韓不信出列，「趙鞅違反國家法令擅自殺死國家官員邯鄲令趙午，按律應由世卿大夫討論處理意見，但是趙鞅又在范氏等二卿圍攻絳都的時候，帶兵援救，對於打敗二卿起到了關鍵的作用；微臣認為可以功過相抵，讓其官復原職。」

    韓不信話音剛落，魏侈跟着說道：「微臣也是這個意思。」

    「諸位臣工還有意見沒？」

    「我等沒有意見。」

    見其他大臣沒有意見，晉定公望着智躒，「正卿大人，你的意思？」

    智躒出列，「微臣也覺着在國君有難的時候，任何一個臣工都有義務求援，所以說趙鞅救援絳都乃是一名臣工的分內之事，不足以抵消他曾經擅自殺死國家官員的罪錯。」

    智躒輕輕的幾句話使得晉國的大殿立刻安靜下來。所有臣工都知道二卿敗後，趙鞅無疑是晉國最大的世卿，智躒竟會在此時向趙鞅發難，大家都靜靜等待智躒的下面的話。

    誰料，智躒話音一轉，「微臣建議讓趙鞅官復原職，繼續領兵追繳范氏等二卿，以將功補過。雖然現在二卿被打敗，但絕不等於他們就徹底從晉國的土地上消失，目前在國內二卿的影響依然很大。要想消除二卿的影響，務必徹底將二卿及他們的隨從從晉國剔除出去，只有這樣晉國才能得到真正的穩定。趙鞅既然回朝就應繼續領兵追剿二卿殘餘勢力，直到徹底勝利，也只有這樣才能抵消他擅殺國家官員的罪過。」

    智躒的這個建議十分具有殺傷力，幾十年的政治經驗告訴自己，現在的趙鞅無論是從人脈還是勢力上都比智氏要強一些，但是趙鞅卻有把柄，也就是趙鞅的這個把柄才引起了晉國的內亂，不能隨便就說沒了。但他也知道要想處理趙鞅，朝堂上也不會通過，所以他建議讓趙鞅領兵繼續圍剿二卿的殘餘勢力，實際上就是為了消弱趙鞅的實力，畢竟打仗是「殺敵一萬，自損八千」的事情。

    智躒的話一結束，朝堂上出現了一陣寂靜，此時誰的話都是多餘的，誰都清楚現在該站在哪一方。

    看到沒有臣工發言，晉定公說道：「這個建議好，但是維護晉國穩定不是趙鞅一家的事情，需要所有臣工共同努力，特別是你們四卿的努力。寡人提議四卿在此盟誓，共同討伐二卿殘餘勢力，當然具體到領兵打仗的事情，還是游趙鞅主持。」

    於是在晉定公的主持下智躒、趙鞅、韓不信、魏侈四卿在宮殿裏盟誓，誓死討伐中行氏、范氏及其餘黨，除死方休。

    走出大殿。

    韓不信趕上趙鞅說道：「趙大人留步。」

    趙鞅回頭一看是韓不信，拱手道：「感謝韓大人一直以來對趙氏的關照，為了促成晉陽解圍您千里奔波，趙鞅謝過大人。」

    「哪裏哪裏，趙大人客氣了，你我兩家乃是世交，何談感謝。」

    「韓大人有話要說？」

    韓不信邊走邊小聲的問道，「趙大人有沒有想過二卿之後由誰來擔任二卿留下的位置？」

    此言一出，趙鞅吃了一驚，二卿剛剛趕出晉國就開始考慮二卿之後的位置，未免有些太快了，「沒有考慮。」

    「可是已經有人考慮了。」

    「誰？」趙鞅吃驚的問道，二卿剛剛被趕出晉國，就有人謀取卿位，未免有些操之過急了吧。

    「此處不宜說話，我們換個地方再談。」

    「好，我剛回到都城府里也沒有準備好，那晚上我去你處。」

    「這樣最好，我為你接風洗塵。」

    「一言為定。」

    當晚趙鞅如約來到韓府，韓不信已經準備好了晚宴。

    二人坐定後，韓不信說道：「趙大人被困晉陽的時候，智大人曾經找我和魏大人前往他府商議二卿之後的事情。智大人提議一旦二卿被趕走將由范皋夷接替范吉射任范氏宗主，並接任范氏的六卿位置。由梁嬰父接替中行氏的六卿位置。」

    「范皋夷接替范吉射這還說得過去，必定還是范氏成員，能夠起到穩定范氏其他人的作用；但是梁嬰父接替中行氏的六卿位置，卻如何講？」

    「智大人的意思是說用梁嬰父是為了照顧趙氏，必定梁氏也是趙氏的成員。說白了就是為了照顧你。」

    聽完韓不信的解釋，趙鞅苦笑道：「雖說梁氏也是趙氏的成員，但是梁嬰父乃是一個十足的小人，不足以擔當六卿的位置。何況趙氏、梁氏的矛盾由來已久，他這樣做純粹是為了他自己的利益。」

    各位在這裏我就講趙氏歷史做一個簡單的介紹，春秋時期大家族的姓與氏不是一回事，一個姓之下有好幾個氏。趙氏、梁氏、以及建立秦國的贏氏同屬於一個姓都是贏姓。雖說趙氏、梁氏乃是一姓但是兩家的矛盾從來就沒有斷過，趙鞅的曾祖父趙盾時期就與梁氏有矛盾，當時的執政趙盾就曾領兵殺死梁氏的宗主梁益耳，後來梁氏幾經轉折後來到智氏手下當家臣，所以智躒說立梁嬰父為六卿是為了照顧趙鞅，那純粹是偷梁換柱的做法。

    「趙大人所言極是，但是當時我和魏大人為了讓其出兵幫助趙氏解圍，也只好答應。說是等趙大人回來後一起上奏國君再行廢立。」

    「此事斷不能答應，一旦成功，那麼六卿中就有三家是智氏的人，我們今後可就舉步維艱了。」

    「我也這樣認為，所以今日請趙大人來就是提醒一下你，不久智氏就會找你談重組六卿的事宜，你要有心理準備。」

    「韓大人的美意，趙鞅心領了我會慎重考慮這事情的。來，趙鞅敬韓大人一樽。」

    其實在晉國的歷史上韓趙之間的關係一直很緊密。可以說是鐵杆的政治盟友。在晉文公時期韓氏是趙氏的家臣，後在趙氏的幫助下，韓氏一躍成為晉國六卿之一，此後兩家一直關係緊密，在趙鞅初入政壇的時候，當時的執政韓不信的父親韓起就對趙鞅多方提攜，才使得趙鞅在晉國立住腳。現在又是韓不信多方運作才使得趙鞅從晉陽突圍出來。兩人繼續喝着酒，不覺間外面已經飄起了雪花。

    春秋時期沒有暖冬這一說，晉國地處北方，植被良好，每年冬天都是大雪覆蓋。走出韓府的時候，外面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趙鞅望着車外的雪花，心理暖暖的。

    已經是12月底，再有幾天就要過年了。

    趙鞅輕輕的說道：「瑞雪兆豐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