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的心中無奈,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如今他最關心的,便是在漢陽的戰事,如果隋軍贏了,楊侑又講信義的話,次子的安全就有保障了。
輕輕嘆息一聲,王世充站起來,正要出『門』,宦官段瑜急匆匆地走了過來,尖着嗓子道:「陛下,有喜事,有喜事啊!」段瑜是在王世充奪取洛陽皇城一戰中投靠的王世充,深受王世充信賴,如今是宮中宦官總管。
王世充心中一震,道:「是不是南方有消息?」
段瑜臉『色』一喜,道:「陛下,隋軍已經將二皇子給送回來了,如今正趕往襄陽!」
王世充心中一震,他的思緒不像段瑜那麼簡單,段瑜只是知道王玄應回來了,卻沒有考慮到一點,那就是宇文化及的三十多萬大軍,竟然在短短的時間內,被隋軍擊敗,如此強悍的戰鬥力,怎能讓王世充不心驚?!
王世充的臉『色』只是匆匆一變,旋即讓段瑜去宣傳令兵,片刻之後,傳令兵來了。王世充仔細問着情況,這才明白了一些事情。這名傳令兵是王世充派去刺探隋軍戰事的心腹,他雖然了解的不是很清楚,但大致的情況說來,仍然**不離十。
王世充聽着,臉『色』越來越凝重。揮手示意士兵下去之後,王世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隋軍能採取分化離間的辦法瓦解宇文化及的士兵的軍心,那麼,相似的情形就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這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啊!
裴仁基、秦叔寶、羅士信、程知節,這些人曾經是大隋的將士,他們會不會有異心?李君羨、田留安、龐『玉』等人一直都為大隋效力,直到他王世充奪取了政權,才繼續為自己效力,恐怕更不可靠。
誰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選擇投靠了大隋?對此,王世充顯得十分憂心。
洛陽街頭,安興貴走出了酒肆,臉上帶着複雜的笑容。小道消息自然有他的渠道,也有可信的地方。安興貴相信,這個消息是真的。隋軍在漢陽一帶取得了大勝,已經生擒了宇文化及。
這個消息,讓安興貴十分震驚,隋軍迅速解決了這一場戰事,代表着陛下想要與王世充夾擊南陽的想法可能會就此破滅,因為隨着隋軍在漢陽與宇文化及的戰事結束,隋軍就騰出了手,可以有足夠的兵力,應對大唐的進犯。
這十分不妙啊!不過,雖然不妙,但卻讓安興貴找到了機會。善於發現的人會在不利的條件下,尋找到有利的戰機,將不利化為有利。對於王世充來說,隋軍越強大,他越不安。這種心情與李淵類似。
安興貴躊躇半響,尋一路人,問清楚了陳王段達的住所,施施然而去。在他身後,一人慢慢走了出來,眼中帶着一抹殺意。
陳王段達的府邸緊靠洛河,這是一處廣闊的府邸,曾經是大隋齊王的府邸,王世充能將這所府邸賞賜給他,是對他忠心的回報,如果沒有段達,王世充就不可能在洛陽兵變中成功,更不可能在邙山一戰中擊敗李密,因此,王世充將他引為心腹,委以重用。
如今,大鄭國力空前強盛,地盤一天天擴大,段達也『春』風得意,高貴的爵位,豐厚的賞賜,讓他成為大鄭朝廷上下,最為炙手可熱之人,就連府中的『門』子,也變得格外高傲起來。
安興貴剛剛靠近陳國公府上,只見府外『插』着刀槍劍戟,代表着段達是軍方之人,而且有着極大的戰功,安興貴眯起了打量着『門』子,只見『門』子的穿着竟然不菲,安興貴笑了一笑,走上前去。
剛剛靠前,年輕的『門』子就一聲冷笑,喝道:「何人如此大膽,竟然擅闖陳王府,莫非是刺客不成!」
年輕『門』子的話讓安興貴心中一笑,他拱拱手,道:「我是求見陳王而來,有一個天大的好處送給他!」安興貴說着,不『露』聲『色』地一抖袖子,一錠足有半兩的黃金落入掌心。
『門』子見多識廣,不『露』聲『色』接過,暗自掂量,心中湧起一陣狂喜,他低聲道:「可有『門』貼?」
安興貴搖搖頭,這種事情怎麼可能遞『門』貼?也低聲道:「我從長安而來!」
『門』子一愣,將安興貴請進府中,又叮囑了幾句,匆匆而去。
安興貴的身影剛剛消失,一張臉從遠處『露』了出來,他看着安興貴消失的背影,冷笑一聲,旋即隱藏了起來。
安興貴在『門』內等待了半響,片刻之後,『門』子帶着一名管家匆匆而來。管家名叫段嶸,是段家的老人,『侍』奉了段家兩代人,深得段達信賴,他剛剛走上來,安興貴又是一抖手,兩錠金子出現在手中,假裝親熱的握手,黃金已經在段嶸的手中。
『門』子看着,眼中『露』出了羨慕的神采。
段嶸眯起了眼睛,臉上堆起了笑意,這個小伙子,果然是聰明伶俐啊!簡單自我介紹之後,段嶸帶着安興貴朝着段達的書房走去。段達已經在書房等候,當段嶸將安興貴請進來的時候,段達只問了一句話。
「有什麼好處?」段達不是笨蛋,這個人既然是從長安而來,必然是奉李淵之命而來。
安興貴眯起了眼睛,他不怕段達貪婪,就怕段達不貪婪。從王世充最為倚重之人,便能看出整個洛陽朝廷是怎樣的,他已經無比的腐朽,這樣的對手一點都不可怕,可是,能在關鍵時刻,幫助大唐嗎?
面對段達的貪婪,安興貴笑了,他伸出了兩根指頭,輕輕晃了晃,道:「二百兩黃金!」
縱然段達位高權重,兩百兩黃金也讓他的呼吸急促了,他的眼中『射』出了貪婪的目光,緊緊地盯着安興貴,仿佛安興貴就是那兩百兩黃金!「好,我答應了!」
安興貴再度笑了,什麼叫利令智昏,這就叫利令智昏!段達尚未知道他的條件是什麼,就一口答應,這不是利令智昏是什麼?「陳王,此事茲事體大,是不是再考慮考慮?」安興貴故意說道。
「能有什麼事情是我辦不成的?」段達將『胸』脯拍得啪啪直響。但當安興貴說出了所託之事的時候,段達沉默了。
按道理來說,大唐和大鄭一樣,都是舊隋勢力的延續,在如今有成都朝廷代表着新隋勢力的時候,大唐和大鄭抱成團,對付共同的敵人,才是最好的方案,可是,段達知道,這一次大鄭和大隋的協議,王世充保證越王楊侗及其母親的安全,而大隋將王弘烈送回了洛陽,並且提供了一些糧食,極大地滿足了王世充的軍需,從而讓士兵保持了足夠的體力和高昂的士氣,才能擊敗李密。
當然,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達成,關鍵在於另一點,那就是二皇子王玄恕在宇文化及手上,隋帝許諾,一旦擊敗宇文化及,就會將王玄恕送回。而如今,大隋與宇文化及尚在漢陽一帶僵持,勝負未分,在這種情況下,陛下怎麼可能聽信他的建議呢?
段達皺起了眉頭,努力地思考着,這時,管家段嶸在『門』外說道:「老爺,陛下有請!」
段達揮揮手,走出了『門』,低聲與段嶸說了幾句,臉『色』略略緩解,回過頭,問清楚了安興貴的住所,告訴他先要去見陛下,此事容他考慮考慮,再做回答。
安興貴告辭而去,剛剛走出陳王府,一個青衣漢子跟上了他。
段達準備了一番之後,坐着馬車離開了陳王府,安興貴的條件已經非常豐厚,兩百兩黃金啊,那可是兩百戶中等百姓的家資,他窩在軟榻上,決心將這筆錢搞到手。
此時的王世充已經快要瘋了,二兒子被隋軍所救,不日即將回到洛陽,本來對於他來說是好事一件,可是他卻感到了憂心,他的心中實在是惶恐,如果大隋也這樣對付他,裴仁基、秦叔寶這些曾經為大隋效力的人,會不會拋棄他?
王世充有爭霸天下的雄心,如果這些人實在最為關鍵的時候,投奔了大隋,那麼對於王世充來說,無疑是致命的。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他想到了心腹段達,或許在這個時候,段達能夠給他一個好的意見吧?
雖然段瑜出去沒有多久,但王世充卻感到度日如年,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寬闊的書房內,焦急而暴躁的腳步聲響起,王世充連連踱步,段達怎麼還沒有來?他連連端起案几上的溫水,狂喝了幾口,不久,身上汗如泉涌,將衣裳都給打濕了。
就在他坐立不安的時候,『門』外終於響起了腳步聲,王世充臉上一喜,段達終於來了,如今,已經貴為陳王,在大鄭王朝幾乎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段達,能有什麼好的見解呢?
大『門』打開,段達如約出現在王世充的視線之中,他拱拱手,道:「微臣參見陛下!」
王世充『露』出了笑容,哈哈一笑,道:「陳王何必如此多禮?來來來,坐,請坐!段瑜,上茶,上好茶!」
段達坐下,看着王世充一張笑眯眯的臉,悶頭不語,他知道,陛下既然找他來,一定有什麼事情要說,王世充不開這個頭,他也就不急。而在路上,他已經想好了措辭,一定要說服陛下,聯合李唐,共同對抗楊隋朝廷。當然,這個說法,必須要等到二皇子王玄恕回來之後,那時候,大鄭再無顧慮,可以與李唐聯盟,奪取大隋的土地了。就在段達的想着的時候,王世充經過短暫的沉默之後,終於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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