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嶺上,楊侑注視着數里外,那裏依舊燈火通明,不過,隨着時間的流逝,廝殺聲漸漸越來越小,想是宇文化及發現他這一次截殺,是截殺自己人了吧。
「陛下,可以出擊了嗎?」一旁,獨孤千山按捺不住地問道。
宇文化及與他有國讎家恨,他自然非常希望儘快擊敗宇文化及。
「不急,宇文化及沒有那麼快出谷!」楊侑緩緩說道。宇文化及一旦發現中計,他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派出斥候搜尋四周,以防隋軍再度截殺。
楊侑自然有他的想法,只不過這個時候,時機還不成熟,所以他需要等,等待着宇文化及露出破綻,再突然給宇文化及致命一擊。靜若處子,動若脫兔,就像專諸等等刺客,不動手則已,一動手就要殺死敵人。
等了一炷香的時間後,高甑生帶着滿身的血痕回來了,他身上的明鎧甲不停地滴着血。
「高愛卿,你受傷了?傷勢重嗎?」楊侑問道。
高甑生哈哈一笑,道:「陛下,臣身上的鮮血是敵人的鮮血,臣沒有受傷。」
「說說那邊的情況!」楊侑問道。
高甑生喝了幾口水,便說起了事情,如何帶着親兵混在江都軍中,鼓動了元禮願意率兵追擊。在半路,元意發現了森林上空飛翔的驚鳥,他提出要去森林中看一看,但是被高甑生以隋軍匆忙敗退,怎麼可能在這裏有埋伏的理由給忽悠過去了。
元意想想也是,前番的時候,元禮已經發現隋軍的撤退很是匆忙,這證明他們遇見了極大的危險,怎麼可能會有閒心在這裏設伏?只要林中的驚鳥,這太好解釋了,看看道路兩旁的士兵屍首,還有堆積如山的戰馬身軀,能不將這些可憐的鳥兒嚇個半死嗎?
元意想想也是,他帶着士兵繼續追擊,當元禮進入了宇文化及的埋伏圈的時候,宇文化及發動了進攻,高甑生聽到廝殺聲,他趁亂一刀砍死元意,從人群之中殺了出來。
高甑生簡單地將事情說了之後,楊侑眯起了眼睛,高甑生順利完成了任務,讓他在一旁休息,楊侑問獨孤千山:「千山,武師那邊,有什麼消息沒有?」
「陛下,按照時間推斷,他應該已經將趕到了李將軍那裏!」
即將卯時,正是黎明前最為黑暗的時候,李靖已經起來,他用冰冷的河水洗了臉,在大營里踱步。楊侑讓他獨領一軍,在此地駐紮,是有深意的,此地扼守長江,與漢陽一北一南,堵住了宇文化及西進之路。
北方發生大戰,李靖通過兩地之間的斥候和錦衣衛,對兩軍的情況了如指掌。陛下的計謀雖然不錯,但宇文化及屯兵馬尾坡,這樣的目標非常明顯,那就是要攻打隋軍大營,如果陛下看不穿宇文化及的陰謀,這一戰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他已經讓錦衣衛將他的書信傳遞給陛下,可是他不知道,獨孤武師能不能及時地將書信遞給陛下,從而注意防禦大營?李靖在營中一邊思考,一邊踱步,不知不覺,天邊一抹魚肚出現,天色就要明了,隨着天亮,這一戰就要劃上了終點。
這時,一名巡邏的士兵匆匆而來,身後正是錦衣衛的頭子,獨孤武師。這一件事情重要,獨孤武師親自傳遞着消息。
「李將軍,陛下已經成功設伏江都軍……」獨孤武師將事情的情況一一說了。
李靖一揚眉,道:「陛下可是要讓臣出動水師,截斷宇文化及歸路?」
獨孤武師愣了一愣,不由衷心贊道:「陛下說李將軍有絕世之才,果然不假!」
李靖道:「你可轉告陛下,臣這就出兵!」
獨孤武師正要離去,李靖又叫住他,道:「陛下可是要伏擊宇文化及?」
獨孤武師道:「江都軍自相殘殺,一定大亂,陛下的計劃似乎是要襲擊江都軍,不過不知道此事怎樣了。」
李靖略略思考,道:「如果是一般人,敗了一仗之後,必定非常憤怒,倉皇退出。但宇文化及一向謹慎,他一定會非常小心,甚至會在密林中等待天色大亮,再慢慢撤退。」
「或許陛下的這一次伏擊,不能奏效,不過,能讓宇文化及自相殘殺,又燒毀了江都軍的糧食,這已經非常不錯了。」李靖說道。
李靖說着的時候,宇文化及站在大樹下,鷹目中已經恢復了冷靜,隱忍多年的他明白,遇見任何事情不能慌亂,一旦亂了分寸,喪失了理智,事情就會變得格外棘手。
如今已經敗了一仗,就更加不能換亂,所以他派出了無數的斥候,在方圓十里內打探着隋軍的情況,在沒有得到消息之前,他絕對不會輕易走出山丘。
等到天色漸漸亮了,太陽也升了起來,整個大地一片霧蒙蒙的,宇文這才鬆了一口氣。他的部下雖然患雀蒙眼的不多,但也差不多有一半的比例,這也是為什麼這一場伏擊戰打了半響,雙方都沒有發現是自己人的原因。
不久,斥候陸續傳回來消息,說並沒有發現隋軍的蹤影。宇文化及又等了半響,兩百名斥候只回來了一百人,經過詢問,這一百人是巡邏十里左右遠的斥候。
宇文化及一愣,這證明隋軍里自己約莫有十里。這樣的距離不算遠,但也不算近。如果能夠及時發現隋軍,就算是騎兵,他也能夠及時部署。
宇文化及傳令下去,讓士兵們將最後的一點乾糧吃盡,休息一炷香的時間之後,立刻出發。
楊侑走下了山嶺,騎上戰馬沿着山丘邊緣前行,一千多騎兵護衛在身邊,馬蹄聲聲,驚動四野,附近的百姓看見,急忙關上家門,用物什死死頂住。又打仗了,這苦日子何時是個盡頭啊。
宇文化及躲在山丘和密林中不出來,楊侑兵馬不到一萬,而江都軍算起來還有兩萬多人,並且據說宇文化及已經讓士兵砍伐了樹木,建造了一道看似簡陋但卻非常有效的防線,使得楊侑不得不放棄強攻的想法。
他已經傳令讓丘行恭撤兵,如今已經取得了大勝,再戀戰,丘行恭說不定被江都軍包了餃子,這就不划算了。
大軍緩緩而行,突然,左側獨孤武師急速奔來,向楊侑報告了情況。楊侑聽了,不由揚眉,李靖僅僅憑藉這幾句話,就看穿了局勢,論才能,不管是韓擒虎還是王世充,甚至是那位日後被捧得極高的太宗,也比不上啊。
楊侑笑了笑,道:「朕已經決定撤退,士兵們都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論功行賞!」
楊侑的聲音不大,士兵們聽到了,卻都一喜。
又走了兩里,突然,前方一名斥候快速奔來,到了楊侑身邊,一抱拳道:「陛下,前方三里處發現江都軍。」
楊侑一愣,前方有江都軍?他們怎麼會在這裏?
「有多少人?」楊侑問道。
「約莫五千人!」斥候回答。
「三軍暫停前進,都偃旗息鼓,不可暴露行藏!」楊侑吩咐,消息立刻傳了下去,隋兵將大旗放了下來,又用繩子將馬嘴給綁住了,以免戰馬鳴叫。
楊侑吩咐完了之後,立刻帶着高甑生和獨孤千山、獨孤武師等人前行,走了五十步後,地勢漸漸緩了,斥候停下了腳步,指着前方。楊侑會意,他跳下戰馬,朝着前方快步走去。
在一個土包前停下,楊侑矮下身子,從懷中取出瞭望遠鏡,仔細地觀察着。這一支軍隊很明顯是江都軍,因為飄揚着的旗幟告訴了他一切,不過讓楊侑有些奇怪的是,這支軍隊掛着的是「宇文」二字的旗幟。
「難道,是宇文化及?」楊侑想着,目光在這支軍隊上掃過。
這群士兵三三兩兩走着,他們鏖戰了一個白天,晚上又是行軍,又是廝殺,累得半死。大部分的人毫無精神,低垂着頭,雙手隨意的甩着,步履蹣跚。
楊侑在快速的思考着,宇文化及這一次想要做什麼?他被暗算了一把,難道還異想天開,想要偷襲隋軍大營嗎?楊侑覺得不可能呀,江都軍沒有帶糧食,乾糧只夠吃一天,撐死了能支撐到今日響午,根本不可能攻下隋軍大營。
再說了,憑着這群走路搖搖晃晃,士氣不振的江都軍,想要攻打隋軍根本不現實嘛!
楊侑的目光在四處看着,他在尋找着一切的可能,在這群江都軍的後方,是山丘和密林,一眼望不到邊。黑漆漆的密林里,會不會藏着無數的江都軍,等待着自己的上鈎?
「陛下,出擊吧!」高甑生臉上帶着興奮,他幾乎廝殺了一天,僅僅抓緊時間,休息了一個多時辰,可是他仍然感到精力無限,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氣。
楊侑搖搖頭,道:「不急,等朕看一看再說,莫要中了江都軍的圈套!」
高甑生眼中有些失望,但他不敢在多說話,而是死死的看着前方。
楊侑再度看着黑漆漆的密林里,眼中閃動着神采,樹葉在勁風下搖曳,楊侑在計算着距離,這一支軍隊離密林已經有兩里左右的距離,這樣的距離對於步兵來說,也只需要一炷香的時間就能趕到。如果是騎兵,那需要的時間就更短了,半柱香的時間都不需要。
楊侑沉思着,突然,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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