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之最強皇帝 第311章 肘腋之變(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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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肘腋之變(十二)

    面對皇甫嵩與朱儁的上疏,劉宏的心情,愈加煩悶了。一筆閣 m.yibige.com決斷力,往往是考驗一個人能否掌控住大局的關鍵因素,而是否有把握掌控住大局,也直接影響到上位者的自信和自尊。當一位皇帝,面對紛亂的朝局,卻猶豫不決,反覆下不下決斷的時候,毫無疑問,從內心深處來說,他的自信心所受到的打擊,是可想而知的。

    如果劉宏是個愚笨之人,他或許還不會有那麼敏感,可惜,雖然缺乏自制能力,但劉宏絕對是一個聰明人。正因為他聰明,所以他才能看出讓何苗、皇甫嵩、朱儁三人為帥,會對他的皇權統治造成不同程度的威脅,因此才會猶豫不決,難以決斷。

    而正是這種猶豫不決,又讓劉宏感覺自己對朝局有失去控制的危險,同時,在內心深處,他再一次對自己能否當好一個好皇帝,產生了懷疑。若是放在平時,劉宏肯定會效仿鴕鳥,對這些爭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躲進西園成一統,管他春夏與秋冬。

    但是,眼下,滎陽的叛賊都已經打到了成皋,再往前走一步的話,就可以圍攻洛陽城了。在這種情勢下,哪還容得劉宏當鴕鳥,消極躲避?

    劉宏也知道自己沒法在逃避下去了,可是,要做出決斷來,對他而言,又是何其的困難。他此刻的矛盾心情,實在沒法跟人說。

    咦?劉宏不是經常說,張常侍是我公,趙常侍是我母麼?有這兩位體貼的尊堂在,劉宏居然還愁自己沒人可以訴說?

    沒辦法,誰叫這一回,張讓跟趙忠赤膊上陣,向劉宏極力舉薦何苗擔任主將呢?他們本就是劉宏煩惱的「始作俑者」,劉宏又怎麼能跟他們訴說心裏的苦悶?

    問他們應該用哪一個人?廢話,除了何苗,難道張讓、趙忠還會保舉其他人不成?怕何家因此勢大,不好制衡?這種心思,也就劉宏暗地裏自己想一想罷了,真要宣諸於口,那得鬧出多大的亂子來!且不說何氏已經成長為朝堂上一股舉足輕重的政治勢力,就說何皇后和劉照,你讓劉宏日後還怎麼去坦然的面對他們?

    劉宏的心這一煩,歌舞也無心欣賞了,百戲也無心觀看了,甚至連飯都不大能吃得香了。張讓和趙忠見了,自然也很着急,不過,這一回,就連他們倆,也不大能摸得准劉宏的心思了。

    對於皇甫嵩和朱儁的上疏,張讓和趙忠覺得,那只是黨人見保不住袁紹了,只得讓皇甫嵩和朱儁出面,來接掌兵權,免得落入親近中官的大臣手中。因此,他們只能頻頻進言,竭力促使劉宏早早的任用何苗,但是,這樣一來,反倒讓劉宏更不看好何苗了。

    沒辦法,當局者迷嘛,反倒是一旁冷眼旁觀的段圭、蹇碩二人,猜到了劉宏的想法。身為「擁董」一派的內侍,他們當然十分樂意看到劉宏猜忌何氏,自然就不會主動站出來,替劉宏分憂,或者為張讓、趙忠「指點迷局」了。

    阿父阿母說不得,那就只好找別的親近之人。劉宏首先想到了劉照,自己的這個兒子年少聰明不說,對朝政也有一套自己的看法,遇事頗為果決——這正是劉宏自己最欠缺的——找他來商議一番,或許是也辦法?

    但是,想了想,劉宏還是否定了這個想法,原因無它,這裏面牽涉到的幾個人,跟劉照或多或少,都有着緊密的關係——何苗是劉照的舅舅,朱儁是劉照的舊臣,袁紹與劉照的交情也不錯(這只能怪劉照同學太過「禮賢下士」,和袁紹的幾次會面,動靜都鬧得太大了),而且袁紹的兄長袁基,同樣也是劉照的舊臣。唯有一個皇甫嵩與劉照沒有太大的干係,但是,幾人當中,數皇甫嵩功勞最大,官位最高,因此,劉宏最不願意任用的,也是皇甫嵩。

    既然劉照與這幾個人的關係都不淺,那就很難保證這小子說起話來,能真的保持中立,或者說,是完全從劉宏的角度出發來考慮問題。加上劉照能言善辯,弄不好,劉宏還真要被劉照的一番花言巧語給說服了呢。

    那就只能去找何皇后了。雖說何皇后不見得在政事上能有什麼高見,但是此刻滿心疲憊的劉宏,卻最想讓何皇后或是軟語溫言的勸慰他幾句,或是含嗔帶怒的責願他幾聲,才能讓他緊繃的神經舒緩下來。哎,抖妹的人生你看不懂啊!

    想到這裏,劉宏當即命人準備車駕,去長秋宮見何皇后。張讓與趙忠聞言,心裏暗自高興,在他們想來,何皇后怎麼說,也會幫自己的兄長吧?如此一來,這事兒不就成了麼?

    顯然,段圭與蹇碩也是這麼想的,蹇碩輕輕向前一步,張口就想說什麼,卻被段圭一把拽住衣袖,給拉了回來。

    蹇碩不解的望向了段圭,卻聽段圭低聲說道:「巨卿,好生為天子參乘,我去找人,給永樂宮傳信。」

    蹇碩聞言,恍然大悟,他微微一點頭,趕忙跟上了劉宏。

    劉宏的車駕剛剛駛入南宮,突然間就停了下來。劉宏面帶慍色,正要發作,身邊參乘的蹇碩率先高聲喝問道:「怎麼回事?何故半路停車?你們狗奴,還想不想要自己的腦袋!」

    一名在車前奉引的中黃門冗從,連滾帶爬的跑了過來,躬身稟告道:「啟稟陛下,非是奴婢等人不用心,而是太后的車駕從對面過來了,奴婢等人不得不暫停陛下的大駕。」

    古代,街道不分左右車道,車駕一般都是走正當中的,因此,行車是有避讓制度的。一般來說,是以官職、爵位的高低,來決定兩車相遇後,誰應當避讓道旁,讓對方先過。

    皇帝乃是天下至尊,他若出行,其他的車輛哪怕是來不及提前避讓,當面碰到,阻攔住了皇帝大駕的去路,都是大不敬之罪,更別說皇帝的車駕給別人讓路了。

    自然,事情都不是絕對的,在以孝治天下的漢代,在太后地位特殊,甚至可以自稱「朕」,而被他人呼為「陛下」的漢代,皇帝的車駕對到太后的車駕,也只好避讓一旁,以彰孝道了。

    「是太后?」劉宏聞言,面色一滯,隨即趕忙起身,整理衣冠,走下了車駕,在道旁準備迎接董太后。

    打心眼裏講,如今的劉宏,已經越來越怕見自己的母親了。以前相見,母子之間,大多還會聊一聊昔日在河間的「苦日子」,憶苦思甜一番,要麼,就說一說最近又聚斂了多少錢財珍寶,有哪些「生意」上門。總之,母子之間,過得是「一家子」的生活。

    可是,自從董太后領養了太平郎,一切就漸漸發生了變化。每次相見,董太后十句話里,有八句是關於太平郎的。好吧,祖母心疼孫兒,這本是好事,也無足為奇,但你在這八句話當中,倒有六句涉及儲位爭奪,這又是幾個意思?一來二去,反倒把劉宏弄得心煩不已,有點怕見自己的母親了。

    不多時,董太后的車駕已經到了劉宏跟前。劉宏上千躬身下拜,道:「兒臣拜見母后,恭祝母后千歲萬歲,長生無極。」

    車駕里傳出了「嗯」的一聲,旁邊的內侍趕緊捲起車簾來,董太后探出身來,道:「老身多日不見吾兒,心裏想念的緊。正想去西園看望吾兒,不想半道相遇。吾兒這是要去哪裏啊?」


    劉宏哪敢說真話?忙道:「兒臣也想念母后,正欲去永樂宮問安。」

    「那可真巧了。」董太后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令人玩味的笑容。

    「太后與天子母子同心,才能這般不期而遇,臣等謹為太后、天子賀!」張讓在一旁看到後,趕忙上前為劉宏解圍。

    「既然天子是來向我問安的,那就掉車回永樂宮罷!吾兒,上來與我共乘。」董太后說道。

    劉宏無奈,只得上了董太后的車駕,一起去永樂宮。

    路上,董太后望着身邊對自己的態度頗有些疏離的劉宏,心中更是不樂,出言責備道:「我這一輩子,就生了你這麼一個兒子,若是連你都不孝順,我還能指望誰去?我也不要你晨昏定省,扇枕溫衾,但隔上幾天,你總得來看看阿母吧?自打正旦之宴過罷,為母就再沒有見過你的人影!你心裏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母親!你看看人家阿弁」

    說到這裏,董太后戛然而止,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便轉過頭去,冷哼了一聲。

    劉宏也是尷尬的一笑,雖說不來看望董太后,有怕見、故意逃避的一面在內,但是,他為人懶散,缺乏毅力,沒法長期堅持一件事情,也是實情。因此,劉宏只好向董太后再三謝罪了。

    到了永樂宮之後,劉宏還是有些怕跟董太后說話,便先去看望自己的兒子太平郎。如今,太平郎已經四歲了,都能自個兒滿地亂跑,咿咿呀呀的說話了。聽着太平郎用稚嫩的嗓音叫自己「父皇」,劉宏不由得想起了已故的王美人,眼圈禁不住有些濕潤。

    然而,幾年過去了,劉宏竭力的想回憶起王美人的容貌,但是伊人的模樣,卻在他腦海中漸漸的變淡了,每次回憶的時候,王美人就像是出現在夢中的人影,似乎很清晰,但眉眼卻是一團模糊,甚至,當劉宏絞盡腦汁,想從腦海中捕捉到王美人的一顰一笑時,那張模糊的人臉上,出現的,卻是何皇后輕嗔薄怒的笑容。

    劉宏悚然一驚,仿佛是被何皇后抓到了他與宮女的偷情。看着眼前的太平郎,劉宏又不由得想起了劉照——當年,劉照回宮的時候,也不過四歲出頭,未滿五歲,跟眼前的太平郎差不多大。可是,他的一舉一動,哪有半分的稚嫩?想起劉照在猗蘭殿眾人面前侃侃而談的丰姿,劉宏至今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逗弄了一會太平郎後,劉宏回到了正殿。這邊,董太后已經備下了便宴。母子二人對坐,劉宏持觴為董太后上壽,客套話說完之後,氣氛又陷入了尷尬,劉宏只得借喝酒來掩飾了。

    誰知,酒入愁腸愁更愁,想到煩心的事情,劉宏不由得長吁短嘆起來。董太后在旁邊見狀,問道:「聽說吾兒近日為了朝政,頗為煩憂?」

    見董太后問起,劉宏便隨口應了幾句。可是,已經有了幾分酒意的劉宏,一開口,便止不住了,畢竟,對面坐着的,是他骨血相連的生身母親,哪有時時處處都留心提防的道理?

    其實,這些事情,董太后早就在段圭、蹇碩那裏了解的一清二楚了。如今聽到劉宏親口說起,她也就乘機挑撥離間,說何氏一門如今已然是權勢滔天,又怎能繼續放任何家的人建立功勳,收取名望,官居顯職?

    本來,借着這個機會,董太后還是有相當的把握,讓劉宏徹底否決何苗。奈何,這位老太太的見識,實在有些淺薄,機心手腕更是差得遠,說着說着,她就不按段圭預先教給她的劇本來說了。

    「吾兒!你對何氏一門,也太過優渥了!同樣是舅氏,怎不見你多看顧董家一點!」

    段圭聞言大驚,連連向董太后使眼色,可是董太后也正說到了激憤之處,根本就沒看到段圭的舉動。本來嘛,以董太后的見識,自己的兒子身為皇帝,照顧一下母舅家的人,又有何不可?

    「先前,吾兄(即董寵)不過是借我的名義,從少府調撥了一些財貨罷了,卻被朝臣構陷入罪,下獄處死!也不見你這個皇帝外甥救他一救!如今,何氏一門,何進已經位居大將軍,就連何苗也是河南尹,而吾侄董重,卻不過是區區一個衛尉!如今正好有了這個機會,不如讓董重去率兵平叛,事後論功,封他個驃騎將軍,也好與何氏爭衡,如何?」

    劉宏聞言,哈哈一笑,舉起杯子又滿飲了一大浮。他望着董太后,臉上浮現出一抹落寞的神色,道:「母后想讓董重出任驃騎將軍,這有何難?又何必非要去前線立功?大將軍、驃騎將軍,此二職自來非外戚不得出任,董重要做驃騎將軍,何須軍功?他是太后的侄子,這便足夠了!」

    說着,劉宏放下杯子,有些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張讓跟趙忠趕忙上前扶住。劉宏半靠在張讓懷中,對董太后道:「明日,朕就會下詔,敕封董重為驃騎,母后滿意否?兒臣今天不勝酒力,不能繼續陪母后飲酒盡歡了,特此向母后辭別!」

    劉宏說着,便要躬身向董太后行禮,張讓見劉宏身形亂晃,趕緊將劉宏攔腰抱住,趙忠也趕忙向董太后賠罪道:「天子酒醉失態,還忘太后見宥!」

    董太后雖然很不滿意劉宏的態度,但是聽到劉宏已經答應晉封董重為驃騎將軍,心下頗為歡喜,她揮了揮手手,道:「我自家的兒子,有什麼見宥不見宥的!你們快送皇帝回去歇息,好生伺候!」

    趙忠答應了一聲,和張讓扶着劉宏,往外走去。段圭暗自嘆息一聲,來到董太后面前,拱手道:「奴婢恭賀太后了!」但是,他臉上的神色,又哪有半點恭賀的意思?

    見劉宏一行人離去,董太后恨恨的將几案上的杯盞全都拂到了地上,怒道:「一個個都跟我使氣作色,怪腔怪調!哼!我明兒就回河間國去!也省得受你們的氣!」

    再說劉宏,出了永樂宮後,他在張讓耳邊低聲說了一句:「去長秋宮!」便又昏昏沉沉的倒在了張讓的肩膀上。

    張讓無奈,只得命人起駕長秋宮。到了長秋宮的門口,看門的內侍見一眾常侍、黃門,簇擁着一個醉醺醺的皇帝,從車駕上下來了,一時間竟被驚呆在了當地,直到被蹇碩狠狠的一腳踹翻在地上,才如夢初醒,從地上爬起身來,高聲宣唱道:「天子駕臨!諸宮出迎!」

    隨着內侍的這一生吼叫,長秋宮也登時騷動了起來。不多時,就見何皇后從正殿中婷婷裊裊的走了出來,見了劉宏的樣子,何皇后也是吃了一驚,顧不上行大禮,趕忙上前也扶住了劉宏的一條胳臂,柔聲嗔道:「陛下怎能不愛惜身體,又喝得這般大醉!回頭,又有得受了!」

    聽到何皇后的嬌嗔,劉宏登時傻笑了起來,仿佛渾身十萬八千個毛孔,都被熨斗熨燙了一遍似的。

    眾人將劉宏扶入殿中睡下,何皇后驅散了一干內侍,命人打了一盆溫水來,親自拿着面巾替劉宏擦拭額頭、耳邊以及脖頸,又對一名貼身宮婢低聲囑咐了幾句。

    過了一會,宮婢端來了一個耳杯,裏面裝着一些綠色的汁液。何皇后接過耳杯,親自嘗了一小口,汁液入口,何皇后忍不住皺了下眉頭,卻沒說什麼,只是示意宮婢幫她將劉宏扶起,然後將耳杯遞到了劉宏的嘴邊。

    劉宏恍惚中看到了耳杯,忍不住有打了個酒嗝,口中胡亂嚷道:「梓潼!阿若!我已經不勝酒力了,這杯罰酒就請免了罷!」

    何皇后聞言,噗嗤一笑,又將臉一板,道:「陛下,這不是酒,是擠榨出來的萇楚汁,喝下去可以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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