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蕭楓的住處,見他坐在客廳的椅子上,出神的在想着什麼,見到方言來了,抬手一指面前的椅子,示意方言坐下。方言剛一坐下,蕭楓卻若有所思地站了起來,好半天都沒言語。
方言看見蕭楓的樣子十分奇怪,也不好開口詢問,只是有些緊張地看着他。幾乎有一柱香的時間,蕭楓這才對着方言笑了笑,說道:「還不錯,你比我想像的要成熟,性子穩重多了。」
一句話說的方言更是一頭霧水,不知該如何回答。
「呵呵,我要走了,方言,以後可能都見不到了。」
「什麼,難道你要離開宗門?」方言大驚,都有些擔心他是不是閉關把腦子閉壞了。
「這倒不是,我自小在宗門長大,怎會輕易離開。不久我就要代表宗門參加試煉,只要我想在仙途上更進一步,就必須去做,除此以外別無他法。」
「試煉,那是什麼?」
「嗯,你剛進宗門不久,不知道也情有可原。這試煉又叫生死試煉,每隔十年我南越的一處秘境就會開啟,裏面有無數的機緣,也有無盡的危險,最重要的是,裏面有煉製築基丹的靈藥。我到宗門已有將近二十年,早就到了練氣期的頂峰,可是沒有築基丹,遲遲不能再進一步,思前想後,只有放手一搏了。」
「裏面可是萬分危險?」見蕭楓一臉鄭重的樣子,方言預感這事可能比他說得更加危險。
「九死一生,甚至比這更危險。」
「啊」的一聲,方言嘴巴長得大大的,不可思異地望着他。
「我沒有半點誇張,宗門每隔十年就會有二十名弟子進入其中,可每次活着回來的不過二三人,早些年甚至有一次一個活着的都沒有。」
方言徹底無語,這樣說來還真是危險無比。
「你一定很奇怪,這麼危險為什麼我還要去。」蕭楓笑着看了看他,又自顧自地說道:「你可知宗門的築基丹從何而來?就是從這密境中得來的。活着的弟子帶出靈藥,每份靈藥換取一枚築基丹,而煉製之後多出來的那些都由宗門保管,逐年分發給有希望築基的弟子。可這些年來,宗門在試煉中一直少有人活着回來,築基丹已經變得珍貴無比,我自思沒有辦法可以得到,更買不起,若要築基只有甘冒風險,除此以外別無他途。」
「那,那師兄你難道不能……」方言感到有些說不下去,訕訕地看着蕭楓。
「呵呵,我明白你的意思。師弟可知我出身皇族,上山之後就再無回到族中的可能,只有在仙道上勇猛精進,一往無前。這次閉關我想了許久,若要進階完全沒有他法,只有試煉一途,現在不去,十年後亦然。與其坐等空耗歲月,不如就此一搏換得機緣,你可知五十歲前築基,宗門可是會重點培養的,那時就是海闊天空了。」蕭楓靜靜地說道,沒有一絲感情,仿佛是在說着別人。
方言越聽越是驚心,可也由衷地佩服蕭楓的勇氣,像他們這樣的弟子,沒有宗門提供的海量資源,又沒有祖蔭可以庇護,一點機緣都要用性命相博。「這就是我等修士的宿命,他年我若是修煉有成,恐怕也要踏上這條路。」方言暗自沉思,半天也沒說一句話。
良久,方言才抬起頭來問道:「何時出發?」
蕭楓站起身來,輕走幾步說道:「估計是下月,正在等待秘境開啟的消息。」
話鋒一轉,蕭楓又說:「方言你是靈植的天才,金頂竹蓀的事情我都聽說了,或許你以後可以不用走我這條路。不過我只想和你說一句,希望你記住,修煉一途,有進無退,無事可阻,無險可畏,常懷勇猛精進心,莫被瑣事惑心神。你是我見過的最為勤奮的修士,而且天賦氣運也是最佳的,希望你莫要懈怠,這樣才可以在仙途上走得更遠。」
一席話說完,看到方言若有所思地點頭,蕭楓無聲地笑了笑。隨後他沒有再說這些,轉而問起了金頂竹蓀和靈植之事,閒聊了很久,又一起吃過晚飯,方言就告辭了。
回到家裏,蕭楓的話仍然在方言的耳邊迴響,久久不散。其實凡是修士,就需機緣,若要機緣就很有可能歷生死,想要機緣卻又惜命,世間哪有這般好事。託庇於人,得到餘澤是何等的福運,可守住這得來的福運,又豈是敢歷生死這般簡單。
說起來方言已算是福運深厚之人,可是又遭遇了多少次不測之危,自己何嘗又敢說不會如劉明遠一般,仙途盡喪,身死道消,難道這就不是在歷生死?機緣就是如此,只在山頂險峰之處,天道也是如此,只會庇護值得守護之人。這世間的修士,又有誰不是要參透這生死間的一線,在天道的驅使下亡命向前。
曾經凡人的世界正在遠去,任憑他如何想要抓住,卻在他努力向前之時,慢慢地分成兩條道路,一條仙途一條凡路,站在兩條路的岔口上,方言躊躇不定。難道就沒有一條仙途凡路,在自己的心路上修真,在看似無情的天道下,建起一個本心築成的仙家小院。
方言搖了搖頭,自己只是一個鍊氣三層的小修士,修仙界中的螻蟻般存在,與蕭楓相比他都差得太遠,莫說生死試煉,他可能這輩子連報名參加的資格都沒有,現在只能為他祝福,希望他福緣深厚、逢凶化吉。方言沒有幾個朋友,蕭楓算得上一個。
轉眼一月過去,就在方言忙着請人收白果時,蕭楓離開了。方言抽出時間去送他,到了他的住處,有幾人也在那裏,蕭楓瀟灑地揮了揮手,笑罵道:「又不是生死離別,送什麼送,都回去吧。」說完就御劍而起,嗖的一聲消失在天際。
儘管這次白果的收成很不錯,是方言當年種下種子後第一次結果,總量足足超過了兩百斤,可蕭楓的離開卻讓方言心情沉重,怎麼樣都高興不起來。這次方言卻沒有全部上交宗門,只交了一百斤,剩餘的全部用一個專門的袋子裝起來,準備自己到坊市里出售,也免得又引起轟動,然後就是應接不暇的參觀交流。
又開始了平淡的修煉生活,日復一日的勞作,讓方言的心漸漸平靜下來,修為法術也在緩慢地增長,隨着剛剛進階時的快速增長期過去,又到了積累法力的階段。丹田裏的靈力不再是剛進階時那樣一絲絲的淡淡靈氣,而是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靈氣團,圍繞着這個氣團,絲絲靈力像霧一般地在周圍匯集,慢慢地旋轉。
鍊氣三層的幾個法術都已經習練的越發純熟,可以做到收發由心,無論是靈雨術還是雲雨訣,都比以前的施法範圍大了一圈,每天澆灌靈田的時間也大大縮短。看着自己這個碩大的院子,一派欣欣向榮,方言心中一股自豪感油然而起。
最近靈田裏事情已經不多,靈草靈木也已經長成,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樣小心呵護,只要隔段時間澆灌一次就可以。方言想要出山一趟,其實這個想法由來已久,主要是他覺得在鬥法上面實力太差,幾次鬥法都藉助了陣法之力,依然險象環生幾欲身死,再不加強只怕以後不會再有這般好運。正好最近得了那塊魂牌,他就把主意打在這上面,想去抓回一隻魔寵,增強自己的戰力,前段時間實在走不開,現在可以出去轉轉。
連地方他都選好,就在離火門東北面的驚魂谷,離此只有二千里左右,來回十天就夠了,反正他也不打算過於深入,只在外圍轉轉而已。那處地方平時少有人跡,沒什麼靈草靈物,卻有不少陰魂魔物,十分難纏又得不到多少有用的物品,久而久之就沒人願意再去。
這也是方言看好那裏的原因,若是修士太多,方言還擔心自己的安危,只是魔物鬼物的話,有魂牌在手,危險性就小多了。不過在此之前,他還要先準備一番,買上一些療傷類的丹藥,避免不小心受傷後遇到危險。
兩天之後,方言把小院裏的事情全部打理好,帶上這兩天買來的丹藥符籙,騎上青鶴就出發了。
往驚魂谷的路上,有大半都是離火門控制的家族領地,身穿僕役弟子服飾的方言一路還算安全,只用兩天時間就來到了一處很小的坊市。這裏是由周邊幾個家族自行設立的,只有一條百餘丈的街道,數十間商鋪,一兩家客棧。出了這座坊市,往北數百里就到了驚魂谷,方言決定在此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出發。
坊市內冷冷清清,看不到幾個人,方言也懶得去逛,只在一處商鋪里買了一張驚魂谷的最新地圖,就回到客棧里休息。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有完全亮,方言按照地圖標註的方位出發了,離谷中還有十餘里,青鶴就不願再往前飛,想來是這裏的陰魂鬼氣讓它很難受。收起青鶴,方言施展御風術,不過一兩刻鐘就到了驚魂谷。
入口處的山谷數里寬,兩邊都是黝黑的山崖峭壁,方圓隨處可見漆黑的大石頭,十里之內看不見草木,十分荒涼。才到谷口,方言就感到了谷內吹出的陣陣陰風,連神魂中都感到一絲涼氣。
這時方言的頭頂緩緩升起一面魂牌,才感覺舒服了些,感應着魂牌里傳出了一陣好像欣喜似的情緒,弄的方言都有些怪異,難不成這魂牌還成精了,怎麼感覺像是有靈智似的。抬眼看時,只見魂牌開始發出淡淡的黑光,陣陣陰風吹在上面被它慢慢地吸入。
真是好寶物,方言心裏安定了不少,有此物相助看來這次危險應該小很多。繼續往前走了不遠,就進入了驚魂谷。進入一條里許寬闊的深谷,兩邊都是黝黑陡峭的山崖,幾乎遮住了頭頂的陽光。整個谷中一片死寂,靜得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連只鳥都看不到。
這裏看起來很久沒有人來,找不到一絲人為的痕跡,就像一片獨立於修真界的界面,谷內谷外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世界。沒有一株草木,雜草都沒有一根,滿眼都是黑色和灰色,真的難以想像這裏是如何形成的。典籍里只是說,這處地方早在數萬年前就形成了,和一次大戰有關,其餘的就語焉不詳。
路面凹凸不平,地上的石頭和外界都不一樣,黑得詭異白的瘮人,方言小心地走着,不時回頭看看,雙手各藏了一張火焰符。不知不覺間,順着山谷走進了驚魂谷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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