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侍衛面面相覷,雖然不明白聖上的命令是什麼意思,但還是依言脫下了手套。
眾人中,唯有明溪和離娿一聽韓楓的話便醒悟過來他想要尋找的是什麼,然而目光掃視過去,只見那些侍衛的手完好無損,並沒有被毒腐蝕過的痕跡。
「換班的侍衛呢?也都叫過來。」韓楓對自己的判斷十分篤定,這些人中,一定有問題。
然而派出的人過不多時就急急忙忙地跑了回來,嚇得話都說不順當:「稟……稟聖上,那些侍衛……那些侍衛都不見了。」
「都不見了?」韓楓不等那人站穩,對明溪和離娿用了個眼色,便搶先往侍衛駐紮的偏廂走去。
那偏廂在將軍府的角落,因為遠離韓楓的住處,故而這些侍衛平日在這裏十分放鬆,經過的人隔着幾進房子往往都能聽見侍衛們談天說地的笑聲,就算侍衛們睡着了,勞累了一天的年輕人所發出的鼾聲也是震天響。
然而此時,這裏卻安靜得可怕,像是一片死地。
屋中果然一個人都沒有,但床榻上攤開來的被子卻標明那些侍衛是在睡夢之中便失蹤了,竟無一人察覺。
床榻上是冰冷的,如果再算上之前換班的時間,這些人失蹤應該在一個時辰至兩個時辰之間。
「他們都去了哪兒?」韓楓聽到幾個侍衛在私下議論。他默不作聲的看了看明溪和離娿,隨後又看了看腳下。
在地下,這是唯一的解釋。
「挖吧。哪怕掘地三尺甚至三丈,也要找到人。」韓楓嘆了口氣,終於下令。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人原本應是表明決心的狠話,沒想到在這時,卻成了他們當真要做的事情,甚至三尺還嫌太淺。
幾名侍衛仍然不知道聖上的命令是什麼意思,但還是找來鐵杴鐵鏟老老實實挖起了地。自然,他們心中也打着鼓:這一挖不知要挖到什麼時候,如果挖了三丈還找不到那幾個人,難道還要繼續挖下去麼?更何況,之前的侍衛們神不知鬼不覺地失蹤,誰又能保證自己不會出事?這眼前的事情已經超過了他們的認知,他們只是凡人而已,如何應對這麼多未知因素?
離娿從這些人幹活的姿態中便瞧出他們心中的害怕,便道:「咱們不能一直待在這裏,不如把人蠱留在這兒,既能看着他們,也能幫他們幹活。」
有人蠱在,侍衛們心裏踏實了一點,韓楓又吩咐了幾句,便帶着明溪和離娿往府外走去。
對他來說,辛六的死雖然突然,但並不足以讓他改變已經訂好的行程。更何況,今日是個重要的日子,他要為柳泉送行。
柳泉的離開是他們早已商量好的,而杜倫的回歸則成為這一行動的助推。柳泉與白沐風已經為軍隊募集了糧草,之後的糧草將有譚氏私下提供,他在此地的作用便漸漸在減弱,與其如此,不如離開做些更重要的事情。
此次離開,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了。
※※※※※※※※※※※※※
柳泉帶着親兵隊伍全副武裝,已在將軍府門口等了一會兒。
韓楓沒有在既定的時間到來,柳泉知道他並不是個沒有交代的人,便壓下來親兵隊長想去催促的提議,耐心等候。
天色晴好,燦爛的陽光下,飽經滄桑的將軍府顯現出了與平日略有不同的美麗。那檐角、那琉璃瓦、那朱紅大門,都反射着各自的光彩。
柳泉勒着捲雲鐵驪,在略微有些刺眼的陽光之中眯着眼睛,全身心去欣賞這景色。
美景並不特別,也不難見,只是這欣賞美景的時光,實在是太過稀有。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上一次看藍天白雲、青磚綠瓦是在什麼時候,也或許從沒有過。畢竟在離都之中,一切仿佛都是木製的,哪裏又有這麼奢華的府邸?等出了離都,一直忙碌,更加沒有時間去看、去觀、去賞。
或許此刻的平靜和美好,將是他這一生中難得的體驗。
然而,那大門還是開了。
柳泉皺了皺眉,似是有些怪責韓楓的到來打擾了自己的雅致,可看他身後沒帶着侍衛,還是覺出了這將軍府中的不尋常。
「怎麼來晚了?出了什麼事?」柳泉下馬問道。
辛六的死和侍衛的失蹤牽扯頗廣,譚氏、越王都在其中,韓楓不好明言,便道:「無礙,朕都能解決,總不會誤了君的行程。朕送君一行到東城門吧。」
「好。」他不多說,柳泉便也不多問。暴雪與捲雲貼驪並駕齊驅,不消片刻功夫,便已到了東城門下。
除了自己的親兵隊外,柳泉帶走了半數戎羯士兵,浩浩蕩蕩的隊伍早已候在東城門下,這時見他來了,只聽一人高喝發令,那些士兵便統一跪了下來,齊聲喊道:「見過柳帝。」
此前的戎羯士兵韓楓也見過,那時這些北地鴻原上的莽漢只是因為黃計都的命令才迫不得已跟隨柳泉,然而這些天他們由柳泉調度,看他為人為帝,不知不覺間,心中的桀驁已變為了臣服,是以這聲喊齊心協力,沒有半分勉強。
此時此刻,柳泉真的是成為了他們心中北代的帝君,與鷹翔城的黃計都不讓分毫。
在這喊聲中,柳泉的臉迎着朝陽,仿佛被染上一層榮光。雖然他這個帝位名不正言不順,但在這一刻,又有誰能說他不是?韓楓離他最近,只見他眼眸中依稀泛着淚光,想來只有他自己知道,走到這一步,竟是多麼不易。
然而,天時是朝陽日出,此刻的氣勢卻是他如日中天,恐怕緊接着迎來的便是下坡路。月盈則虧,水滿則溢,千古亦然,換在誰的身上,又不是如此?
柳泉此刻心中萬千感慨,除了感嘆這一路艱難之外,更多的是對未來的迷茫吧?
「一路保重,期待來日再見。」韓楓抱拳道。
柳泉卻勉強一笑,道:「好。彼此彼此。」
城門洞開,大隊魚貫而出,半個時辰後,韓楓仍在門內,官道盡頭,卻連揚起的黃塵都已不見了。xh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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