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料魏衛卻橫了柳泉一眼,眸中全是不信任。柳泉苦笑一聲,兩手一攤,對韓楓用了個眼色。
韓楓與他多年相識,自然與他心有默契:柳泉這是在說他說的話在這位鐵面衛尉面前全無地位,只怕魏衛還會以為他也是兇手之一。想來也是,柳泉並不喜歡戚嬡,娶她只怕全然是為了她宰冢女兒的身份。這種發自內心的冷漠,魏衛一直跟在旁邊,又怎會看不出來。
魏衛這次陪他出使,恐怕還帶着邢侯下的「監視」命令吧。
果不其然,魏衛竟將韓楓的話也頂了過來:「韓帝,恕我直言。這草場遠離離都,這位姑娘既然是西代的貴客,那恐怕也是住在行宮之中的,怎麼會大半夜忽然出現在草場,行為十分可疑。」
清秋雖不願與魏衛多費口舌,但聽到這個份上,也不由得開口為自己辯解,道:「魏將軍,我向來愛馬,也對天馬好奇,這些天一直都是住在馬場旁邊臨時搭的窩棚里,所以今晚上聽戚後剛吹響『百獸舞』,我就起來了,就是害怕她不知道這麼胡亂吹曲在天馬聽來是一種『挑釁』,會被天馬傷到。」
魏衛卻全然不聽清秋的辯解,反問道:「不知姑娘是什麼地方的人,居然對『百獸舞』如此了解?你既非西代又非北代,莫不是詹代的,我只聽說……」他邊說着,邊掃了一眼在一旁木然而立的明溪。
看他話里話外要將清秋說成是詹代的細作,還要扯上明溪,韓楓登時生了氣,只是礙着對方不是本國人,無法大發脾氣:「魏將軍,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好啊,如果要問,那就當着我們的面一起問個明白,讓你那些無關的手下先回去。這邊柳帝和你是北代人,朕和譚伯留下,是西代的。兩邊都是兩個人,總不存在不公平,如何?」
魏衛又掃了一眼明溪,冷笑道:「公平?韓帝……恕我直言,請問您與詹代的三公主是什麼關係?我們怕她逃走,這一路上可是嚴加看守,巴巴地把她給您送來……」
「住口!」韓楓雖未言語,柳泉的臉上卻再也掛不住了。而他這一發怒,魏衛臉上尚帶着驚訝,其他的北代使者卻猝然往後退了數丈,連帶着譚千百都忙不迭地跑開,只怕被這幾人的火氣波及。柳泉冷冷看了那些人一眼,見他們是聽不到自己這邊講話了,才道:「魏將軍,是誰給你的權利讓你如此說話,兩國倘若交惡,這個責任你可承擔得起?」
魏衛雖然不服,可柳泉畢竟在他之上,此刻柳泉盛怒之下,他也不得不做出讓步。魏衛單膝跪地,右手撐在地上,身體微微前躬,道:「末將萬死。只是戚後死得不清不白,倘若西代不能給我們一個交代,末將回到平沙城,也無法向宰冢和邢侯交代……若兩國邦交當真因為末將幾句言語而轉惡,那麼無論是殺是剮,末將都領旨謝恩。」
這句話怨氣十足,但卻着實把柳泉的火全都頂了回去。韓楓見柳泉臉色氣得鐵青,暗忖難得他竟被人說得啞口無言,佩服魏衛之餘,也不由得對這位鐵面衛尉心存不滿——魏衛明擺着,是誰的面子也不肯給,只認邢侯了。但事情總不能僵在這裏,韓楓輕嘆口氣,彎腰扶起魏衛,道:「魏將軍請起,柳帝也不過是說『如果』,何必放在心上呢?朕與柳帝情若兄弟,也相信萬事總有解決的方法。至於三公主,她也是朕的盟友,已經不再幫着詹代了。」
他說完這句話,便覺柳泉向自己投來了銳利而驚疑的目光,顯然是他並沒有料到這個結局。魏衛也覺頗為意外,但這時韓楓給了他台階下,他再不通人情,也要放低姿態些,便道:「末將恭喜韓帝如虎添翼。只是三公主歸三公主,清秋姑娘則是清秋姑娘。清秋姑娘又識得『百獸舞』,只怕她是用『百獸舞』教唆那些天馬做了什麼,也未可知。」他說這後幾句話時聲音放低了許多,但還是讓在場的五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明溪一直在旁聽着沒有講話,但既然韓楓已將自己的立場挑明,她便也收拾心情,站了過來:「魏將軍,我雖是外人,但也請您聽我一言吧。這位清秋姑娘雖然懂得『百獸舞』的用法,但我用『百獸舞』的時間比她要長許多,相信在這方面更有些把握。方才清秋姑娘所吹的百音百響我並不知道該如何吹奏,但在我看來,那些雜亂的聲音只能擾亂天馬,就連普通的馬都馴服不了,更不用提教唆它們傷人。」
韓楓沒想到這時明溪會幫着清秋講話,不由得對明溪一笑,正要順着她的話往下講,不料柳泉此刻的態度竟來了個完全轉變:「三公主,你既然幫着西代了,那麼幫着清秋姑娘說話也在情理之中,『百獸舞』我們誰也沒有用過,你說的這些並無證據,又怎能證明?韓帝,我們在這裏爭論不出什麼結果,無論如何朕的妻子是被天馬所害,但馬終歸是畜生,魏將軍說得很對,那時只有清秋姑娘在她身旁,那麼只能委屈清秋姑娘一下,跟我們回北代,好向國民有個交代。」
「你?」韓楓一下子愣在了當場。柳泉畢竟身份尊貴,他能夠對魏衛發火生氣,但卻決不能對柳泉粗言相向,更何況旁邊還有外人。
清秋也不禁怔住了。她頗為疑惑地看着柳泉,不知他為什麼忽然說出這番話。此刻她孤立無助,在天馬群中的事情只有她、韓楓、柳泉三人知道,然而韓楓和柳泉身份皆特殊,倘若她隨柳泉去了平沙城,只怕渾身長滿了嘴也說不清楚。
焦急之下,冷靜如清秋者也有些失了分寸,她眸光閃爍看着韓楓,盼他能再說幾句公道話,然而柳泉不等韓楓開口,又微笑着開了口:「其實也是魏將軍不知事,才把這麼簡單的事情弄得如此複雜。清秋姑娘雖是西代的客人,但歸根究底,其實是我們北代國民,如今出了事情,自當要到平沙城講個清楚,別國之人又如何能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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