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秘之約 20.陰謀（四）

    「嗯。」

    雅利安贊同了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面沉如水，轉身對眾人揮手道：「沒有時間了，我們不能再等下去。」

    「雅利安，我們該怎麼做？」

    尼基塔翹着二郎腿，她左手托着腮，視線卻放在了克瑞斯身上——

    似乎回答問題的人會是克瑞斯，而並非雅利安警探。

    「這個……」雅利安沉吟片刻，再抬起頭時，他的心中已然有了計劃，「我們不能再待在這個封閉的地方。」

    「嗯？你的意思是？」

    尼基塔將目光移向雅利安，這才注意到隆腕處的手銬已經被取下。她微皺細眉，略帶些許不滿地說道：「你打算怎麼做呢，雅利安？」

    「我們需要組織一下。」

    雅利安用食指撫摸着胸前的警徽，當他胸有成竹時便會忍不住重複這個習慣。

    「這過不了多久就會被上升的水位淹沒。如果我們還待在這裏，只有死路一條。」

    「但是現實情況……」

    尼基塔有些擔憂地望了眼窗外，她看到其他車廂聚過來的乘客們個個帶傷。

    相比之下，她們這節車廂要幸運許多——

    剛剛那場事故中，只有某人，她偷瞄了眼綁着繃帶的克瑞斯，心底不禁暗笑一聲。

    只有這個倒霉傢伙撞到了桌角，因此傷得比較重。而車廂內的其他人自始至終都沒有受傷，頂多受到了驚嚇。

    幾個女學生靠在一起瑟瑟發抖，像群可憐的小兔子。

    然而，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躲在莉亞身後的黑髮少女——

    膽小的季菲此時雙眼翻白似乎在害怕着什麼。

    「沒事的，季菲。」感到季菲異常的莉亞抱住少女，她不斷安撫着對方。

    「嗯？」

    正在忍受頭疼的克瑞斯冷不丁感覺到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他扭頭望過去——

    尼基塔的目光緊盯着窗外。那名海盜帽少女的視線正好移了過來，迎上了克瑞斯。

    「哼！」

    她張嘴輕哼了一聲轉身背對着克瑞斯，仿佛他是個大麻煩。

    「我太緊張了吧。」

    克瑞斯苦笑一聲，沒有繼續尋找剛剛那道視線。他心中泛起一絲無奈——

    「我可是得罪了個不得了的人物。」

    「不要！」

    忽然季菲尖叫一聲，打斷了雅利安的話。

    「季菲，那裏不會有危險的。」雅利安點了點頭，十分肯定地說道：「有我在就絕不會讓任何事情發生。」

    然而這名黑髮少女還是拒絕了——

    「不要！！」

    她緊緊抱着身前的莉亞同時搖着頭，語氣中充滿恐懼：「那地方好恐怖的，我不要去！」

    車廂內的其他人都望了過來，甚至連車廂外的傷員們探頭探腦看了過來。梅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她警惕打量着雅利安。

    雅利安尷尬地摸着鼻子，一時不知道作何回答。

    「季菲……」莉亞替這個警探解圍，她張口安慰道，「不會有事的。我們和雅利安警探……」

    「不要！！！」

    黑髮少女打斷了莉亞的話，她緊咬着下唇，眼裏含滿了淚水：「莉亞，那裏好可怕的，我們就待在這裏好不好？」

    這時，黑髮少女將求助的視線望向一旁的克瑞斯，「克瑞斯哥哥，我們不去門後好不好？那裏好可怕的。」

    這名膽小的少女似乎特別信賴身為神父的克瑞斯。

    「這個……」

    克瑞斯面露難色，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怎樣安慰對方。

    他和其他人一樣，都以為季菲是出於恐懼。但若是因為恐懼止步於此，那就成了坐以待斃——

    正如隆所說的，這裏的地下水滲了上來。過不了多久，甚至不到半個小時，這段封閉的空間就會被水淹沒。

    「如果不逃出去……」

    克瑞斯皺着眉，他能想像到在原地等待會是什麼結局。

    「抱歉，季菲。」克瑞斯搖搖頭拒絕了少女的請求，他需要為所有人負責，「我不能幫你。」

    「但如果另有隱情。」他盯着季菲，目光如炬，「可以在穩定後全部告訴我。」

    「可是……」

    「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

    尼基塔接過話茬，她點了點頭用嚴肅的口氣訓斥着季菲。

    「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克瑞斯一愣神，他這才想起來尼基塔曾說過她在高中當老師。現在看來——

    「是……尼基塔老師。」

    季菲低下頭聲音也跟着低沉起來。

    果然，克瑞斯點頭，尼基塔就是這幾名高中女生的老師。撤離計劃里明確規定有，未成年人必須要和監護人或代理監護人一道離開。

    這樣看來，他摸了摸頭部松下來的繃帶，尼基塔就是這群女孩的代理監護人了。

    只是——

    他瞥了眼表情嚴肅得可怕的尼基塔，然後在心中默默為女孩們祈禱。

    「尼基塔一定是個嚴肅的好老師。」

    他看到幾個女孩包括莉亞在內，一起低下了頭相互靠在一起。其他幾名少女伸出雙手，想要安慰心情低落的季菲。

    然而在下一秒，膽小的她再次抬起頭，近乎哀求地望着克瑞斯。她半張着櫻唇，似乎想說清楚：「克瑞斯哥哥……」

    「季菲！」

    不等克瑞斯回話，尼基塔的聲音陡然提高，她睜大眼睛瞪着黑髮少女。

    對此，克瑞斯只好向對方無奈地聳了聳肩。

    「嗚嗚嗚……」

    見到克瑞斯無奈地攤手後，對結果無望的季菲一下子哭了起來。

    其他幾個女孩的眼圈也一下子紅了起來。莉亞緊緊抱住季菲，無聲地抽泣着。

    「你們……」

    尼基塔又驚又怒，但她看到這群哭泣的孩子們後，心不由得軟了下來：「有我在呢……」

    然而並無結果，這群女孩們抽泣得更厲害了。

    正在這時，雅利安站了出來：「好啦，好啦，小淑女們。」

    他拍了拍手，將所有人的視線重新吸引到自己身上後，笑着安慰女孩們：「季菲，莉亞……你們不用擔心安全。」

    「首先，我不會強求你們按我的計劃來，只希望你們能儘量配合。」

    「其次，警探的職責就是保護平民，絕不會讓你們陷入危險之中。」

    雅利安用拳頭打在胸膛上，無比嚴肅地說道：「我承諾！」

    聞言的眾人聽到他的發言後，都鬆了口氣——

    那個不靠譜的警探終於正經起來。

    就連抽泣的季菲也抬起頭，哭聲小了許多。

    「嘿嘿。」雅利安看到自己的話有效果後，他又恢復了往日的本性，「那裏絕不會有危險。」

    「雅利安。」克瑞斯搖了搖頭叫住活寶警探，「把你的計劃全部說來。」

    「計劃？」

    尼基塔半眯着眼，饒有興趣地看着兩人。

    「嗯。」

    雅利安點頭同意，他馬上說出目前最好的方案：「我，隆，還有你……叫那個什麼來着？」

    他撓了撓頭，實在想不起來海盜帽少女的名字。

    「汀娜！」

    海盜帽少女不滿得大聲說道：「記住了，我叫汀娜！」

    「那個……我能叫你娜娜嗎？」

    雅利安真是到哪都要佔便宜——

    「那我能叫你小雅雅嗎？」汀娜立馬反唇相譏。末了，她補充一句：「小雅雅是我養的一條狗。」

    「真是不近人情呢——」

    雅利安耍寶式的語氣逗笑了所有人，幾名激動的少女也逐漸平靜了下來。

    「真是個有趣的人。」

    克瑞斯微微一笑，這個不靠譜的警探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雅利安笑了幾聲後，正色道：「我，隆，汀娜三個人進去看看。剩下的人就待在門前的高台上……」

    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氧氣不是問題。留下的人需要注意的就只有倒灌進來的水，注意安全就行。」

    「如果如克瑞斯所說，橋後面真的有衛星城，並且安全的話——」

    他半眯着眼，肯定地說道。

    「我們回來接你們進城。」

    眾人聽完雅利安的計劃後，不由得面面相覷，最終只好暫時同意這個不像計劃的計劃。

    而這時恢復自由之身的隆走近幾步，他再次伸出雙手：「把我銬起來。」

    「銬起來？」雅利安皺着眉，他不明白隆賣什麼關子，「你可是重要戰力。有什麼危險，你可以幫我很大的忙。」

    隆聳了聳肩，毫不在意地說道：「但我畢竟是嫌疑人，具有一定危險……」

    他轉過頭對幾個女孩露出了一個笑容後，似乎在回憶着什麼：「她們和我妹妹一樣大……雅利安，把我銬起來讓這些小淑女們安心，我不會受多大影響的。」

    「呃……」

    雅利安看了看女孩們，她們抱在一起，楚楚可憐的樣子讓人心生不忍。

    他只好點頭同意：「好吧，我暫時給你銬起來。」

    「卡擦」兩聲，隆的手腕又多了一副手銬。

    「雅利安。」

    克瑞斯在此時叫住對方。

    「嗯？怎麼了？」

    雅利安有些好奇。

    「我和你們一起去。」

    「嘛……」雅利安面露難色，「你的傷呢？」

    「並無大礙。」克瑞斯一笑，「我有些事情要去驗證。尤其是那道門……」

    正在這時，一道女聲傳來——

    「那又怎樣，即使是安德烈4級工業門，我們也要破開出去。」

    克瑞斯望去，梅安撫好列車外的眾人，正好走了進來。

    只不過，她似乎誤解了自己的話——

    克瑞斯只好苦笑不做聲。

    「哦？！原來是這樣。」梅側着耳朵聽完了尼基塔的耳語，原本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她有些抱怨地說道：「誰讓你不說明白的。」

    「哈……」克瑞斯只好陪笑。

    「但是你的傷……」

    梅明白事情的始末後，話中有些遲疑。

    「沒有大礙。」克瑞斯再一次強調道：「只是普通的擦傷，沒有他們嚴重。」

    說罷，他用手指着車廂外的傷者——

    那些乘客中，有的已經陷入了昏迷。白色繃帶上大團大團的鮮血，在他眼中顯得觸目驚心。

    「呃……」梅托着腮，似乎在思考，最終還是同意了克瑞斯的請求，「也好你可以替我帶些藥品和繃帶回來。不然的話，你待在這裏反而會浪費繃帶——」

    「……」

    克瑞斯無言以對。

    「克瑞斯，接住。」雅利安扔來一雙黑色的手套，「這是強力手套。」

    「強力手套？」克瑞斯一把接住手套，他有些疑惑，「有什麼用？」

    「它能增大你的力氣，還有腕力。」

    雅利安打開車門，回頭望向克瑞斯，「克瑞斯，時間不多了！」

    「來了。」

    克瑞斯迅速帶上手套跟了上去，按照隆的說法，時間所剩不多。

    「沒法再拖了。」

    他在心中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