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旅程 第二百五十四章 白芷老人（1）

    十一月五號這一天，丹妮卡天還沒亮就起床了，當她來到客廳的時候還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

    看到穿戴整齊的菲麗絲，丹妮卡嘟囔了一句：「我們至於起這麼早嗎？」昨天晚上菲麗絲專門跟丹妮卡說過，她們會在七點出發，如果加上出發前的準備，怎麼也得六點起床。和生活作息規律的菲麗絲不一樣，丹妮卡是個夜貓子，她經常熬夜做實驗或者進行魔法研究，丹妮卡認為晚上靜謐的環境有助於思考，這導致她一直過着晚睡晚起的生活，六點就起床一時還真不適應。

    菲麗絲說道：「好了，別抱怨了，我讓你早點兒睡你也不聽我的，好了，快點兒吃點兒東西我們就出發了，要是困的話在路上你還能睡一會兒。」

    今天的早餐是一大盤的香辣雞丁和一份蔬菜濃湯，菲麗絲和菲米勒之前並不喜歡這種重口味的菜，但這卻是艾米莉的最愛，慢慢的大家的口味也跟着艾米莉有了些變化，偶爾也會做一頓這種香辣口味的菜。

    丹妮卡惺忪着眼，拿起一塊麵包，夾着一些雞丁狠狠的咬了一口。味道不錯，不過辣椒放的有點兒多吧！舌頭上火辣的刺激感讓丹妮卡徹底清醒了過來，連忙喝了口濃湯，說道：「你們是不是把給艾米莉準備的菜端過來了？這麼這麼辣呀！」

    菲麗絲笑了笑，說道：「這有什麼不好，讓你提提精神罷了，我也嘗了嘗，味道很不錯的。」香辣的菜吃起來挺爽的，但後果就是直到現在舌頭都有點兒刺痛。

    丹妮卡說道：「好吧，味道是挺不錯的。」她也沒說撤掉換一盤菜，而是又拿了一塊白麵包，繼續吃着火辣的早餐。

    菲麗絲已經吃完了，在丹妮卡吃飯的時候她又去檢查了下準備的禮物，確定沒有問題後才安排侍從裝上馬車。

    七點零五分，菲麗絲和丹妮卡坐上馬車出發了。這是專門為菲麗絲這位精靈族公主出行準備的馬車，內部裝飾精緻奢華，而且空間很大。

    上了馬車後丹妮卡又打起哈欠來了，菲麗絲好奇的問道：「你昨天晚上到底幾點才睡啊？怎麼這麼困？」

    丹妮卡說道：「我昨天做了個魔法實驗，三點左右才做完。」

    菲麗絲看着丹妮卡，無奈的說道：「真服你了，好了，你先睡會兒吧，我們得花三個小時才能到地方。」菲麗絲今天要拜訪的威斯特·白芷住在月光城的郊區，而且和菲麗絲在魔法學院旁邊的那個小別墅有點兒對角的感覺，所以過去一趟還要花不少的時間。

    丹妮卡含糊的說道：「好的，到了你叫我一聲。」說着，她就蜷縮着身子躺在了座位上。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丹妮卡突然睜開了眼睛，說道：「菲麗絲，你感受到了嗎？」這時候丹妮卡的語氣再也沒有一點兒的含糊和朦朧，而是充滿了冰冷的理智。

    菲麗絲這時候也在閉目養神，聽到丹妮卡這麼說奇怪的問道：「感受到了什麼？」

    丹妮卡坐了起來，說道：「有人用精神力探查我們這輛馬車。」對魔法師來說，用精神力窺探是一種很嚴重的冒犯行為，如果考慮到菲麗絲的身份，這就不只是冒犯了，很可能是一次襲擊的前奏。

    聽到丹妮卡這麼說菲麗絲的臉色也嚴肅了起來，她敲了敲車廂里的小窗戶，對外面的護衛說道：「注意點兒周圍的情況。」雖然可能遭遇危險，但菲麗絲並沒有下車，外面未必會有多安全，相比而言，這個為她專門打造的馬車可能還要更安全一點，畢竟車廂上附着着很多防護法陣。

    沒過一會兒，丹妮卡聽到外面有打鬥的喧鬧聲，最後還聽到一聲呼喊：「為了凱蘭西殿下！」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丹妮卡笑了笑，說道：「攪局的來了？」最後那聲呼喊假的太過顯眼了，有明顯刻意為之的跡象。如果那個傢伙不是凱蘭西派來的，說明有人想要激化精靈族兩位公主殿下之間的鬥爭。

    菲麗絲陰沉着一張臉，點了點頭。

    丹妮卡問道：「你覺得是裏面的還是外面的？」

    菲麗絲斬釘截鐵的說道：「不可能是精靈族內部。」除了自己和凱蘭西外，精靈族年輕一代中並沒有任何一個其他派系，挑起兩人之間的爭端不會讓任何人漁利，只能造成精靈族內部的消耗。但對外就不一樣了，精靈王庭在卡提克大陸上的對手不少，除了一直有摩擦的光明教廷，和草原上的獸族關係也說不上有多好，一旦精靈族發生了內亂，絕對有很多人拍手叫好，事實上大陸級別的各大勢力都是競爭關係，一家倒霉全大陸開心。

    這只是個小插曲，在護衛隊隊長報告危機解除後馬車又開始往前走了。既然危機已經解除，丹妮卡就又躺下了，不過這麼折騰了一番她也睡不着了，她看着馬車的頂，想到了之前在廢棄圖書館見過的愛瑪，是露茜婭嗎？她這麼做有什麼好處，他們獸族內部就夠亂的了，還有心思顧到精靈族？還是說什麼都想插一腳的光明教廷？聽說最近光明教廷盯着南方沿海地區的詛咒教派了，也不知道柯瑞絲能不能度過這一難關……

    走了三個多小時，在十點半的時候，馬車停在了一個莊園門口。

    菲麗絲站了起來說道：「好了，到了，我們該下車了。」

    下車後丹妮卡伸了個懶腰，還被菲麗絲瞪了一眼，訕訕的把手放下了，跟着菲麗絲走了進去。

    剛進門就是一個很大的花園，真的很大，一眼看不到邊的那種。現在已經十一月份了，而且還是精靈族月曆的十一月份，已經進入冬天了，外面萬物蕭條，葉落草枯。但在這個花園裏卻是一片奼紫嫣紅，各種各樣的花競相開放，紅的、黃的、粉的，爭奇鬥豔，特別的「熱鬧」。除了嬌艷的盆栽，還有很多壯美的花樹，整棵樹上都開滿了繽紛的花，在翠綠葉子的映襯下隨風搖曳生姿。一走進這個花園，丹妮卡就聞到撲鼻的清香，各種的花香摻雜在一起，有一種讓人迷醉的感覺。

    丹妮卡還從沒有在精靈族看到過這種風格的設計。精靈族對自然有着傳統的敬畏，這裏幾乎看不到外面那種強行把枝葉扭的亂七八糟的花藝，花開花落，葉長葉枯也是任由自然。不是說做不到，月光城旁邊有很多特殊的農場專門提供反季的蔬菜水果，但在精靈族的傳統美學中並不喜歡反季的裝飾綠植，在他們看來那又一種強烈的違和感。

    雖然心裏有疑惑，但看菲麗絲一臉嚴肅的樣子，丹妮卡也不好多問，只能沉默的跟着。這麼大的莊園，這麼多的花，需要很多人手來照料，但他們無論工作還是行走，或者是看到菲麗絲後的行禮，都刻意減小動靜，努力不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音，再加上現在是冬天，蟲鳴鳥叫也沒有了，偌大的莊園一片寂靜，有一種特別詭異的感覺。

    在似錦的繁花之中，丹妮卡還間或看到了一些枯死的花，完完全全的枯死了，沒有一丁點兒的綠色痕跡。有一些可以看到旁邊有花匠正在移除，但還有其他一些應該還沒來得及處理，就這麼立在一片的嬌美之中，特別的顯眼。

    丹妮卡跟在菲麗絲後面走了半個多小時，終於穿過了這片花園，來到了一片空地處，看周圍也都是嬌艷花叢，這裏應該是花園的中心了。

    空地上蓋着三間茅草房，厚實的夯土的牆的表面沒有任何修飾粉刷，就這麼露着粗糙的土黃色，木板門上有着很多的裂紋，看起來也有些年頭了，不是很大的窗戶上用白紙糊着，有幾個地方已經破損了，在風中微微飄搖。茅草屋的外面有一個木質的圓桌，桌子上什麼都沒有，旁邊的椅子上坐着一個老人，正拄着一根拐杖，看着眼前的一棵已經枯死的樹，愣愣的發呆。

    丹妮卡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這場景也太違和了，後面是繁花一片，眼前卻是枯朽蕭條，這是什麼風格啊？

    看到那位老人，菲麗絲快步走了過去，甜甜的說道：「白芷爺爺，我來看您了。」

    老人這才驚醒了過來，看到是菲麗絲，枯瘦乾癟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用嘶啞的聲音說道：「是菲琳啊！」菲琳是菲麗絲的暱稱，在精靈族的傳統中只有長輩或者極其親密的人才會這麼稱呼。

    看到這張臉，丹妮卡馬上認出來了，他不就是魔法學院開學典禮的時候坐在艾蘭特·紫靈院長旁邊的那個老人嗎？也是學院的教授，而且是個八階魔法師。雖然只見過一面，但丹妮卡對他的印象深刻。職業者的身體素質遠超普通人，更何況是他們這樣的八階強者，就算年長也是像艾蘭特、帕西瓦爾那樣的鶴髮童顏，面色紅潤，這本身就是身體健康的外在標誌，像他這種蒼老成這個樣子丹妮卡從來沒有見過。

    丹妮卡愣了下神，見菲麗絲過去了，也緊走幾步跟了過來。

    白芷老人看到丹妮卡，本來渾濁昏暗的目光突然一下子變得深邃而睿智，雖然只有一瞬間，但給丹妮卡一種被人看透的毛骨悚然的感覺。

    白芷老人說道：「還帶了你的朋友過來了？」

    菲麗絲扭頭看了丹妮卡一眼，笑着說道：「是啊，她是丹妮卡·風語，是我的好朋友。」菲麗絲的語調欣喜而愉悅，不過自從看到那位老人後菲麗絲臉上的笑就沒有停，也不知道是有多高興。

    雖然在白芷老人審視的目光下丹妮卡感覺挺彆扭的，但她還是走上前去，按着菲麗絲的稱呼說道：「白芷爺爺好。」

    「好，好。」白芷老人點了點頭，突然感慨的說了一句，「沒想到我這輩子還能看到大風的後裔。」

    丹妮卡心裏咯噔一跳，她知道自己的血脈傳承自大風，但大風到底是個什麼她一直沒弄清楚，不管是在布諾斯魔法學院還是到了精靈皇家魔法學院，她也沒有找到任何關於大風的資料。

    菲麗絲奇怪的看了丹妮卡一眼，回頭說道：「爺爺，外面風大，我們還是回屋說話吧。」

    寒風凜冽是一方面原因，但菲麗絲主要是不想讓白芷老人再看那棵枯死的樹了。

    那棵樹是白芷老人在他唯一的孫子出生的時候種下的。孩子的父母因病早死，他是從母親的屍體中被挖出來的，嚴重的不足月份，算是個早產兒，因此體質極其虛弱。就算有着精靈王庭數位八階強者的精心呵護，那個孩子還是沒有活過第五個生日，不幸夭折了。自此，白芷家族除了白芷老人全部離世，白芷家族的血脈即將斷絕。

    白芷老人的孫子是冬幕節這天夭折的，那棵樹也是在那一天枯死了，所以菲麗絲每到冬幕節的時候都會過來陪陪這位可憐的老人。

    白芷老人知道菲麗絲的想法，但也沒有反對，而是順從的說道：「好，我們先回去。」

    菲麗絲上前一步攙着這位老人站起來，這可不是禮節性的攙扶，看他吃力的樣子，如果沒有一個人在旁邊攙着的話真有可能站不起來，他嚴重朽壞的身子已經沒辦法支撐他做出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了。

    白芷老人一手住着拐杖，另一隻手被菲麗絲攙着，吃力的往前挪動。這裏距離茅草屋不過幾米遠，老人走了幾分鐘才走到。

    丹妮卡跟在後面也走了進來。這個茅草屋從外面看破敗不堪，但裏面的裝修其實還不錯。牆面不再是裸着的土黃色了，而是粉刷成了白色，牆角是一排矮櫃，上面雜亂的放着一些雜物，靠右邊有一個圓桌，比外面那個稍微大一點，旁邊有四把椅子。整個客廳並沒有常見的沙發茶几，不過考慮到白芷老人的身體不適，那種低矮的沙發確實不適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