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旅程 第四百零七章 天災（2）

    跟在丹妮卡身後走向二樓的時候，杜魯內心還挺複雜的。

    很早之前杜魯就認識這個女人了，那是差不多二十年前，他在一次遺蹟探險的時候意外的遇到了精靈王庭的公主菲麗絲，還有她帶來的一個人族女孩兒——丹妮卡·風語。當時的丹妮卡只是個二階魔法師，只掌握着一個輕風術魔法，她沒什麼探險的經驗，懵懵懂懂的跟着他們幾個，一步步的深入到遺蹟深處。到最後，遺蹟探險遇到了意外，杜魯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

    直到隔了好幾年，他在西北山脈又一次見到了這個女孩兒，還自稱是三大魔法學院院長的弟子。現在杜魯知道丹妮卡其實和三大魔法學院沒什麼關係，當初她不過是在騙自己罷了，不過那時候他是真的被唬住了，不但給了她很高的禮遇，而且還送給她了一套矮人精工打造的武器。其實那時候自己就應該知道這個女人不簡單，接下里就是肯斯特試煉，然後雙子王國建立。如今，那個原本稚嫩的女孩兒已經成長為一個血腥女王，而自己呢？在這二十年裏矮人王國有一點兒的進步和發展嗎？

    想到這一點讓杜魯感覺到一絲深入骨髓的痛苦，這是深藏在種族血脈之中的悲哀。矮人雖然號稱四大智慧種族之一，但實力相較於其他三個種族實在太弱了，只能世代龜縮在險峻的西北山脈，在極其艱難的條件下生活着。

    這也沒辦法，幾萬年來，這個世界的霸主先是精靈，然後是人類，矮人和獸族的生存環境其實都不怎麼樣，獸族佔據的唯一一點兒優勢就是大草原在交通上有一點點的便利，可以較為方便的和大陸其他勢力進行貿易交流，互補長短。但矮人就真的被困死在西北山脈了，佔了個四大智慧種族的名頭，結果綜合國力甚至比不上一些人族的王國。

    就在杜魯胡思亂想的時候，她們已經來到了二樓的書房。

    「隨便坐吧。」丹妮卡說了一句，坐在了沙發上。菲麗絲沒有坐，而是靠在了桌案旁邊，露茜婭拎了兩把椅子，和杜魯分別坐下。

    「黑鐵先生對現在的局勢怎麼看待啊？」丹妮卡首先問道。

    杜魯收拾好心情，沉默了一會兒，有些猶豫的說道：「刀劍之事事關重大，需要小心謹慎。」

    這句話純粹是句廢話，主要是杜魯也不太清楚菲麗絲她們三個是什麼意思，也不好先說什麼，就隨便說了句沒什麼意義的廢話搪塞了過去。

    沒想到丹妮卡點了點頭，說道：「黑鐵先生果然是個穩重的人，戰事一起必定兵禍連天，所以還是小心謹慎一點兒為好，現在我們對詛咒教派的情況並不了解，貿然進攻絕對是個錯誤的決定，卡爾實在太着急了。」說着，丹妮卡還搖了搖頭，似乎頗為惋惜。

    這就是她們三十多萬的軍隊止步於索林鎮的理由？這句話如果是別人說，杜魯絕對會嗤之以鼻，但丹妮卡就不一樣了。在肯斯特的時候他和這個女人打過交道，據杜魯的觀察，丹妮卡可能是他們這一群人中對情報，對信息最為看重的人了。難道說在她搜集的情報中，詛咒教派的實力其實是很強大的？

    說實話，杜魯對所謂的詛咒教派也沒多少了解，但他至少知道雙子王國是一個崇尚商貿的王國，因此在南方沿海地區的局勢一步步惡化的時候，有大量商人逃到了雙子王國避難，想必也帶來了不少的信息資料，這麼說來丹妮卡可能是對詛咒教派，對南方沿海地區最為了解的人了。

    「那麼……」杜魯謹慎的說道，「風語小姐是怎麼打算的？」

    丹妮卡說道：「未慮勝先慮敗，在考慮如何打擊詛咒教派，如何對抗惡魔之前，我們首先要保證自己的後路穩定：這一方面關係到補給的安全，如果補給出了問題，再強大的軍隊也不過是紙糊的，撐不了多久；另一方面，也要考慮到萬一戰事不利，我們要暫時避其鋒芒的時候如何退。」

    杜魯想了想，點頭說道：「很務實的考慮。」

    丹妮卡嘴角露出一絲溫和的微笑，說道：「因此，我們第一步要做的就是築城，我計劃以索林鎮為依託，築造一個堅固的要塞城市，作為我們的後路。」

    杜魯倒是知道丹妮卡她們的三十萬士兵現在已經化身為勞工在築城了，不過對此他一直有個疑問：「據我所知索林鎮的地勢並不很理想啊！」索林鎮兩邊倒是有兩個小山包，但海拔不過四五百米，也不險峻，實在稱不上是一個天險關隘。

    丹妮卡解釋道：「的確，索林鎮的地勢並不是很好，但地理位置卻是最好的，那裏是中東部平原地帶和南方沿海地區的交界處。黑鐵先生也是知道的，平原地帶雖然適宜耕作，但在軍事上可不是個好防守的地方。一旦將詛咒教派的人放進平原地帶，那整個卡提克大陸就遭殃了。而作為南方沿海地區北上的必經之路，索林鎮我們必須要牢牢的控在手裏……至於地勢不好，可以通過築高城來彌補。」

    從南方沿海地區北上當然不只是一條路，但在丘陵地貌之下，適合大規模行軍的路線還真不多，至少在南方沿海地區東部區域，索林鎮還真稱得上是北上的必經之路。

    「黑鐵先生也是領兵多年，很熟悉軍務，不知道我們的計劃有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請指教。」菲麗絲這時候說道。

    杜魯搖頭說道：「沒有，這確實是個很穩妥的做法……」

    杜魯這句話說完沒有人接話，因為菲麗絲的問題杜魯其實並沒有回答。書房再一次沉默了下來。

    這一陣沉默持續了近一分鐘，最後還是丹妮卡站了起來，一邊慢慢的踱步，一邊感嘆的說道：「你們可能沒想到，我最開始接到組建抗魔聯軍消息的時候第一反應是不解，甚至覺得有些可笑。因為商貿往來比較多，我對南方沿海地區，對詛咒教派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那麼一個小小的教派，用得着整個卡提克大陸都動員起來嗎？最後還是菲麗絲點醒了我，中間議會絕對不會，也沒心情和我們開玩笑，抗魔戰役註定是一場艱難的戰役……」

    「杜魯·黑鐵先生！」丹妮卡用灼熱的目光看着杜魯，說道，「這個世界正處於危難之中，一盤散沙絕對是死路一條，我們必須要團結起來！」

    丹妮卡已經把菲麗絲的問話點的很清楚了，既然覺得她們制定的策略沒問題，那麼杜魯你願不願意加入進來？其實單純從軍事角度來說，矮人王國的軍隊這時候加入也沒什麼問題，這幾方的軍隊優勢是可以互補的，但現在的談話牽扯到的可不是單純的軍事，還有政治。經過幾個月的磨合，再加上之前她們本身就很熟悉和了解，菲麗絲、露茜婭和丹妮卡這個小團體已經完全成型了，這時候杜魯加進去的話根本沒什麼話語權。這一點是讓杜魯難以接受的！矮人王國畢竟是四個智慧種族之一，他作為矮人王國的王子也一直有着內心強烈的驕傲，要不然也不會為矮人現在的地位所痛心疾首。正因為如此，杜魯對於這時候加入她們的這個同盟很猶豫，他不是沒聽出來菲麗絲的話外之音，而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面對丹妮卡的逼問，杜魯還是搪塞道：「也不能說是一團散沙吧，我們不是已經在中間議會的召領下聚在這裏，組建了抗魔聯軍嗎？」

    丹妮卡冷笑一聲，說道：「把七八個勢力的軍隊拉到一起就不是一團散沙了？沙子不管是散落各地還是聚在一起，都只是沙子，稍微有點兒風就吹散了，只要緊密的結合在一起，互補長短，才能真正發揮其作用，而且我相信，只要團結起來，我們是可以發揮百分之二百的實力。」

    面對丹妮卡灼烈的目光，杜魯有點兒撐不住的感覺，只能訕訕的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其實還在猶豫，還在考慮到底要不要加入菲麗絲、露茜婭和丹妮卡組成的這個小團體裏。

    露茜婭瞥了眼坐在旁邊的杜魯，突然噗嗤笑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因為心思不寧還是確實不習慣丹妮卡這種話里藏話藏話藏話藏話的說話方式，總之，她感覺杜魯壓根沒聽懂丹妮卡真正要表達的意思，於是主動解釋道：「杜魯，是這樣的，丹妮卡所說的百分之兩百，其實就是在說，我們這幾個人如果真正能夠合作，發揮的戰鬥力是可以媲美整個抗魔聯軍的。

    「獸族的戰士、精靈族的魔法師，再加上雙子王國強大的工業能力提供軍備，這是一種近乎完美的組合。你再對比一下另外一邊：光明教廷的實力確實強大，而且並不像獸族一樣存在明顯的短板，但他們內部鬧騰的太厲害了。這時候的光明教廷有點兒類似於十多年前，薩滿派系和獸王派系奪權的時候，整個人心散的……嘖嘖，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另外也就鬱金香王國的實力差不多，而且已經完全臣服於光明教廷，倒是可以拿來當炮灰，做消耗，但其他的呢？三大魔法學院作為卡提克大陸的魔法聖地實力我是相信的，但魔法師和牧師的仇恨已經深入雙方的骨髓了，這次是光明教廷自八千年前成立以來第一次和魔法師並肩作戰，你覺得他們能相親相愛？至於德魯伊教派，能提供糧食當然最好，但補給線補給線，這個『線』是相當重要的，相信我，如果沒有雙子王國強大的運輸能力來幫忙維持這條線，德魯伊教派的糧食就算爛掉也運不出來。

    「所以說，卡爾那邊實在是矛盾重重，互相之間根本不存在信任和配合。你之前也說了，現在詛咒教派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我們一點兒都不知道，穩紮穩打才是最妥當的做法，但為什麼卡爾他們要一路向前，連奪幾城？你覺得這只是作戰風格的保守、激進之別？卡爾其實是不得不這麼做，他必須要讓他們那邊的聯軍都『有事干』，否則一停下來，矛盾就會爆發，只有保持着不斷的戰爭，保持足夠強大的外界壓力，才能壓制住他們那邊聯軍內部的分裂和矛盾。但你覺得這正常嗎？因為其他原因受迫而不是根據實際的戰場形勢制定而戰略，在軍事上是極其危險的一件事。所以卡爾那邊絕對會玩完，但我們這邊就好很多了，只要團結一致，能夠發揮百分之兩百的實力。換句話說，我們這個同盟軍可以當整個抗魔聯軍使，獨自對抗詛咒教派。」

    露茜婭的這番話直白簡單，甚至帶有一點兒威脅的感覺，表達的意思就是她們幾個的實力已經足夠強大，完全可以不帶卡爾他們玩兒，但現在給杜魯你一個機會，你要是加入很好，要是不加入……在露茜婭的話中，矮人王國可沒什麼能和這個小團體互補的，不加入就不加入唄！

    因為和矮人王國有着密切的鐵器貿易往來，所以在她們這幾個中，也就露茜婭和杜魯打過比較多的交道，面對自己這位「老朋友」表面戲謔，實則強硬的威脅，杜魯臉上的笑有點兒掛不住了。

    這一點露茜婭和丹妮卡有點兒像，她們都不是那種「溫和」的人，真的是什麼都敢說，什麼都做得出來。相比而言還是菲麗絲比較照顧各方面的感受，見杜魯有點兒尷尬甚至是生氣，開口緩解了下氣氛：「露茜婭，你也別說的卡爾他們好像一無是處，我們這邊更不是完美無缺的，同盟軍還是很需要矮人王國的支持。」

    菲麗絲已經給出了台階，杜魯努力讓自己調整好心態，配合的說道：「既然我們已經分到了東部戰線，當然要齊心協力，只是不知道矮人王國有什麼地方可以出力？」杜魯問的其實是如果他加入的話，矮人王國的軍隊在這個同盟軍中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