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所有的人都等待這羅燦開唱時,這個胖子卻悠悠地從桌子底下掏出了一本散文集,看似隨意的翻了幾頁,竟然念了起來。
「這幾天心裏頗不寧靜。今晚在院子裏坐着乘涼,忽然想起日日走過的荷塘,在這滿月的光里,總該另有一番樣子吧。月亮漸漸地升高了,牆外馬路上孩子們的歡笑,已經聽不見了妻在屋裏拍着閏兒,迷迷糊糊地哼着眠歌。我悄悄地披了大衫,帶上門出去。」羅燦念的是朱自清的散文荷塘月色。
「我擦,我褲子都脫了,你就給我看這個呀!說好的完美低音呢,這念的是什麼鬼?」
「別吵!別吵!這篇散文我知道,叫荷塘月色,可能這個胖子先做個鋪墊,一會估計要唱不死鳥傳奇的那首荷塘月色了!」
「樓上的,看把你能的,念過中學的人都知道這胖子念的朱自清的散文荷塘月色,這我還用得着你來說呀。」
羅燦當然不是在為唱歌做什麼鋪墊,他是下定了決心今天的直播內容就是念書,呃,應該說是朗誦。在那天川菜館一聚之後,錢嘉保持着每天不少於二十個奪命連環 all 的高壓態勢,羅胖子是不堪其擾,趕緊在大鯊魚直播平台上註冊了賬號,申請開通直播,這才混了過去。
只是申請開通直播容易,想敲定直播的內容就沒那麼簡單了。羅燦想着在短期內學會幾首歌來應付下首播,結果掙扎了一天之後他就放棄了,在鬧騰了一陣後他發現,他唯一能唱着不走調的還是那首被遺忘的時光的第一句。假如能用數值來衡量一個人的樂感,滿分是一百分的話,估計羅燦的得分絕對不會超過 20 分,否則你就不好解釋他連兒歌都能整首唱走調的現象了。
眼看靠唱歌來撐過自己的直播首秀是不靠譜了,羅燦又把目光投向了說單口相聲。本來嘛,有「塞壬之聲」這個逆天的技能的存在,他可不就把眼光都盯着這些和聲音有關聯的節目咯。然而,很快他又放棄了,說相聲倒是不需要什麼樂感了,但是那玩意的難度比起唱歌來是只高不低呀,說學逗唱那四門基本功羅燦沒學不過不說,就連基本的聲情並茂地說完一個段子他都做不到,想靠說單口相聲撐完一場直播肯定是沒戲了。
想不出直播的內容,把羅燦愁得做飯的心思都沒了,餓得發慌的他走到了小區門口的一家小麵館去找吃食。當時已經是晚上的九點多了,小麵館里沒什麼生意,老闆正在津津有味地看電視。
嚯,沒看出來呀,這煮麵的老闆還挺文藝范的呀,還看這種有深度的節目啊,羅燦喊了幾聲都沒能喊動正在看電視的麵館老闆,也順着老闆注視的方向看看到底是什麼節目如此吸引他,羅燦這才發現老闆正在看央媽一套一檔叫朗誦者的節目。
哎呀,朗誦!對啊,我也可以直播朗誦啊,朗誦我可是有底子的呀。對於在華夏念書的孩子來說,朗誦並不陌生,特別是羅燦這種年近三十的人來說更是如此,誰念書那會沒經歷過早讀晚讀呀。
事實上,羅燦的朗誦水平要比那些在早讀晚讀課跟着大夥瞎混的學生要強出不少,當然了這並不是因為他是什麼學霸。對於羅燦這種嗜睡的胖子來說,語文課就是天然的催眠良藥。每每到了語文課,他就困得不行,簡直到了用火柴棍撐着眼皮都能睡着的地步。
好死不死羅燦初高中兩任語文老師都是那種眼裏容不得沙子的嚴謹老師,對於公然在課堂上打呼睡覺的羅燦,他們表示不能忍。人家學中文的老師體罰起來也是有講究的,什麼罰站打手心的都太次了。你就給我好好地朗誦課文吧,兩任語文老師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這種處罰方式。當然了不是你隨隨便便念完就算完事的,必須得是按着正經的朗誦標準來完成處罰任務的,最起碼你得做到抑揚頓挫聲文並茂。
六年的中學生涯過去,羅燦課堂上嗜睡的毛病並沒有得到多少改觀,但是卻練就了不錯的朗誦技能。得到央媽一套朗誦者節目的啟發,羅燦決定把朗誦作為自己直播的內容。
突然想到了直播的內容,羅燦連面也不吃了,趕緊直奔離小區不遠的一個二手書店。這個小小的二手書店面積不大,生意也不是很好,主營二手的大學課本。羅燦沒花什麼錢就淘到了幾本散文集和詩歌集,現在的社會很浮躁,這種書在二手書店並不暢銷,老闆也樂意給羅燦一個打包價,也就比賣廢紙高了那麼一些。
羅燦開始朗誦前看似很隨意的翻開那本散文集,挑了朱自清的那篇荷塘月色來朗誦,一切都顯得那麼的自然隨性。事實上,這篇散文在開播前羅燦已經反覆朗誦了不下三十遍,嗯,這個數據是不算他中學那會被罰朗誦這篇散文的次數的。
羅燦隱約記得中學時教授這篇散文時,應該是在春天的。因為春困的緣故,他那段時間被罰的頻率也特別的高。在那個老學究語文老師吹毛求疵的要求下,這篇朱自清的散文已經被羅燦念得滾瓜爛熟了,即便現在過了十幾年,他對這篇散文還是瞭然於心,手拿散文集來朗誦純粹就是裝逼,以及掩飾自己內心的緊張。
羅燦初初念起荷塘月色這篇散文時,岑一發和不少水友一樣,覺得他是為接下來演唱不死鳥傳奇的那首荷塘月色做鋪墊。她還有點為自己臆想中羅燦接下的演唱擔心,畢竟不死鳥傳奇的那首歌曲並不能展示他完美的低音。
不過岑一發很快就忘記心裏的那個念頭,她已經就沉浸在羅燦的朗讀聲中。儘管「導演組」給羅燦的那個「塞壬之聲」技能和所有武俠的絕技一樣,都是那種名不符實的架子貨。就像祝無雙的「排山倒海」並不是真的能撼動山嶽,葉孤城的「天外飛仙」也並不真的能沖向外太空一樣,羅燦的「塞壬之聲」並沒有希臘神話中原版那樣可以迷惑眾生。
但是岑一發此時卻覺得自己仿佛置身於盛夏清華園裏那個月光下的小荷塘旁,仿佛看到了那灑滿銀色月光的荷葉荷花,也體會到了作者想要表達的那種煩悶抑鬱。
朱自清的這篇荷塘月色篇幅並不長,羅燦不急不緩地朗誦完大約用了十分鐘不到的時間。當他放下手裏那本用來裝逼的散文集,把目光從新投向電腦屏幕時,卻發現剛才猶如過江之鯉的彈幕都不見了蹤影,整個屏幕就只被自己那張胖臉霸佔着。
?都跑了嗎?雖然朗誦散文對於直播來說算是個毒點,你們也不至於全撤了吧,一點都不給你們的發發女神面子呀這是。
7、朗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