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追上我的人卻是一向木訥的蔣義山,現在白雲屬國的團練使,諸軍的統帥。
「蔣團練使,你無需那麼提心掉膽,回去告訴諸位長老:一點點小口角而已,我也不會真氣得去殺他們的。」
我嘲諷道。
「原將軍不要和那些儒門之人一般見識,我看慕容長老和您是百萬里挑一的人中龍鳳!我們白雲屬國的精兵日後回去中原,只有在你們的統帥下才能不斷壯大。」
我身為海盜,「將軍」這個詞眼對我而言既滑稽又刺耳。
「以後不要講我將軍,我和那些狗官沒有關係。如果不是可憐王祥符快死了,那枚銀印我直接扔海里去了。」
「是,師兄。」
我瞪了蔣義山一眼,
「你比我大上二三十歲了,而且我不是王啟年的弟子,不要那麼貼我近乎。」
他笑道,
「我稱原少為師兄,是敬佩您的武技神通都遠在我之上,和故去的王帥沒有絲毫關係。自古強者為師,蔣某的本心是想拜原少為師。但是自慚年紀太大了,資質駑鈍,入不了原少的法眼。稱原少為師兄,心裏已經揣揣不安了。」
「不要兜圈子了,你和他們既然沒有關係,那來找我有什麼企圖?」
蔣義山嘿嘿一笑,邀我坐上他的公輸木鳥——墜星洞天的寶礦被開採後,若干軍鎮中的大人物都開始了自己的飛行機械。
「我正好去南坡的大寨處理軍務,師兄想必也是回墜星洞府。我們兩人順路,請上木鳥談。」
我猶豫了一下,隨蔣義山登上了木鳥。
……
「小王長老和學仁長老這些老人,心裏其實老早厭倦了在中原的爭鬥。他們是把白雲鄉當做自己養老的地方,讓土著臣服只是為了自己能夠安心度日;可鎮上(現在是屬國)的年輕人卻不這麼認為。他們從生下來就困在這個島上,渴望見識外面的世界,建立豐功偉業。以前有土著的戰爭來框住他們,可現在沒有了對手的他們需要新的目標。那些老人不可能實現他們的願望,而您和慕容長老是大家瞻望的星,大家希望您能帶他們去中原,這是全軍的心愿,託付我轉達給您。」
蔣義山說。
「不擔心我和慕容是海盜,引導他們走上絕路嗎?」
「在軍隊的心目中,只有強者的話語才有分量。以前王帥在的時候,大家就期待日後能回去中原建功立業,可恨小王長老一直搪塞敷衍;現在您是白雲屬國最強的人物,軍隊發誓效忠於您,為您赴湯蹈火,再所不辭!那些儒生要把師兄放在一個虛君的位置,欺負師兄年少資淺,真正的事情都由小王長老他們去安排。我平日看在眼裏,心裏卻不服帖。師兄只管大膽放心的去做。要是老族長亡故,我願意協助師兄讓小王長老徹底隱退,讓師兄實權在握,讓慕容長老做您的二把手。」
我嗯了一下,其實完全沒有思想準備。蔣義山講的東西好像是火併的陰謀,可真有必要那麼麻煩嗎?我寫個信給王啟泰說:「以後你滾蛋,我來掌權」不就得了?島上沒有誰打得過我,我想如何來,真有人能違拗得了我嗎?
——啊,其實我對兩撥人都無所謂,他們如何搞都影響不了我的地位,因為我有誰也拿不掉的實力。但他們卻有所謂,在我這個金丹在場的情況下,哪方面的主張只有我贊同,才可能貫徹下去——蔣義山說的返回中原,似乎是王啟年的遺志;而王啟泰是希望白雲屬國的人都在這個世外桃源鄉安居,不問外面的風雲變幻。
沒有我這個金丹的協助,蔣義山和他的軍隊要應付王啟泰這個金丹儒者,還是不夠的。
那為什麼要找慕容芷呢?——大概慕容芷也對他們流露出要離島去建功立業的意向吧。
哼,我明白了,蔣義山這群人總是覺得我腦子不夠好使,手腕鬥不過王啟泰,所以要請出慕容芷來應付王啟泰。
我撅了下嘴,
「再說。土著還沒有融合到華夏里來,墜星洞府都沒有開發多少。你們要去中原闖蕩,先把士兵手裏的兵器都換成火銃和下品的寶刀寶槍吧,功夫也要好好練到內功。不然,在中原,海盜都能殺你們個雞犬不留。」
「師兄指教的極是。」
我從語氣也聽不出蔣義山是失望還是寬心,他把木鳥降到一處隱蔽的荒谷里。
「師兄你可知道,王帥生前最擅長的就是槍法。我聽元限和言知禮講,師父教過你降龍掌法,那麼在槍法上可曾與你交流過心得?」
我看過王啟年用鐵脊矛和持骨棒的昂山寶焰交手,此外便沒有再領略過他出神入化的槍法了。
我搖頭。
蔣義山從木鳥的後艙取出一個箱子,把裏面折成幾節的兵器組成長槍,舞了個槍花。我看出來這件兵器對他並不稱手,能運御而不如意。對於築基上層的武者,這兵器有點沉了。
——這是王啟年失落在昂山寶焰手頭的鐵脊矛,用七星鐵背蜈蚣打造。原來降服土著後,被蔣義山又找了回來。
「陸克武他們在拳法上有天賦,而我在槍上學得快,所以師父把他的槍法傳授給了我。師兄雖然才華橫溢,但我想一定沒有見識過這秘傳的槍法。」
「哦?天下各家的槍法不出公孫家神槍會的範圍,即使修真者的槍法也沒有例外。難道王啟年的秘傳槍法是從公孫家得來的?」
我拳腳兵刃皆通,蔣義山並非不知道。他把王啟年的槍法說得神神秘秘,裏面說不定真有什麼門道。
「師兄果然聰明,師父的槍法正是早年在中原和公孫家的死斗中偷師而來!雖然此槍不能稱為正大,但有突死修真者的不測威力。如果不是師父那時候一臂受傷,發揮不出槍中的秘技,昂山寶焰早喪命了。」
假設的東西都是腦補。
我指了下自己,
「不要把石頭當目標,那我這個活人當目標,讓我領教下王啟年得自公孫家的秘技吧!」
我躍躍欲試,很想見識下父親前半生一直與之較量的公孫家武技。儘管蔣義山只不過是一個築基,但我期待能從他身上看到一點天下第一神槍的影子。
公孫家的神槍會總結了文明時代以來一千五百年中歷代名槍和槍神的武技,世俗間流傳的**槍法就是公孫家編寫的槍法入門書,那已經是對武道時代六大槍神絕技的總結了。蔣義山所謂的秘技肯定是超越**槍的絕技。
一把電矛從我手上變現出來,
「我把電矛的威力控制得很小,碰上只會麻一下。上來吧!」
蔣義山大喝一聲,他像修真者那樣飛了起來!
道道漣漪般的波紋一圈圈在空中漾開。
鐵脊矛像漩渦那樣旋轉,八荒**都沒有死角,都是槍突刺的方向!
「噼里啪啦!」
長鏈般的槍如無休止的暴雨傾斜在我頭頂!
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停下突刺,三個呼吸、十個呼吸、三十個呼吸……他還飛在空中!
倉促間我連續換了四五把電矛,只有招架之力。
——他什麼時候能落到地上來?這已經超出一般武者滯空技的高度和時長了!
浮躁之下,我的肩胛被刺開一個小口。雖然對現在的我無礙,但氣勢被奪走了。
哼,不能再這樣下去。
我彈射出了十條蛇衛。
電火飛濺,「通」的一聲,蛇衛被槍盪開,蔣義山也被我迫降在地,他和我有五丈之隔。
「快避開!」蔣義山聲嘶力竭的吶喊,我奇怪招架的是我,為何仿佛是他感覺到極大危險的樣子。
槍尖向我突刺過來。
我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他一旦出手人已經被槍所役使了!
當我閃過一個身位的時候,蔣義山已經和我擦肩而過,時間不過是五個剎那。
山壁一震。
他不見了蹤影。
驚魂猶悸的我回望身後,一條被犁過的深溝蔓延到數十丈後他消失的山壁,深溝經過的路徑本來亂石成叢,但現在所有障礙都被摧破,我把落下堵住山壁缺口的巨石一一扒開,看到一個人形的入口。蔣義山凹在三四丈的楔形石壁內。
那都是鐵脊矛經過的軌跡。我想到了傳說里開啟武道時代的十倍音速飛刀。
難以置信,一個築基武者竟然能發出如此大的威力。
我看到蔣義山的背部從頸部至臀裂開一條大口,血往外面不住地漫,連忙為他敷上極品金槍藥,並灌入黃芽丹。
一個時辰左右他才甦醒過來。
「要是刺中我,你的人能從我身上透過去。一條三十丈直線上的東西都被你摧毀了。真是厲害,你的命也差點搭掉,築基武者居然能達到兩倍音速。」我比劃了下。
他氣息微弱地說,
「剛才空中的浮空技叫鳳蝶紋死之槍,把槍風形成的氣作為浮空的螺旋;突刺你的那一直線槍,叫荊棘貫殺之槍,直到使用者的極限為止,一條直線上的障礙全部會被摧破。師兄要是掌握了這兩大絕技,戰鬥一定會更上一層樓的。」
「交換的條件就是我站在你們軍隊這邊吧。」
我說道,
「好的,我支持你們。不過不是為了這兩門秘槍,而是你賭上性命的誠意。我一定會率領大家回到中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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