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母兩指夾向我勢在必中的銀蛇劍,一面好整以暇地絮絮道,
「劍是天下至兇險的器物,御劍者需慎防逆刃傷己。【更多精彩小說請訪問】你可知妾身是一切蛇之母,這蛇劍靈可要聽我號令的。」
——我自然清楚。可這銀蛇劍已是有主之物,你這妖也是駕馭不得的!
蛇母兩指抵在銀蛇劍上,正欲彈回,忽而訝得一聲。
劍光並沒有向我反卷,卻徑截去她雙指,不依不饒地斬下去,蛇母小半個人身頓時齏粉!
她往下狂墜,散化成一頃黑氣。我亦如隕星,倒栽下去。
「無可能!再無另一條九頭妖蛇出世!……除非這劍屬了淵兒……但若是他,怎生不收回去,反留在宗門人手上御使?」
黑氣狐疑。
——她不知道此劍曾被蕭龍淵懾服,於今和我關係猶如家臣與主君,與蕭龍淵如陪臣和天子。但蕭龍淵已在三界之外,他無論如何是無法將我的銀蛇劍攝出三界,此劍依然牢牢由我掌控,並且再無一人可以剝奪。
黑氣復又聚成人形上身。但下身卻是漸漸化成八個大蛇頭。蛇母一拍泥丸宮,頭上罩起雙重元神寶冕。
「妾身數百年不動,道術生疏了。你們此後可不要再存僥倖。」
蛇母冷冷道。
影子殷元元化一團陰雲,將下墜的我托起。
「終於覓到時機,我們不妨控御原劍空軀殼脫走?」復甦的三屍神互相急切討論。
「我存心一劍和蛇母結了恩怨,她正在火頭。逮住你們,她可不會分辨下手的是誰,只管生吃我這軀道胎軀殼。你們三屍,若自以為手段能勝過我,那就請便!」
我的神念向三屍神道。
三屍合議,齊口說。
「好吧,暫助你逃出獄門,到了獄門外再說!」
一個呼吸,我重新獲得軀殼掌控,又有諸陰魔之王慷慨以真元相救濟,如薪投火,我的真元竟比方才那一劍時又盛數倍!
我再次睜目,依然一目清明,一目三色。
殷元元已經用真靈幡幻成二螯八足,通體兵甲的小號蟹將模樣,一面向蛇母,一面向我,橫浮於空。
「敞使你入魔,我先一螯切下你首級,免得自己成了下一個唐未央。」他笑着對我說。
「我和陰魔商議好了,出獄門前放心即是。」
又兩團強烈的氣騰起,與我們匯合。是上官子羽將方才大亂時困在血池的樊無解拉起。
樊無解三指作劍,正欲向蛇母吐出黃泉劍意。我劈手攔住,
「蛇母久困,已非盛年,不必妄動神劍劍意。【更多精彩小說請訪問】我來擋她正面,樊兄和上官兄留心觀察其他異動,殷師兄你來策應,另外監視附在我身的陰魔!」
「好狂妄的口氣,一個金丹要擋妾身的正面!」八蛇支地,蛇母像肉山那樣移向我們。她的萬千青絲揚起,猶如萬千劍光射出!
「小心蛇妖的混沌鞭!」樊無解焦急道。
我以五勞七傷大手印自刺泥丸宮,我一生的天年折變,已經泛濫的真元更上一層樓!十翼映現於我護體雷光中。
我大喝一聲,一個剎那間移過千處,以金蛇劍連格架千道蛇發,每劍還以一道都天神煞挫敵。又一個剎那移回原處。
我的應對之速是自己一生所未有,造成的效果猶如光陰逆轉。那蛇母的青絲反而悉數倒卷,反攻自身。
「嘶嘶。」
蛇母咬牙切齒,萬千青絲的退勢至中途支出,又從各個方位迴轉,竟卷着我還擊的都天神煞,再度鋪天蓋地轟過來。
「八神焰入我丹田,猛火燒煉我的金丹,俾使我迅速遭受至入元嬰的小天劫。」
值此性命交關,我也無半分慌張,從容號令藥師真人賜的九轉神焰以我為爐鼎運轉。潛在臓腑的八朵靈芝寶焰不管我生死,只唯命是從,化作八條火龍鑽入百竅,猛催我的金丹。
銀蛇劍龍吟一聲,響徹大獄。神劍真形被元神元氣全達至滿盈的我釋放,我手揮一道十里劍虹,仿佛握持龍捲颶風那樣,和蛇母的第二波混沌鞭硬抗一記。
蛇母山嶽般的軀殼被我整個兒後挫了!
她的血肉紛紛落下,顯出了凶厲外表下的脆弱實質。畢竟是一條受了數百年極苦極難折磨,生機萎頓的老妖。
「要是打實,我真靈幡化的蟹甲未必頂用,他們兩個都要被切成肉末!」
殷元元、上官子羽、樊無解俱是狼狽不堪,只是各仗奇術法寶護住根本,勉強化解我和混沌鞭對攻時的餘波。
「呀,原劍空,你怎麼了?」樊無解問。
有凶光從我七竅冒出,是我自身發作的劫力。有身在必有劫在,無處可遁。我方才一擊,已跨入了厲害元嬰的門檻,留下的肉身自然被劫力焚化。困獸反撲,非同小可。金丹自燃,元嬰也怕。
「快用你的雷法總綱消去劫力!」
殷元元催。
我雙目光芒漸暗,心魔也一併漸漸熄滅。
「他的天年已盡,光陰全逝。死在須臾,如何用雷法!」上官子羽以金錯刀拂去我納戒上的禁制,將內中的仙桃酒大口大口灌入我嘴中。
「啊!死也一夢,我又醒過來了。」
我一抖身,精氣神回復如初。上官子羽這一灌將我罄罄如也的數百天年全數補齊,而我的真元再度滿盈到將要溢出,四肢百骸皆是精力。但三屍神也隨之醒覺。
「我們還有多久到獄門?」
我問諸人,雷法總綱隨心念而動,漸將劫力消去。
殷元元喜極而泣,
「如蛇母不糾纏,再飛十數個呼吸便是!」
——殷元元說如果,但實際上,蛇妖她偏又上來糾纏。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又是冥搜**。但這次我的六識中不自覺響起的是四面八方森森然的蛇聲,而且比蛇母被困時的威力不可同日而語,連殷元元等三人不得不分神抗衡。道家音術的厲害處在於,無論受術者數目多少,施術者總能造成以一對一、各個擊破的局面。
但從蛇母用冥搜**替下暴雨狂飆般的混沌鞭看,知她的攻勢也在放緩。
「只好如法炮製,再退她一次!」
我一面向上官子羽道,一面又欲擊銀蛇劍。今日蛇母遇我,就和當年崑崙遇洛神瑤不死道兵,大概一般頭疼。上官子羽另將金錯刀交付與我,
「我將金錯刀心訣栽接於你。既然你有真元強橫,又有充裕的天年支用,攜這增益五千倍威勢的符錢,當可與她斗個旗鼓相當。」
「反正你要索命蕭龍淵人盡皆知,無妨殺他家絕戶。」殷元元海闊天空地建議。
道家之栽接,即空門之灌頂。上官子羽與我神念相聚,以心傳心,超乎圖書言傳身。呼吸間,我已將金錯刀御使術歷歷銘刻在心,終生不能忘記。
他神情輕鬆,仿佛只是遞給我一枝冬梅,「盡力施為,無須擔心損毀。我納戒中還有數枚金錯刀。」
我丹田有三屍神、八朵九轉神焰不斷輸送真元,右手以諸天雷法總綱擊出銀劍,左手以金錯刀訣擊出符錢。雷音漸大,魔音漸小。
其他三人都掙脫了蛇母束縛,與我一齊退至獄門口。
「樊兄,開啟獄門,我們遁吧!」我一面續飲仙桃酒,一面向樊無解道。我感到掌中金錯刀的念想逾用逾少,不久即會退成一枚尋常的古幣。
樊無解卻揚起了劍指指石門。石門浮現一持劍蛇身男子,男子橫劍於石門之上。我們若要強過,先要挨一發黃泉神劍!
「這是做什麼?」我們三人齊呼!
「退什麼!你們向我劍宗隱瞞了如此奇術奇藥,你非但沒有垂危,反而精神健旺,分明可以堅守,卻要保命遁逃!」
樊無解冷哼,
「我們來此是查妖宗是否偷鑿通道的,不查清前,絕不能退!」
雖然他曾護我性命,但我不想樊無解竟如此腦子僵化。
魔音漸又轉盛,我們都看到蛇母拖着龐大的原形緩緩逼了上來。比之她的肉身,十丈高門猶如小窗。被樊無解一攪和,我們既不能退,又不能前,正是所謂負隅頑抗。
「你神智昏了呀。蛇母向我們移來,顯然是要奪這口子出去,這自然說明本層縱有其他通道,她也決計無法脫身,更不可能有連接魔塔的秘密通道。所以我們如今已可以不查,徑直去向顧真人報告那突然橫出的小祖師事情。」
我強自按捺火氣,蛇母又釋放了混沌鞭。我們可以周旋的餘地太小,混沌鞭的攻勢愈來愈密。我一面消耗天年吃力招架,一面飛速向樊無解傳遞神念。
「那東西既然可以從遙處解開誅心鎖,自然也可以再次現身從獄內引蛇妖脫身。我們在此纏住她,就分擔了其他師友的壓力!」
樊無解振振有詞,竟真打算帶我們一道殺身成仁,都殞命在此!
「和這木頭腦子費什麼口舌!」
殷元元忽得一螯襲向樊無解後心,樊無解欲招架。上官子羽已另取一枚金錯刀,以刀背將其擊昏,封上了鎖靈符印。
「要過劍宗的大門,蛇母請自便吧。只要你有本領挨一記黃泉神劍!」
上官子羽拉我飛離,殷元元拉昏厥的樊無解飛離。
蛇母一笑,「識趣!」
她裙下一條蛇頭升起,撞向十丈高門。
「外面就是黃泉河水,往北千里,直道鬼門,放她出去可得了!」我怪兩人。
「我們不陪葬。」
上官子羽道。
大獄搖撼,有黃泉劍意護衛的十丈高門與蛇母一頭俱粉碎。她已把龐大形體悉數化妖氣收納入人身,盈盈邁出獄門。正在守護的另兩個資深盪魔院門人雖然聞聽巨響趨避,但怎能想像混沌鞭的迅疾?兩人瞬息被蛇母兩縷青絲穿膛破肚,青絲將他們的臓腑從皮囊取出,送至人形蛇母口中細細嚼咽。
她守在十丈高門的廢墟旁,一回首,舔着滿是金丹鮮血的雙唇,精神倍增,笑道,「妾身替你們破了門關,可是累透了,諸位小仙長一道出來唄!」
可我們三人,又有誰敢過去送死呢。
「我們走。」
我和上官子羽、殷元元互通神念。
不管是蛇母是想追擊我們還是就此離去。我們四人卻不往獄門外走,反向獄深處退。
那裏有一道虛空鑿出的劍痕還未消散,劍痕只可容身,方才那個小祖師釋放的白練就從劍痕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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