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天雷法總綱?那條食塵蟲是說我把它打死幾節的雷咒和火咒嗎?
我自己的兩個手,發出的是那種聽上去極牛的法術嗎?
但我接觸的道書上可是說,越強的法術需要越大的元氣和越強的念頭。我的元氣還不如金丹,也沒有接受過任何法術上的念頭訓練啊?
我不及深思,戰況馬上又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食塵蟲被火龍一擊截斷後,分成了兩股。和火龍纏鬥的那股食塵蟲身上滾起來陰濁黑霧。火龍的體格比之聯接成一體的食塵蟲小巧不少,它靈敏地纏上龐大的蟲身,天火又把幾節蟲的黑霧削弱了大半。
這次的戰況比第一次遭遇稍好,至少食塵蟲沒有被火龍再次一下截斷。不過黑霧也不能護住它身體多長時間——看情形黑霧退散,蟲的暗影鱗甲一樣難逃被焚毀的命運。
襲向任平潮的那股食塵蟲則睜開了四十幾隻赤紅、靛藍或者昏黃的眼珠。
我滿身寒噤,泛起一陣一陣噁心,我單是作為旁觀者和它的複數的眼球接觸,陰神就在戰慄!
幸好在甬道空間狹小,食塵蟲只能現出十隻不到的眼球,如果有地方讓它睜開幾十隻眼睛,我的陰神鐵定被死死鎮壓,肉身只好乖乖僵住送它當點心吃了。
我看到任平潮對着那猙獰的複數眼球連連冷笑,再想到他只是本尊的一個念頭分身,心裏又是佩服,又是恐怖。
剛開始和任平潮相遇,我還一度以為眼前不是本尊,就是元嬰者的一個元神分身。能在七千里外取物,能御使火龍,能言笑自若地和我們交際,這些是本尊的一個念頭分身能辦到的嗎?那可是比元神低一個層次的東西啊!
但這念頭分身就做到了。
——這個念頭有多強?金丹武者?金丹修真者?幾個金丹修真者?
任平潮(或者叫任平潮的念頭分身)會用燦爛的雷法把四十多隻眼睛都打掉嗎?
他並沒有用我期待中的雷法,只是拍了一下手,朱門上的有一半天火飛了下來,也化成一條火龍,迎上了食塵蟲的眼球。
朱門一派清光,上面已經沒有了天火。門上刻蝕的陣法符文完全暴露在我和慕容芷的眼前。
「由着他們死斗好了,我們去破壞朱門上的陣法。」
慕容芷不管戰況,舉匕首向洞府走去。
忽然,慕容芷停住腳步。
大概她和我一樣,又收到了食塵蟲發出的神念。
「就算你們把朱門上全部的陣眼破壞,也無法打開洞府。這個念頭分身是洞府的最後封印,只有滅殺了這個念頭,洞府才能啟封!控制着兩條火龍耗去他大半神念,任平潮再無餘力了!女娃娃,你用那把匕首徑直捅他一刀就行了,念頭分身和陰神類似,當不住你神兵一下的!還不快來助我!我要是死了,你們也活不了多久!」
兩股食塵蟲被兩條火龍逼入內室一角,又有十幾節蟲被焚燒掉。
滾滾黑霧中嗚嗚響起鬼號,轟得一聲,食塵蟲把全身的肢節解體,分出了小狗般大小的小食塵蟲(和我們甬道遭遇的類似)七十幾隻到處亂飛。
兩條火龍分開一條把任平潮圍在一個圈內,天火升起成罩,把這念頭分身緊緊守護住。另外一條到處追蹤和剪滅亂飛的食塵蟲。
我定睛觀察,發現剿滅食塵蟲的火龍暗淡了一點,是被黑霧抵消了嗎?
「看樣子包裹食塵蟲的黑霧是多少年吃人積累的屍氣所成,火龍要攻破陰煞的黑霧,只能消耗真火。為了今天的反叛,這條蟲籌劃了很久吧。」
慕容芷提醒。
「你說我們要幫那條食塵蟲嗎,雖然合則兩利,但對方吃了五百年人,不是善類。何況,我們早晚還要剪滅它吶!」我問。
「聯合,毫無疑問。先殺了任平潮,再和食塵蟲拼個死活!」她決然道。
我點首,踏步走近護住任平潮念頭的火龍罩。
我的腦中浮現出宿慧里的火咒,一手按向火罩中幻出的卷向我的龍頭。
——下一個呼吸的接觸,將決定我的一條手臂(甚至半邊身子)化為飛灰,還是火龍被我降伏。
希望食塵蟲在性命交關的時候不要誆騙我們,但願承它吉言,所謂「諸天雷法總綱」能克制一條火龍。
……
我和火龍接觸了。
……
前所未有的強大念頭湧入我的陰神,那是比刀劍等異物入體還要折磨人的痛苦,它直接烙印在我的心靈里。
如果是沒有離開父母時的我,這一下直接就痛死了。
王祥符為我灌頂時候,我要激發出自己的氣對抗他外在壓迫的罡氣;而現在我要用自己的念頭對抗火龍上附有的任平潮的念。
這是我沒有經歷過的念頭交戰。
我進入了自己的念想妄境。
化身天狗的我和化身火龍的任平潮在妄境相持,我佔據大地,它佔據星空。大地隨我心境而變成無垠的黑土,天空被他的念頭侵入,染成火焰般紅。
「你把我強行拉入自己的念想妄境嗎?這天狗橫行的妄境,該是星宗出來的南宮騰蛟的法門,原來你是他手下一個小小海盜。哼,沒想到有一天,我要屈尊和一個小海盜交手。」
任平潮的龍尾橫掃向我,作為天狗的我被他一擊掃飛,誇張地在大地上砸出一個小湖泊那樣的深坑,湖泊里溢滿了天狗的血水。
——我的身體無傷,但腦袋有被撕裂般的痛苦。
我徘徊在妄境和實境的邊界。
在實景里我看到了火龍和自己如石像般凝固,我們接觸的那一刻仿佛靜止在光陰之流中。
我的肉身並沒有被焚毀,這證明我的火咒對火龍產生了效果,天火併沒有施加在我身上。如果是純淨無雜念的天火,應該可以被我的火咒控制起來。食塵蟲說的不錯。
——我的火咒不但可以控火,而且可以避火,甚至是天火這類超出凡火之品的東西。所謂「諸天雷法總綱」,難道說不但涵蓋人間界的丙丁凡火和庚金凡雷,也能涵蓋從九天墜下來的天火和天雷嗎?
但是,在妄境裏我的局勢卻很不妙。
我在書庫看過的道書上講,念頭交戰比肉身的武技相搏還要兇險——念頭交戰失敗了,人的陰神就會被抹殺,腦子變成白痴,甚至肉身被敵手搶佔。如果我在念想妄境被任平潮殺了,火咒的功效也會立刻消失,我一樣要被火龍煉化成灰。
也就是說,只有在念想妄境抹殺掉任平潮侵入的念頭,我才能完全馴服火龍。
妄境中,天狗的我從血湖裏掙紮起身,天狗的傷勢轉瞬恢復,但我的肉身多了一陣深深的疲倦感。
這是我念頭幻化的世界,念頭的受創,可以用肉身的元氣彌補。受創愈多,需索的元氣越多。**需要丹藥和食物壯大、念頭需要**的元氣來壯大。
——我忽然生出了戰勝任平潮念頭的希望。
我沒有被一擊抹殺,說明他的念頭並不是壓倒性地強,我和他能斗下去。
這裏是我的主場,有我身為築基上層肉身的元氣源源不斷地補給,而他是沒有肉身的孤零零念頭,只會在我的念想妄境中逐漸耗損下去。
其次,如果在念想妄境中,是剛才那種野獸般的搏鬥,這也對我有利:我十年的武技不是白練的!
——我要翅膀!
天狗的背脊「剝噗剝噗」地生出一對垂天之雲般的黑翼,然後天狗的大腿緊繃,
「突突突突突——突——!」
我炮彈般地衝上天際,轟在火龍的腹上!
天狗從空洞的龍腹躍出,我望到任平潮錯愕的眼神,輕蔑地抱之一嗤。
——這是我的妄境,在這裏創造出什麼東西來,比在實境中容易太多了。
龍腹的空洞也在迅速地消失,他在消耗自己念頭彌補妄想之龍。
我幾個振翅,讓任平潮二流武技般的龍爪撲抓連續落空,又俯衝到龍腹,不等他彌補完全,跟着用爪子一撕,火龍被我截成兩段,重重地隕落於地。
一條火龍上任平潮的念頭被我抹殺,我回到了實境。
原來護衛他的火龍變成了我手心裏一團純淨和不會熄滅的天火——我連蛇都塑造不出,更沒有變出一條龍的強大念頭,龍形在我手上只能瓦解還原成天火,火咒的符文不斷在我腦中閃現,維持着對這團火的控制——我的肉身自然還是怕被雷火損傷的,只有在用雷咒和火咒趨避的時候,才能對它們免疫。
一時我忽然不知道如何處置着這團天火。
「用了十個呼吸。」慕容芷道。
「恩,險險得勝。」我鬆了口氣,接過她的丹藥服下數粒慢慢煉化。
剛才的念頭交戰,消耗最多的反而是我肉身元氣,現在只餘下一小半用來控制手上尷尬的一團天火。
作為我人生第一次念頭交戰,我一定會刻骨銘心地吸取經驗——如果可能,儘量不要再有下次了。
食塵蟲那邊被第一條火龍剪滅了五六十節,火龍也被消耗地近乎虛影一般。
「嗖」地一聲,火龍被其餘二十隻食塵蟲的黑霧籠上,吞沒了乾淨。
——幸好我用火咒收走了一條,如果有一條龍策應,食塵蟲必被消滅。元氣見底的我也無法再和又一個任平潮來次念頭交戰了。
餘下的食塵蟲和我們把任平潮環了起來,這回輪到慕容芷的匕首冰冷地指着他,一刀就能讓這縷念頭化為虛無。
我看到任平潮寂然坐於蒲團冷看,在案上悠悠酌酒。
這個念頭分身已經極其微弱,大半的念頭隨着火龍的隕滅和易手而喪失,現在幾乎沒有反擊我們的能力。
——能在我們築基武者強大的氣血下保持形態的完整,不變成虛影,或者化掉,已經是他的極限。
一般凡人的陰神根本受不了我們這麼近距離的侵逼。
「任先生,我可以原諒你剛才對我和小空的無禮,如果你願意把滄海派的傳承全部交給我們,我可以考慮給你一個活下去的名額。修行是很不易的,生命最最珍貴了。」
慕容芷開出了她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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