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文遠前往藍洲縣、徐睿博與人在電話中商議對策的時候,藍洲縣郊區某座小院子裏,躺在土炕上,被捆住手腳捂住眼睛的王文興,心中正翻着滔天的巨浪。
昨天他跟着那位『傅秘書』離開的時候,並沒有懷疑,結果剛源頭村沒多久,就被人綁了票了,那會兒他並不怎麼害怕,在他看來,綁他的人,目的無非就是要錢,雖然他不知道他三弟現在有多少錢,但他知道,綁匪索要的贖金撐破天也就一百萬,而一百萬對於他三弟來說,不過九牛一毛。
可漸漸的他發現不是那麼回事兒了,雖然他被捆住了手腳,被蒙住了眼睛,可他耳朵能聽,那些綁了他的人,說話並沒有避着他,一些讓他感到驚悚的詞彙不斷的出現在他耳朵里。
然後那些敏感的詞彙、敏感的人名都不是讓他感到最恐懼的,最讓他感到恐懼的,是幾分鐘之前發生的事兒。
那個讓他感到驚悚,那個讓他渾身顫慄,那個讓他不敢相信的名字,再次出現了。
而這次出現直接讓他如墜冰窟……
幾分鐘前。
歡子正在和幾個兄弟一邊喝酒一邊打着牌,正當歡子激動的準備甩出手中的牌,把桌上的錢全都收走的時候,小院子的院門卻突然被人撞開了。
歡子等人先是微微一愣,緊跟着歡子便給其中一個手下打了眼色,讓他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兒,可這手下還沒等起身的,屋門就被撞開了,歡子和手下們立刻就站起身來準備抄傢伙。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撲了進來,而且在撲進來的時候,還哭天抹淚的大喊:「死了,都死了,都死了!」
歡子看清楚來人,心裏的火一下子就冒了出來,上前一腳踹翻了來人,大罵道:「死你媽批!你他娘的才死了呢!你全家都死了!」
被踹翻的人,是歡子的一個小兄弟,叫狗子,狗子被踹倒,似乎不知道痛一般,在地上滾了滾,爬起來就抱住歡子的大腿:「歡子哥,出大事兒了,出大事兒了,張東健死了,張東健死了!」
起先歡子還沒明白狗子說的什麼,可片刻後他的冷汗就冒出來了,一把採住狗子的衣領子把狗子拎了起來,怒吼道:「你說的什麼屁話,張縣丞(為了防和諧以後二把手就叫縣丞了)怎麼可能死了,你他媽/的是不是假酒喝多了,腦子喝壞了!」
狗子顧不上臉上的眼淚和鼻涕,如瘋子一般大喊:「歡子哥,真的死了,真的死了,一輛東風大貨,一輛東風大貨,死了全死了,全死了,你哥也死了!」
雖然狗子說的話不明不白的,可歡子聽明白了,一輛東風大貨撞翻了大哥開着的車,車裏開車的大哥和張縣丞都死了。
歡子腦子一下子懵了,抓着狗子衣領的手,無力的垂了下去。
歡子身邊一個手下,還保持着理智,他急忙抓起來桌子上的酒瓶,倒了一杯酒,然後直接捏住狗子的嘴巴,把酒灌進了狗子嘴裏。
「狗子,喝,這是酒,喝一杯酒穩穩!」
連續灌了三杯酒,歡子的情緒真的穩定了下來,灌酒的這人立刻就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狗子,你別急,慢慢說!」
狗子精神雖然還有點恍惚,但是說話已經很有條例了:「歡子哥不是讓我送完信,就回縣裏找歡子哥的大哥去匯報嗎?我送完信,回到縣裏,就按照歡子哥跟我說的那個地兒找了過去,我到的時候,歡子哥的大哥還沒來,我就在那裏等着,等了沒多會兒,就看見一輛皇冠車開了過來,我認的那車,就是歡子哥的大哥開的那輛!」
「車停下後,歡子哥的大哥就從車上下來了,我剛要過去跟他說話,可皇冠車的後門也打開了,下來的居然是張縣丞!」
「我一看到張縣丞就害怕,不敢往前走了,可就在這時候,忽然一輛東風貨車,開了過來,開了過來……」
說到這裏,狗子的情緒突然激動了起來,整個身子開始打顫:「開了過來……死,死,死了……都,都死了……」
「都死了……嗚嗚……都死了……」
狗子又瘋癲了,可一屋子人沒有一個人上去安撫他,所有人都楞住了。
這屋子裏的人,雖然都是小混混,也沒有經過後世電視劇的洗禮,但是他們都看出來了,這事兒絕對不是個意外。
裏屋裏被捆着躺在土炕上的王文興,也和混混們一個想法,這事兒,絕對不是個意外。
這個時代,和後世完全不同,沒有漫天飛的酒駕司機,沒有見人就懟的渣土車,這個時代道路上甚至車輛都不多,藍洲縣更是全國排的上號的貧困縣,路上幾乎看不到什麼車。
哪能這麼巧!正好就來了一輛東風貨車,把已經停在路邊上的車給撞了?還把人當場就撞死了!
這絕對是衝着人去的!
是什麼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對一個縣的縣丞下手!!!
這事兒和他王文興有沒有關係?
王文興不敢想下去了,八月天裏渾身冷的像泡在北極的冰水裏。
歡子這時候清醒了過來,頹然的坐在了椅子上,抓起酒瓶子就往嘴裏灌,之前清醒着的灌狗子救的人,一把搶走了歡子手中的酒瓶。
「哥,別喝了,這時候,應該快想想我們該怎麼辦?」
歡子雙眼無神的看了手下一眼,忽然如瘋子一般哈哈大笑了起來:「哈哈!怎麼辦?哈哈!怎麼辦?」
說到這裏,歡子猛的一下子站了起來,猩紅的雙眼瞪着眼前的人,吼道:「我他娘的怎麼知道怎麼辦?你問我,我他娘的問誰去!」
屋子裏陷入了沉默。
過了好半晌忽然有人弱弱的開口道:「歡子哥,要不,要不咱們跑吧!」
歡子等人一下楞住了,楞了一會兒,忽然有人道:「那裏面的傢伙怎麼辦?」
屋子裏的王文興聽到說到自己,心中的恐懼暫時被緊張取代了。
外屋裏歡子等人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一個小弟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乾脆,直接做了!」
一直保持着冷靜的那人啐了一口道:「說的什麼屁話,我們是混混,不是殺人不眨眼的亡命徒,殺了他,我們還能活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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