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醒來,易誠發現父母不在身邊。坐在他病床旁椅子上的,是個穿着淺粉色針織毛衣的陌生女孩子,黑長直的頭髮,畫着淡妝,長得白淨漂亮,目測年齡應該是剛剛20出頭。
易誠翻身的動靜顯然被她發現了,她站起來靠向易誠,聲音有點激動:「易誠,你醒了!」
易誠恍然大悟。他只是記得她的聲音,而沒見過她的人。在他「昏迷」期間,這個女孩子也曾多次來看望,向他道歉、懺悔,和他父母談論賠償事宜。
「水。」易誠的聲音微弱而沙啞。
女孩忙拿起床頭的保溫杯,擰開蓋子湊到易誠嘴邊。易誠掙扎着抬起頭,咕嚕咕嚕喝了幾口,又重新躺好。「謝謝!」
「不客氣……不對,我該說對不起,」女孩的眼中有着濃濃的歉意,還有一點晶瑩,「是我把你害成這樣的。我真不是故意的,當時我的腦子裏一片空白,我也不知道怎麼會把油門當成剎車踩。真的對不起!請原諒我!」
「沒事。」易誠不是不想和女孩說話,而是實在沒什麼力氣。他的目光在女孩的臉上停留了一會,發現這女孩很耐看,越看越覺得漂亮,可能是她有種楚楚可憐的氣質,特別吸引男人的目光。
再往下看,可惜,太平公主。
腰倒是很細,從他躺着的角度看過去,女孩的牛仔褲包着一個渾圓挺翹的臀-部,然後腿部又長又直,稍稍彌補了貧乳的遺憾。
「你能原諒我嗎?」女孩楚楚可憐地說。
「原諒。沒去上班?」說完這幾個字,易誠就有點上氣不接下氣的感覺。身體還是太虛弱了。
「沒有,」女孩飛快地說,「我上班時間比較自由。你別操心,好好休息。你媽去上班了,你爸有點事離開一下,讓我照顧你。有什麼需要我幫你做的嗎?」
「尿。」
「啊?」
「我想尿尿。」易誠眨了眨眼睛。他不是想為難這女孩子,而是真的憋得不行了。每天要打那麼多瓶點滴,他身體雖然虛弱,卻不缺水分。
女孩的臉刷地一下就紅了。她雙手無意識地絞在一起,扭捏了半晌,才一咬牙,猛地蹲下,從床下拿出一個尿壺。
「別,扶我去廁所。」易誠趕緊制止。
「不行的,」女孩使勁搖頭,「你爸媽說過,你還不能下床。」
易誠雖然一直「昏迷」,卻有着意識,知道自己的病情。他的外傷並不嚴重,只是斷了兩根肋骨,還有右上臂肱骨的大結節撕脫。當時反而是內傷比較兇險,有內出血,還讓原主送了命。
不過現在,內傷其實恢復得差不多了,骨折處雖然沒痊癒,下地走動幾步應該是沒問題的。
所以他說:「可以的。」
「不行。」
「我可以的。」
「不行!」
女孩很是固執,俯下身來,左手摸到了他的大腿,板着臉把尿壺塞進他的被窩裏。易誠顫抖了一下。
「別動!」女孩的聲音也有些顫抖。
易誠無奈之下只好接受。他嘗試着自己把褲子褪下,可是右手沒法使力,光是用左手的話,躺在床上沒法褪褲子。
他小聲說:「褲子。」
女孩咬着嘴唇,左手也伸進被窩裏,有點生硬地把易誠的褲子拽下來一截。
易誠吃力地翻身,對準了尿壺嘴。但是尿不出來。被盡在咫尺的女孩盯着,還能聞到她淡淡的體香,易誠覺得太尷尬。
易誠看着女孩,希望用眼神讓她明白。
女孩過了一會才領悟,紅着臉低着頭走出病房。
易誠這才放鬆下來,飛流直下三千尺,只覺得尾椎骨都爽透了,連打了幾個寒顫。
女孩又等了一會才重新走進病房,面無表情地將尿壺拿出放回床下,又將手伸進被窩幫易誠將褲子提上,又幫易誠平躺好,然後她匆匆走進洗手間洗手。
接下來兩人都沒說話。易誠是太虛弱了不想說,女孩估計是尷尬得開不了口吧。
何艾珂是中午回來的,估計是剛下班,還穿着警服。女孩馬上起身告辭。
「麻煩你了啊,小彭!」何艾珂笑眯眯地說。
女孩忙說:「不麻煩!都是我的錯,不管做什麼都是我應該的!」
「話不能這麼說,你不願意幫忙我們也沒法說什麼,你願意幫忙呢那就是情分,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女孩低下頭,頗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沒幫到什麼呢。阿姨,那我先走了!」
「恩,慢走。」
女孩走後,何艾珂細心地給易誠蓋好被子,又開始絮絮叨叨。
「彤彤又不肯吃飯了……」
「你奶奶過幾天來看你……」
「你班主任給我打電話了……」
「這個小彭啊,我是又怪她,又有點怪不下去,是個好姑娘啊……」
「你爸買的股票又跌了……」
易誠只是靜靜地聽她說着。
……
又過了兩天,易誠被轉移到普通病房。他的恢復速度很快,這具身體的素質還是不錯的,很快就能下地走動了。
每天他都忍着痛,在病房裏走幾個小時,也開始嘗試活動右臂,以免將來關節的活動程度受限。
女孩幾乎每天都來,熟悉起來之後,她就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有時也會扶他散步。她每次待的時間都不長,半個小時,最多一個小時。
班上的老師也來看望過他幾次,同學就沒一個來的,畢竟快高考了。但是不少人都托老師帶來了祝他早日康復的賀卡,還湊錢給他送了兩次花。
半個月後,易誠出院了。
易誠站在家中的洗手間裏,看着鏡中的自己。雖然少了上一世的自己那種成熟男人的味道,但顏值卻高了許多。
不好的消息是,這身體瘦得像豆芽菜,他的相貌也清秀得過於陰柔了,也就是俗稱的「娘」。
易誠一直以自己的男子氣概而自豪,寧願丑一點也不願變得娘。所以這個發現讓他很不爽。他是多麼的懷念曾經肚子上的8塊腹肌啊!
不過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他欣喜地發現自己這具身體充滿了青春活力。
即使剛剛遭遇了一場車禍,受了重傷,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也仍然從蒼白的皮膚底下透出一股子欣欣向榮的味道。
這就是青春呵!所有人都曾有過、也曾失去、還想要重新擁有、卻只能一聲嘆息。任你是權勢滔天、富可敵國,也不可能讓時光倒流,重獲青春。
而自己卻再度擁有了青春。這是上天的恩賜,怎敢、怎能,輕輕辜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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