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升與溫言都沒有想到,司徒寅進入病房不過兩三分鐘,便叫人過來傳話給他們。
兩人還有不同的對待,司徒寅讓溫言走,讓白小升進病房。
白小升與溫言不免錯愕的相視一眼,不解司徒寅如此安排,究竟是為何。
「你去吧,我去車裏等你。」溫言當即拍了拍白小升手臂,低聲道。
「好。」白小升與溫言點點頭,隨着傳話之人走向病房。
溫言目送他進去,目光凝視片刻,隨後轉身便走,去等消息。
進了病房,白小升看到路成安的家人守在外間,一見他都禮貌頷首致意。此間不便喧譁發聲,白小升也就客客氣氣跟大家點點頭,權當是打招呼。
這會兒,有兩名下人上前,送上手套、鞋套、無菌帽,還幫着白小升穿戴。
按說,路成安只是腦血栓,如此防護,看似完全沒有必要,但既然人家在意這一點,白小升也就順從穿好。
反正,前前後後也沒用半分鐘。
傳話之人輕輕推開裏間隔音病房的門,請白小升入內。
白小升也未多言,邁步走了進去。
裏面的病房,寬敞明亮、乾淨整潔,最中央是一張床,角落裏還有各式各樣的醫療機器。
白小升還注意到,裏間裏面還有裏間,是設備房。
這種病房裏,基本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檢查,都無需出門,甚至都不需要下床。
那張病床上躺着的,自然是路成安,他在平躺,離遠了看不分明,司徒寅正俯身與他說着話。
白小升放輕腳步走過去。
司徒寅聽到動靜,回頭看了白小升一眼,目光帶着幾分祥和,隨後又轉回頭低聲與路成安道,「那孩子,來了。」
「讓他,過來吧。」
一個微弱的聲音響起,正是路成安的聲音,但明顯的蒼老虛弱了許多。
白小升聽着這個聲音,不禁想起自己的奶奶李鳳冠,還有夏侯啟、宋楷這些對自己視如至親的老人家,想到許久未見過那些至愛親朋,這心中頓時泛起一陣難受感,趕緊走過去站到司徒寅身旁側後半步。
「路老,我來看您了。」白小升輕聲道。
病床上的老人,明顯瘦削不少,不過這時候精神還是有幾分的,眼神也算明亮。
路成安看到白小升,露出一絲笑意,「你回來了,我聽了你的事,很好。」
路成安所言,是白小升在第六事業部所做那些事。
「第六事業部已經全無問題了,您放心。」白小升輕聲道。
路成安緩緩眨了下眼,算是回應。
「方才,司徒寅先生跟我說了,家裏出了事,摩根下午要面臨七副董表決會。」路成安沙着嗓子道。
「關乎事件細節我尚未提,時間不夠,我只說是你與溫言發起的這次會議,你們與摩根這次怕是不死不休了。」司徒寅在旁邊淡淡道。
「不死不休」這四個字簡簡單單、平平淡淡,卻足以體現事態的非常與嚴重。
白小升略一沉吟,笑着與路成安道,「路老,這件事你無需多想,等您出了院,我再與您慢慢說。」
這是司徒寅先提及的,白小升就算說出其中難處也未嘗不可,可他依舊隻字不言。
司徒寅輕輕一笑,看着路成安道,「老路啊,看看,又是一個扛事的,像不像老董事長。」
路成安凝視白小升,露出一個笑容,慈祥無比。
就在這時,外面有人輕輕敲門提醒。
司徒寅一笑道,「這麼快就過了六七分鐘嗎,看來咱們這次交流也得抓緊了。」
病床上的路成安慢慢眨動眼皮,算是同意。
雖說路成安是腦血栓,但反應不至於如此,這麼短時間就陷入疲乏。箇中原因,白小升還真了解過,是路成安的醫療團隊用了一種新藥,效果好,但相應的副作用就是易於疲乏,見客不能超過十分鐘。
當然,後期還是會有所改善的。
白小升眼見路成安看向自己,司徒寅也看向自己,倆個老人的目光皆有深意。
白小升不由心中一奇,看向司徒寅詢問道,「司徒先生,是有什麼事嗎?」
……
另一邊,溫言坐在自己車裏,手中端着一杯紅酒,一邊心不在焉地喝着,一邊往窗外看。
他已經在這裏等白小升約莫二十分鐘了,算下來,白小升進病房都已經差不多十分鐘了。
「也該回來了才是。」溫言忍不住喃喃道。
畢竟,路成安先生探視時間不能超過十分鐘。
就在這時,溫言忽然瞄見了窗外一個熟悉的身影,頓時坐直了身子,眯眼確認。
真的是白小升。
溫言頓時欣喜,放下酒杯,等白小升過來,親自給白小升打開車門。
白小升鑽進車裏,坐到溫言身邊,不言不語,不過神情有一抹古怪。
「開車,回公司。」溫言當即吩咐自己司機,然後看着白小升問道,「怎麼搞的,你看着有幾分心不在焉啊。」
白小升回了回神,對溫言露出一個笑容,「沒什麼。」
「沒什麼?」溫言不由得側了側身,打量白小升問道,「司徒寅先生叫你去病房,說了什麼?」
「總共也沒有說上二十句話。」白小升遲疑一下道,「不過卻提了一件讓我意料不及的事……」
「是什麼?」溫言那麼個沉穩的人,都被白小升這話弄得有幾分好奇,追問道。
白小升神情透着一抹古怪,看他道,「我也想跟你說。不過司徒寅先生交代過,下午那場會議前,讓我保密,便是至親都不能講。」
溫言一愣,詫異的看着白小升,「這麼神秘?」
「不過你若非要知道的話……」白小升試探道。
溫言直接打了個禁止的手勢,笑道,「我沒有那麼急不可耐想知道一切,況且這是司徒寅先生的吩咐,我能理解,我不問了。」
頓了頓,溫言試探道,「跟下午的會有關嗎?」
白小升看着他,露出一個由心而發的笑容,「利好!」
溫言見狀,心中一喜,「那就行。」
接下來,溫言不再多問半個字,白小升也沒就此事多說,倆人乘車回了總部,一道去吃午飯。
實際上,來回跑了趟醫院,都快到了兩點,倆人才吃上午飯,下午三點便是那場副董級的表決會,時間算下來已然是很倉促了。
吃過飯,溫言便與白小升道,「我得回去準備準備,一旦在會上要是風向不利,我好可以用備好的說辭來說動那些搖擺的副董。」
白小升頓時點頭,溫言便與他分開。
白小升也回了自己的住處。
等再見到林薇薇、雷迎,白小升只說中午與溫言一道去探望了一番路成安副董,其他的並未多說。
既然答應了司徒寅,便是至親都不吐露一言,那他就一定照辦。
接下來的時間,白小升就在自己房間的客廳里靜坐着,等待着。
林薇薇、雷迎倆人不免奇怪。
按說以白小升的心理素質,就算等待會議結果,也決不至於什麼都無心去做。
所以在倆人看來,白小升這會兒不太像是在等會議的結果,似乎是在等別的什麼。
至於等什麼,白小升沒說,他們也忍着好奇。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很快便到了兩點半,白小升都看了幾次時間。
林薇薇終於是有幾分耐不住了,詢問白小升道,「小升哥,你怎麼有心事似的,有點心神不寧啊。」
白小升穩了穩神情,一笑道,「我沒事。」
說是沒事,在接下來的一刻鐘內,白小升又至少看了幾次時間。
林薇薇、雷迎面面相覷。
白小升也察覺自己有幾分心浮氣亂,頓時合上雙眼,有幾分老僧入定的架勢。
不過,他才閉上眼沒多久,一陣門鈴聲就響了起來。
林薇薇照例想起身去開門,卻看到一個身影已經彈起身,飛奔門口,連旁邊的雷迎都愣愣地端着茶杯,目光追隨。
林薇薇這才看清楚,躥出去的是她的小升哥,頓時有幾分瞠目結舌,看看雷迎。
雷迎聳了聳肩,喝了一口紅茶。
……
白小升拉開門,外面站着一個人,神情畢恭畢敬,面帶笑容,雙手捧着東西。
白小升看到對方,看到對方手裏的東西,不由得展顏一笑,幾日來的煩心憂愁在這一刻似乎煙消雲散。
而此刻,在白小升的腦海之中,響起了紅蓮的清脆的「聲音」——
「情況變化,任務,取消!」
此時此刻。
在集團另一間會議室里,擺放着兩排單人沙發,每排四個。
在兩排沙發的一端,獨立放着這一隻單人沙發,面朝它們。
這就是七大副董的內部表決會,七張沙發椅是七大副董位子,外加一個監督者,單人沙發是主持者之席。
眼下不到十分鐘便要召開會議,七大副董除了路成安外,包括摩根副董已經到齊了。
雖然路成安不能來,但是他的席位猶在,這安排也是一種尊重。
白宣語、溫言還未到。
摩根坐在那裏,臉上掛着淺淡的笑容,倒是顯得不慌不忙,頗有幾分氣定神閒之態。
這與之前他那份狼狽不堪,甚至當眾又哭又叫之相,簡直判若兩人,誰都看得出他似乎有了底。
李韻元盯着摩根副董甚是來氣。
摩根這混蛋,真是仗着白宣語這個代理董事長的庇護,變得有幾分有恃無恐!
瞧着就噁心!
李韻元看看身邊兩位副董,他已經聯合兩人,定要讓摩根受到應有的懲罰。
不過,李韻元目光隨後落到與摩根同排的兩個副董身上,眉頭微微皺了皺。
那倆人正面帶笑容低聲交流,方才他們甚至與摩根都友好招呼。
風向,有幾分不對!
李韻元何等敏感,頓時察覺那倆人的態度似乎不在自己這邊。
若真如此,能參加表決的五大副董,便只有他們三位意見堅定統一。
到頭來,怕是摩根會逃過嚴懲!
這讓李韻元十二分地心裏不爽。
好在,李韻元身邊那兩位副董,與他倒是同仇敵愾,一樣看着對面三人在運氣。
就在這時,門一開,白宣語與溫言先後入內。
「各位副董都到了。」白宣語與眾人客氣打招呼。
「宣語董事長!」摩根副董一見,臉上浮現笑容,搶着與白宣語熱情道。
李韻元看得來氣,鼻腔中輕哼一聲。
其他人見狀不由得相視一眼,也與白宣語打過招呼。
溫言也與眾人見過了禮。
隨後,眾人再度落座。
白宣語環視眾人,沉聲道,「今天這會議,各位副董清楚,我也不多廢話。咱們呢,也不耽誤時間,畢竟眼下集團處於特殊時期,非常的忙。表決完有了結果,還得仰仗着各位護佑集團渡過此劫。」
在座副董默默點頭。
「那開始吧。」白宣語道。
氣氛頓時一凝。
隨後,李韻元當仁不讓打破沉默,「摩根所犯之事,在座各位都知道,我就一句話,『集團難容』!我以為要從嚴從重處罰,絕不姑息!」
李韻元一上來就把刀架在摩根副董脖子上,後者瞥向李韻元,眼眸微眯,不善的光輝閃爍,隨即也浮動一抹冷笑。
「我同意李韻元先生的意見!」一位副董道。
「我也同意!」又一人道。
一下子,同意從嚴處罰摩根副董的人數,就達到了三人。
不過接下來,那邊倆位副董卻是沉默了。
李韻元頓時皺眉看向那倆人,其他人也把目光匯聚過去。
溫言看在眼裏,暗暗吐出一口濁氣。
擔心的,還是來了!
「兩位的意思呢?」白宣語淡淡問道。
一位副董擠出笑容道,「李韻元副董,還有你們兩位副董,你們這個決定是不是草率了些,摩根副董可與你我一起輔佐老董事長起家的,這麼多年風風雨雨,那是多少辛勞功績,怎能一下全抹殺了。從嚴處罰……過了點,我看折中一下好吧。」
另一位副董也道,「況且這個時間節點,集團不能再有不利消息放出了,更別提是涉及一位副董,對集團大大不利啊!」
這倆人一個打親情牌,一個打大局牌,擺明了就是不想贊同。
李韻元見狀,不由得目光一沉,緩緩道,「這道理究竟如何,咱們在座的都清楚,不用多說了。那你們二位是鐵心,要保下摩根咯!」
「顧念恩情是老董事長一貫作風。」
「為了集團也不能在這關頭任意而行啊。」
那倆人倒是堅決。
李韻元冷聲道,「廢話不需要,咱們表決吧!」
這會議,不是打嘴仗的,結果才重要。
一舉手表決,三票對兩票。
這結果讓摩根副董甚至浮現出了笑容,讓溫言擰起了眉頭。
「這麼快便有了結果,很好。快些結束,也方便開展工作。」白宣語淡然看向溫言道,「這件事你那麼上心,我看就由你來宣佈結果吧,溫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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