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興祚也看了他一眼,冷聲說道:「如果你是想說,這事是你們幫主指示,那就不必了。陛下只是赦免了你,並沒有赦免你們的金錢幫。敢如此明目張胆地綁架官員家屬,一定是會付出代價的!」
那中年漢子聽了,並沒有意外。此時的他,就看着崇禎皇帝,原本軟倒在地的,已經變成了跪在那裏,又再次稟告道:「陛下,草民綁架陳家小二,確實是受幫主指派,但據草民觀察,這不只是勒索那麼簡單。」
混江湖的,都是為了求財。什麼江湖義氣,那都是用來賣的,無非是利益夠不夠而已。如今有個機會,能在天底下權勢最大的人面前表現自己,這種江湖中人,不要說幫主了,就是親生父母都沒用。
一聽他這話,崇禎皇帝稍微有點吃驚,竟然還有另外的內情。他立刻聯想起了這人之前所說,好像是說他背後有官場中人撐腰。原本以為他所說的這個,只是如同他搬出太湖幫一樣,用來嚇人而已。如果他說有下情,那應該就是這個吧?
想到這裏,崇禎皇帝看着他,淡淡地說道:「講!」
那中年漢子一聽,不敢怠慢,連忙回答道:「這事是幫主交代下來的,讓我們綁了陳家小兒之後躲起來。不過我們幫主以前不敢有這個膽子的,是因為……因為受人之託。」
一聽這話,崇禎皇帝來了一點興趣,便又問道:「是受誰人之託?」
「草民不知。」那中年漢子回了一句,而後看到崇禎皇帝的臉色似乎有點沉下來時,連忙補充解釋道:「草民確實不知。我家幫主經常會見一個神秘的人,都是躲着我們的,事後也不說。這一次,就是又見了那個神秘人之後,才讓我們來綁陳家小兒的。草民估計着,這事肯定不是勒索錢財那麼簡單!」
聽到這話,崇禎皇帝不由得想起了以前吳二狗曾經交代,說當初偽造紙幣,也是他們幫助受一個神秘人指使。斧頭幫被端了之後,那個神秘人便沒有顯身,線索就斷了。這一次,竟然又遇到了類似的情況。
這麼想着,崇禎皇帝便沉聲問道:「你怎麼知道綁架陳家小孩,不是勒索錢財?」
「回陛下的話,陳鄉長很強勢,誰得帳都不賣。手下又有不少族人為其效力。官府那邊,有……有皇上的關係,也硬得很。」中年漢子快速回答道,「因此我們江湖中人大都只是討口飯吃,對於陳鄉長,是不敢得罪的,更不要說,要綁架他唯一的兒子了!」
聽到這話,崇禎皇帝稍微皺了眉頭,看了一眼劉興祚。
劉興祚一見,並立刻請示道:「陛下,不管什麼陰謀,末將去把這金錢幫連人帶窩都端了,定能查出內情!」
他知道,這事既然不是普通的勒索錢財,那肯定是有什麼陰謀針對陳鄉長。而皇上又是很在意陳鄉長這邊,看到他治下的南潯鎮又不錯,是欣賞陳鄉長的。既然撞到了這事,以皇上的脾氣,肯定是要弄清楚的。因此,他便主動攬下這事了。
誰知崇禎皇帝聽了,卻是搖搖頭道:「暫時不要打草驚蛇,既然對方每次都避開別人只見他們為首那人,肯定是不想讓人知道身份。朕既然撞見了這事,這次就得把幕後的人揪出來。」
反正這次微服出巡,時間也充裕,可以多在南潯鎮停留一些天。
崇禎皇帝在說完之後,轉頭看向那中年漢子問道:「朕要查出,是誰想對付陳鄉長,你可有辦法?」
聽到皇帝問自己,中年漢子心中一喜,不過表面上可不敢露出高興的意思,連忙回答道:「陛下剛才說得對,草民也以為,這事不能打草驚蛇。草民回去告訴幫主,就說陳家小兒已經被綁了。這樣一來,幫主肯定會去找那人聯繫。小人留心着,定能知道那人的身份。」
說到這裏,他想到什麼,又連忙補充道:「次數多了,其實那神秘人也沒有如同一開始一樣特別在意我們。而小人有擅長跟蹤踩場子,因此,小人有把握,小人願意將功折罪,把這人揪出來。」
聽到這話,崇禎皇帝想了一下。這事不是綁架勒索那麼簡單,那按照這人所說得話,或者還真能抓住那神秘人。就算抓不到,看他下一步動作,應該也能知道他指示江湖中人綁架陳家小孩的目的。
這麼一想,崇禎皇帝盯着那中年漢子,語氣不再那麼冰冷道:「好,朕就相信你一次,希望你好好表現。」
說完之後,他轉身吩咐劉興祚道:「這事,卿跟進一下。朕就先不去見陳鄉長了。就在這邊等着,看看情況再說!」
「遵旨!」劉興祚一聽,連忙答應下來。
那中年漢子聽得高興,只要自己這次表現好了,皇上這邊就肯定能掛上號。就算皇帝不賞自己什麼,光是憑這件事情,陳鄉長那邊也能套上關係。
於是,他順從地聽着錦衣衛校尉安排,被帶出房子了。
崇禎皇帝到此時,才蹲下身子,看着已經變乾淨地陳家小孩說道:「暫時你還不能回家哦,朕上次沒幫你去打架,這次就幫你把壞人揪出來好不好?」
聽到這話,陳家小孩用力點頭道:「好!」
崇禎皇帝摸摸他的腦袋,轉頭對身邊的兩位貴妃說道:「這幾天,我們就在這暫時歇息一下吧,朕要看看,是什麼人在搞什麼陰謀詭計?」
對於海蘭珠和田貴妃來說,這種事情也難得遇上,如今竟然被他們微服私訪中撞到,就覺得很好玩,又是皇帝提出,自然不會有意見了。
這邊說了一會話,劉興祚已經在外面安排了事情後進來了,向崇禎皇帝大致稟告了一下情況道:「末將已經派人暗地裏去控制他的家小,另外,也派人去暗中監視陳鄉長那邊。有任何舉動,末將必定都能掌握。」
崇禎皇帝聽了,點點頭,想起自己剛才想到的事情,便又吩咐道:「那個太湖幫是怎麼回事?」
「回陛下,這太湖幫依仗着太湖,每每和官府周旋,一直剿滅不了。」劉興祚臉色嚴肅地回答道,「末將以為,這種情況,一是地方軍隊進剿不力,二是地方上有那些賊人的眼線,因此難以剿滅!」
崇禎皇帝聽了,微微沉吟片刻之後,便吩咐道:「不出去打仗的衛所軍隊,也不能盡吃乾飯。朕會下旨,讓各衛所軍隊行動起來,打掉各地的大勢力幫派。不過在此之前,錦衣衛也必須要有所行動,為大軍進剿獲取情報。那個吳二狗不是在應天府了麼?加大支持他的力度,讓江湖人對付江湖人。」
「末將遵旨!」劉興祚一聽,立刻回應道。
崇禎皇帝聽了,思路轉回當下,想了一會,忽然笑着說道:「陳友明怕是會擔心了,等賊人聯繫之後,再悄悄告訴他,讓他安心。朕就冷眼旁觀,倒是要看看,哪裏的牛鬼蛇神,到底是想幹什麼?」
「陛下英明!」劉興祚一聽,也是笑着回道,「不能提前告訴陳鄉長,免得他被人看出破綻。」
其實,在他的心中,如果按他的想法來的話,就一直不告訴陳友明,一直等到水落石出。在他看來,皇上的心還是軟了一點,怕陳鄉長太過憂心。
就這一點,他其實是誤會崇禎皇帝了。對於崇禎皇帝來說,他看到陳友明目前所做的這些,已經是滿意了。他不想再考驗人性,否則要是一直不告訴陳友明,結果他受了牛鬼蛇神威脅,最終做出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那怎麼處理?與其這樣,還不如事先就掐斷這個可能性。
一如崇禎皇帝所料,當太陽馬上就要落山之時,還不見自己兒子回來,陳友明的媳婦就急了,趕到了陳友明的官衙去。
一般來說,官衙都分前後,後衙是主官的住所。不過陳友明是在自己的鎮子裏當官,有自己的房子。
而最有意義的是,這個房子裏,曾經住過皇帝和貴妃。通俗一點說法,這可是有龍氣的,這麼好的地方不住,住官衙去就怪了。
就大明的官制來說,有一個顯著的特點,就是官少。哪怕現在崇禎皇帝已經在推廣把衙門的吏員轉變為官員,總體來說,當官的還是太少。
在這樣的大背景之下,設置的最低一級行政體系,當官的就更不可能多了。陳友明為鄉長,可管着的南潯鎮卻龍蛇混雜,湖絲交易額又是大的驚人,自然就每天忙得焦頭爛額,更不用說,眼下又到了頭一批湖絲上市的時候。
真正的百忙之中,陳友明聽到自己媳婦找來,聽她擔心地一說,開始倒沒在意道:「夫人,我都忙成這樣了,你就不要添亂了。這天都還沒黑下來呢,搞不好,忠兒被什麼熱鬧給迷住了呢!等天黑了,陳伯自然就帶他回家了。」
「老爺,可妾身這心裏就是慌得很。」他媳婦一聽,憂心忡忡地說道,「忠兒雖說有晚歸的時候,可這天馬上黑了,就沒有這麼晚到家過啊!」
「你怕什麼?」陳友明不以為然道,「在自己南潯鎮,還能出什麼事情不成?」
說完之後,看到自己媳婦還想說,他就搶先一步又說道:「再說了,忠兒可是有福之人。你看看天底下,誰家小孩能有忠兒的運氣,這輩子小小年紀就遇到了皇上貴妃,還能一起聊天。對不對?」
「好了,等我忙完手頭的事就回去,那小子竟然讓他娘如此擔心,看我不打他個屁股開花!」陳友明說完之後,就又匆匆轉往前衙去處理公事了。
她媳婦見了,也是沒奈何,自己夫君確實很忙,或者真如夫君所言,被哪裏的熱鬧吸引了?
等到天黑下來後,陳友明心中記掛着兒子的事,就匆匆回家了。
他的房子,已經在原有的基礎上進行了擴建。新建房子,大概是以前的三倍左右,把老宅子包圍在裏面。其中崇禎皇帝住過的房子更是鄭重其事地供了起來,或者說是圍了起來,閒雜人等,一律不能入內。就是上官來參觀,也只能在門口望一望而已。
才到家門口,陳友明就先一步問迎過來的門房道:「忠兒什麼時候回家的?」
在他看來,夫人的擔憂是多餘的。不過他決定,為了不讓夫人擔心,還得好好訓下兒子才行。
「老爺,少爺還沒有回來。夫人急死了,正準備去找您呢!」
門房的回答,讓陳友明聽得一愣,隨後就急了,一邊大步往裏面走,一邊大聲說道:「怎麼回事,這小兔崽子為什麼到現在還沒回來?陳伯呢?」
這時,聽到動靜,她夫人立刻出來了,看她那樣子,都快急哭了。一隻手拉着女兒不放,似乎怕女兒也不見了一般,讓陳友明趕緊多派些人出去找找看。
這天都黑了,還沒回來。如果只是小孩的話,說不定貪玩什麼之類的。可童校那邊說,陳伯接走他的,那就不可能沒有時間觀念。這也就是說,很可能出事了。
一念至此,陳友明也慌了,立刻發動人手去找。
於是,原本因為天黑而安靜下來的南潯鎮,便再次熱鬧了起來。到處都是舉着燈籠,打着火把的人,到處都在喊話尋找。
「陳精忠,回家了!」
「誰有看到陳精忠麼?」
「……」
南潯鎮其他人聽到鄉長兒子不見了,也都立刻幫着找。一時之間,鎮裏鎮外,全都是尋找陳精忠的人。
崇禎皇帝在屋裏聽到喊話聲,不由得有點奇怪,問道:「你怎麼改名了?」
這個名字,老讓他想起耿精忠,略微有點彆扭。不過,這個位面上,耿精忠還好好地在東江軍,盧象升的麾下做事,並沒有任何過錯。
「我爹改的啊,說我以後長大了要精忠報國!」小屁孩沒心沒肺地,一點沒擔心外面人喊他名字,吃着好吃的糕點回答道。
很自然地,人是不可能找到的。南潯鎮,鬧騰了一夜,在第二天天亮後,這事迅速傳遍了周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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