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就又對中年男人說道:「該不會是那些漢奴不夠用,你又想慫恿我去明國那邊抓些過來了吧?」
他為了鼓勵中年男人好好幫他,就有許諾過,產出的百分之一會給他。如此一來,勞作的人越多,那產出就會越多,這中年男人也就賺得越多。
因此,前些年的時候,中年男人就曾向他進言過,說漢人善於耕作,且吃苦耐勞,一個能頂洞吾這邊的好幾個。如果能抓來一批的話,做出的成績肯定會比別人好!
說完之後,他看到中年男人似乎有點尷尬之色,便又交代道:「我可告訴你,他隆王的旨意,不是去打仗,先把新政實施下去,把木邦經營成我洞吾的真正領地,這才是功勞。至於其他心思……」
說到這裏,大鬍子忽然又有點心動了,使勁捏了幾把身邊的女人,而後似乎下定決心地說道:「那這樣吧,明國那邊的情況,你比較熟悉,找個防守薄弱的地方,我給你一千人馬,替我去抓一些回來!只是你必須記住,此事要悄悄地!」
中年男人聽了,知道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要是以前,倒是可以,可如今?他露出一絲苦笑,不得不繼續對大鬍子進言道:「大人,小人不是這個意思。眼下乃是非常時期,萬不可再激怒朝廷……明國啊!昆明那邊正在練兵,要是我們去侵邊的消息傳過去,就算不打我們都會來打我們了……」
「怎麼,你怕了?」大鬍子一聽,有點怒了,「長他人士氣滅自己威風!明國真要打的話,早就打過來了!再說了,要是明國有能力的話,那些土司為什麼還來巴結老子?你個豬腦子,這點事情都想不明白?滾!」
中年男人一聽,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站起來躬身一禮道:「那小人告退!」
說完之後,便恭敬地離席,退了出去。
看着他走,大鬍子很是不屑地對懷中的美人說道:「這些漢人都是欠抽的,非得要老子生氣了才會聽話!」
他懷裏的美人一聽,臉色很是有點尷尬,因為她也是被掠來的漢人。如今為了活命,為了家人能過好一點,也只能以色娛人。
「嗯,美人,怎麼這臉色,笑一個!」大鬍子見了,有點不高興地喝道。
美人聽了,心中一聲嘆息。以前的母國可不是這樣的,聽說能打下阿瓦,狠狠地教訓洞吾。那個時候,洞吾的將領,都不敢對漢人如何,還都想着內附。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她正強顏歡笑,要說話哄上一哄時,卻見剛才的中年男人又惶惶然進來了。
大鬍子一見,不由得大怒道:「老子叫你滾了,還來?真是皮癢了欠抽?」
「不是的,大人,有大事,有大事啊!」中年男人面帶惶恐之色,躬身稟告道:「剛才小人派去明國的細作回來了,說明國在昆明訓練的軍隊已經開拔到永昌府了!」
大鬍子一聽,眉頭稍微一皺,眼神中不可避免地閃過一絲驚慌之色,從座位上立刻站了起來喝問道:「什麼個說法,是要來討回木邦?」
「這個倒不是!」中年男人雖然否了這個說法,可臉上的憂容不減,繼續說道,「明國好像在進行衛所軍制的革新,說那軍隊的開拔,是為了這事。不過小人總覺得……」
聽到他這話,大鬍子明顯鬆了口氣,臉上又恢復了那種霸氣的樣子,重新坐回座位,伸手一摟美人,另外一手一揮道:「這關我們什麼事,去去去,不要來煩我!」
中年男人派出的細作並不專業,畢竟他只是洞吾的一條狗而已,手中的資源有限,細作去了明國那麼遠的地方一趟,自己捎帶着還做點生意,買賣完了才回來木邦。而且這時代的交通遠不能和後世比,因此傳回來的消息,其實已經延遲很久的了。
這一次,中年男人並沒有依言退下,而是一下跪在地上,面露懇切之色勸說道:「大人,小人是漢人,所以對漢人的事才了解。雖然不知道明國的衛所軍製革新是怎麼回事,可小人覺得,明國是在圖謀我洞吾啊,大人,此事必須謹慎應對……」
大鬍子聽了,倒也沒有發怒,而是點頭說道:「這個確實,你們漢人才了解漢人。那這樣吧,你再派人去打聽打聽,有消息再稟告給我!」
他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在幾十年前,同樣是一個叫岳鳳的漢人當了洞吾的丞相,而後鼓動洞吾侵犯大明。一開始的時候,也確實勢如破竹,雖然那一次的最終結果,是明國大軍出動,打敗了洞吾,把那岳鳳抓了回去,押解到京師明正典刑。可卻讓番邦小國一下看清了天朝上國其實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厲害,也是因此,才有了以後的連年征戰。這追根究底起來,漢奸的罪過不小!
中年男人一聽大鬍子鬆口,不由得鬆了口氣,連忙退下去安排這事了。而大鬍子則把這事拋之腦後,繼續吃喝玩樂!
他不知道,這個時候,在離木邦不遠的路上,有一支軍隊正在行進。
南方的天氣多雨,而木邦這邊的道路,更是不能和大明內地相比。道路不但狹小,而且多有泥濘。車輛什麼的行進,遠不如步行來的快。
這支軍隊,也多是步軍,並沒有帶多少糧草物資,在少量騎軍的警戒下,全都埋頭趕路。從他們飄揚的旗幟上,還有那大紅色的軍服,可以看出這是一支明軍。
「得得得」地馬蹄聲,在泥濘的道路上響着,一百餘騎急行而過,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圍住了官道上的十多名行人。
看到這麼多明軍騎軍出現在木邦境內,這些行人有點驚訝地同時,更多的是慌亂,紛紛縮成一團,腿腳都在哆嗦。
為首的騎軍頭領,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冷聲喝道:「說,你們叫什麼名字!遲疑不答者,殺!」
他正面對着的那人顫抖着身子,哆嗦地回答道:「小人劉平貴!」
騎軍頭領聽了,轉頭看向劉平貴身邊的那人。那人一見,同樣驚慌地回答道:「小人巴把拔!」
說話的同時,他們有點搞不明白這些明國騎軍為什麼要問這,難道是在捉拿什麼逃犯。不過捉拿逃犯會跑木邦境內來?似乎不合理!
騎軍頭領聽了,冷着眼睛盯了巴把拔一眼,接着目光又轉向第三個。
那第三個人很是驚慌,張開口不知道要說什麼,愣在了那裏。劉平貴一見,連忙用洞吾話說道:「這位將軍在問你姓名!」
一聽這話,那人連忙慌亂地回答道:「&*&%」
一聽這,騎軍頭領一示意,他邊上一騎手中的長槍一伸,就把這人戳了個對穿,而後用力一甩,就見這人倒在地上,身上全是血,只是掙扎了一會就不動了。
這一下,頓時把這些行人都嚇傻了。甚至有幾個人立刻大小便失禁。
騎軍頭領似乎一點不以為意,轉頭盯着第四人。
這第四個人慌了,一下跪倒在地,用漢話報了姓名。其他人見了,不由自主地跟着跪了。
騎軍頭領沒理,繼續看向第五個人。
很快,這些行人中,不會說漢話的那些人,一共有四人,全都被這些騎軍殺了。直到這時,這些行人才回過神來,琢磨出了一點意思。劉平貴立刻臉上露出激動的神情道:「將軍,您是來殺洞吾人,光復木邦的麼?」
騎軍頭領一聽,又見他一臉激動,臉色頓時和緩了一點,不過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一揮手道:「來啊,把他們都綁了。」
在驚慌的眼神中,沒人敢反抗,很快就都被綁了起來。
直到此時,騎軍頭領才對他們說道:「你們安心待在這裏,不要試圖逃跑,更不要去向洞吾人告密,後面的步軍會給你們解綁的。」
說完之後,騎軍頭領不再理睬他們,韁繩一牽,馬頭調轉,領着手下繼續沿着道路奔馳下去。
這些被綁的行人一直看到這些騎軍消失在視野中,才一個個神色輕鬆了一點。其中劉平貴斷言道:「看到沒有,我敢肯定,朝廷終於發兵來取回木邦了!」
巴把拔有點後怕,慶幸地說道:」幸好這些明軍都是講理的人,知道大明不止有漢人。你們不知道,剛才我真擔心他們因為洞吾人殘害我們明國的人,會一怒之下,不分青紅皂白殺了我。「
「呵呵,你放心,這一看就是朝廷的正規軍隊,不會亂殺大明百姓的!」劉平貴聽了,笑着安慰他道。
在這個時候,朝廷的法度還沒有完全失去控制,軍隊行事,比起原本歷史上的明末,軍紀要好多了。雖然做不到後世解放軍那樣,但至少不會亂殺大明百姓!
他們就這樣,一邊聊着一邊等待着,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肚子餓得咕咕叫的時候,才聽到了有動靜傳來。轉頭看向北邊是,就見一隊隊的明軍兵卒開拔而來,密密麻麻地,連綿不絕,一眼望不到頭。
前面的明軍兵卒看到路邊綁着的這些路人,邊上還有幾具屍體,也並不以為意,該趕路的依舊趕路,就仿佛他們不存在一樣。
「軍爺,軍爺,行行好,我是大明百姓,放了我們吧,放了我們!」劉平貴趕緊招呼道。
巴把拔也跟着求道:「軍爺,我們被綁了一天了,也餓了一天了,放了我們吧!」
……
沒人理他們,所有的軍卒都在埋頭趕路,
泥濘的道路被才得更泥濘了,不少人的褲腿都是沾滿了泥水。
劉平貴等人,說了一陣,發現說了也沒用,就只好閉嘴不說,看着一隊又一隊的明軍步卒經過。一開始的時候,還看得有點興趣,會關注下明軍的戰袍,武器和士氣等等,可看到後來,就看麻木了。眼花,索性閉上了眼好好休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有一個聲音響起:「你們是都睡着了麼?」
一聽這話,劉平貴等人立刻睜開了眼,發現有一名軍官帶着一群人看着他們。在他們的身後,是有很多輛大車。
「這位大人,行行好,我們是大明百姓,綁了一天,也餓了一天了。」劉平貴立刻求救道。
這名軍官一揮手,立刻有人上前給他們解綁。
「你們先吃些東西,把人埋了,然後跟隨大軍走吧,到後面去推車。」軍官說完之後,便自己走了。他的意思很明白,這些路上撞見的大明百姓,被軍隊徵用了。
劉平貴等人不敢反對,其實也不想反對,跟隨朝廷大軍前往木邦,肯定可以看到大明的旗幟飄揚在木邦城頭。他們都有一個心愿,要去看看這些年來在木邦作福作威的洞吾人下場。
與此同時,在木邦城外遠處,一隊騎軍就躲在山林中,遙看着遠處的木邦,並沒有察覺到明軍的到來,城門大開,城外田野中都有農夫在勞作。
很顯然,騎軍先鋒的屏蔽起到了效果。就見騎軍頭領低聲命令道:「大家好好休息吧,等步軍趕到,還得我們去奪下城門!」
這些騎軍一個個都很激動,終於到了木邦城下了。那些殘暴野蠻的洞吾人,就洗淨了脖子等着吧!
可他們沒想到的是,在城頭上,一個中年男人正賠着笑臉,站在城頭守將身邊說話道:「統領大人有吩咐了,這段時間要多小心一些,仔細盯着城外。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明軍不來攻最好,要是來攻的話,一定不能讓他們奪下城池!」
城頭守將看着中年男人的眼神中,明顯帶着一點不屑,不過聽到他搬出了統領,就不耐煩地揮手,似乎在驅趕蒼蠅一般道:「就你事多,盡給我們找麻煩。知道了,滾!」
中年男人聽了,臉上還是帶着笑容,似乎做到了罵不還口,恭聲後退,又繼續往下一個城門而去。
在家鄉混得不如意,而在這裏,雖然比洞吾人低了一等,卻也算做到了一族之下,他人之上,這種好日子,他不想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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