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吏曹判書崔鳴吉私通光海君,企圖謀逆,滿門抄斬!」
「冤枉啊,王上,小臣是被冤枉的啊!」
「來啊,斬立決!」
「……」
圍觀的百姓,都有點麻木地看着刑場上,原本一個個高高在上的大人們,就那麼一刀兩斷,首級滾落一地。
稍微遠處的百姓,雖然不敢喧譁,卻是在低聲討論着。
「這是第幾位大人了,第三還是第四了?」
「是第五位了,昨兒還是高高在上的,今天就全家抄斬了,可憐啊!」
「王上這次是怕了吧,就怕光海君復位,看着誰都有嫌疑,寧可殺錯,不敢錯過!」
「噓,小聲點,這話可不能被聽了去,否則捏死你都比捏死一隻螞蟻輕鬆!」
「……」
在一些偏僻房子裏,也有人在低聲說着話。
「大金的軍隊怎麼還不來?我們已經有位朝中做內應的大人被殺了!」
「沒事,你沒看到其他人也被殺了麼?就讓這昏君殺吧,我們儘量低調點,不要引人注意。最好讓昏君殺個屍橫遍野,這樣等大金來了後,想投降地就更多了!」
「對,讓另外幾家大人謹慎點,千萬別透露主和的意思。要不準保會被王上懷疑,一口咬定要死戰才行!」
「……」
宮內的仁祖,這幾天都沒睡好,眼睛中充滿了血絲。當他的目光冷冷地掃向誰時,誰都怕得瑟瑟發抖。只是今天一天,宮內就仗死了三名宮女,兩名內侍。罪名就是懷疑其私通光海君,有通風報信之嫌。
此時的他,正猶如餓狼般盯着領議政兼都體察使金鎏,聲音陰冷地問道:「領議政,去明國求援的人有回來麼?」
「回王上,尚未回來。」金鎏回答完,害怕仁祖發怒,連忙又解釋道,「那明國陳繼盛副將估計走得快,很可能信使要到皮島才能聯繫上明軍。老臣估計,在這兩日內應該也有消息了。」
仁祖聽了不放心,馬上又吩咐道:「再派信使,告訴上國,朝鮮境內的建虜,很可能會大舉南下,務必讓上國一定派兵救援!」
「是的,王上!」金鎏答應一聲,而後有點猶豫,不知道要不要把聽到的消息稟告給王上。
他還在猶豫,仁祖又問他了:「南漢山城中存了多少糧食了?」
「回王上,王都中的糧食儲備已經全部搬去南漢山城。如今王都的糧食反而不足,恐怕再過幾日,糧食便無以為繼了!」金鎏聽了便如實奏道。
仁祖一聽,猶豫片刻,便又問道:「那建虜到了何處,可有消息?」
「聽說還在鐵山附近,並未東向。」金鎏應付仁祖時間有點長了,那汗就出來了。
「聽說?」仁祖一聽,頓時就怒了,「寡人不要聽說,寡人要確切的消息。你身兼都體察使,就告訴寡人說聽說?」
金鎏一聽,嚇得匍匐在地,告罪道:「臣有罪,臣立刻儘快核實!」
「還有他在那裏,如今在幹些什麼,也要打探明白,知道麼?」仁祖厲聲喝道,「寡人不要聽可能,應該,寡人要確切的消息,不得糊弄寡人,明白麼?」
「老臣明白!」金鎏立刻回應道。
仁祖似乎有點累了,想要休息一會,可他忽然又有了精神一般,再次盯上領議政,冷聲問道:「卿告訴寡人,朝中還有心懷不軌者麼?」
金鎏一聽,心中暗暗叫苦。原本一開始的時候,他很樂意回答,也因此,讓一個政敵,兩個得罪過他的同僚落了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可仁祖似乎沒完沒了地,一而再再而三地問他,要逼他說,稍微有點猶豫,語氣言辭中似乎還會懷疑到他頭上,讓他不得不順從仁祖的誘導,只能死道友不死貧道了。
此時又問,他便順着仁祖的意思回復,於是,又一個被懷疑為私通光海君的人被定性了下來。
但夜幕降臨,金鎏從王宮出來時,整個人如同虛脫一般,就坐在轎子裏一動都不想動。
說真的,他有點恐懼了。雖然他位高權重,平時表現,又是堅定地反虜派,可仁祖自從光海君被建虜救走之後,就疑神疑鬼,看誰都有嫌疑,實在讓他有點難以應付。
以前勸進說仁祖不要殺光海君,以示王上仁慈的那些人,不管是否真實想法如此,是第一次被仁祖殺了的。而後便是那些立場不堅定,有意思表明可以和建虜和談的人。
這種狀況,除非光海君死了,或者說建虜退回遼東,才有可能改變。但這可能麼?反正他是不相信會發生這麼好的事情。
今天因為稟告上有言辭問題,自己已招致王上不滿。也不知道誰會不會因此進讒言,覬覦自己的位置?金鎏如此想着,實在有點擔心。
換成他是別人,他都有很多手段來進讒言,比如說自己居心叵測,從未在軍事上用心,就是因為早已私通建虜,私通光海君,所以無所謂建虜是否打過來,明軍是否已支援等等。
一想起這,金鎏不由得不寒而慄。以他對王上的了解,只要這些話傳到王上的耳中,那自己肯定會遭受懷疑。一旦被王上懷疑,要想解釋清楚就難了!
這一晚,金鎏的脾氣很不好,據說杖死了兩個說笑被他撞見的侍女。
又過了兩天,金鎏還未來及查實光海君和建虜的動向。建虜大軍便已出動,一路上勢如破竹,根本就沒有像樣抵抗,全都聞風而逃。建虜大軍以一日百里的速度,迅速向朝鮮王都逼近。
仁祖在夜裏聽到建虜轉瞬將至的消息,嚇得連夜擺駕南漢山城。百姓更是無從適從,哭爹喊娘,有的跟着王上的隊伍走,有的散落去山裏,亂成了一團。
建虜的騎軍確實快,就在第二天早上,王都的人還未走光,就已經到了。
一反常態的是,這一次,建虜沒有燒殺劫掠。相反,他們甚至還組織朝鮮百姓滅火,而後打出了旗號,說他們是來幫光海君復位,懲治那謀逆的侄兒李倧,也就是仁祖。
這旗號一出,不少朝鮮士人便投靠了光海君。他們相信,在建虜強大的兵力下,光海君肯定能復位成功。那他們最先投靠光海君的,肯定能得到重用。
欠更都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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