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閻天邢臨時有點事去處理,一直在營地那邊忙活,所以沒空陪墨上筠。
閒到發慌的墨上筠,跟蘇北二人陪完下午的訓練後,就捧着一碗各種中藥熬製成的湯,坐在訓練場地附近的草地上,並肩看着夕陽、研究着湯里的中藥成分。
「他就給你吃這種玩意兒?」
剛嘗了一口湯的蘇北,皺着眉頭說了一句良心話。
沒有淺嘗欲望的墨上筠,淡漠地應聲,「嗯。」
蘇北又試了一口,說了幾樣中藥藥名,然後眉頭擰得越來越緊。
「太狠了。」蘇北由衷地說道。
能想到用中藥來懲罰人的,絕對不是一般的角色,怎麼說也算一奇人了。
「是吧!」
墨上筠贊同道。
她深吸一口氣,打算將碗中的中藥一飲而盡,然而剛到嘴邊,就聽到蘇北問:「你就沒想過跟他分手?」
「噗——」
墨上筠一口湯就這麼噴了出來。
蘇北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不分手也不用這麼大反應吧?
殊不知,墨上筠已經面對過無數類似的詢問了。
一個個的,不是問她什麼時候分手,就是問她有沒有想過分手,有的甚至乾脆催她分手。
而且,說這些話的,都不是一般的角色,比如夜千筱和阮硯,現在還來個蘇北……
「為什麼?」
墨上筠看了眼碗中的湯,然後朝蘇北問道。
挑了挑眉,蘇北坦然道:「考慮下段子慕啊。」
「你不覺得閻爺比段子慕要帥嗎?」墨上筠問。
「……」
這樣一句理所當然的反問,竟然問得蘇北啞口無言。
靠。
這理由太充分了,她完全無法反駁。
「不過,再這樣下去……」
慢悠悠地說着,墨上筠憋了口氣,然後將碗中的湯一飲而盡。
這混蛋再這樣折騰她,非得讓他好瞧不可。
蘇北只是因為好奇,順便讓炊事班班長給一點,而且分量也好,見她都喝得這麼豪情壯志了,蘇北也沒有退讓,將碗中的湯喝了乾淨。
只是她估摸着,今後怕是不會再碰什麼中藥藥材了。
「墨上筠!」
剛想去喝點水緩衝一下味覺的墨上筠,還沒來得及站起身,就聽見梁之瓊那略帶憤怒的聲音。
墨上筠抬眼看去,只見梁之瓊怒氣沖沖地走過來。
明顯還對蘇北有一定敵意,梁之瓊目不斜視地走來,看都沒看蘇北一眼,而是徑直來到墨上筠的跟前。
「我有事找你。」
一停下來,梁之瓊就加重語氣強調道。
墨上筠掀了掀眼瞼,「你說。」
梁之瓊一哽,暴躁地瞪了蘇北一眼,然後道:「我就想給你一個人說。」
墨上筠頓了頓,估摸着她要說的事跟蘇北有關,於是看了看蘇北,蘇北也沒有在意,擺了擺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聳肩,墨上筠將空碗交給蘇北,然後從地上站起來,同梁之瓊走遠了些。
走出一段距離後,梁之瓊停了下來。
她雙手攥成拳頭,轉過身,面對着墨上筠,面帶怒氣地強調道:「墨上筠,我不喜歡你跟她在一起。」
剛經歷過蘇北勸分手事件的墨上筠,停頓兩秒,思考了下線索後,才意識到梁之瓊的「她」指的應該是「蘇北」。
「怎麼?」墨上筠有些莫名。
「她很討厭,還針對我,你沒看到嗎?」梁之瓊深吸一口氣,惱了,「你不幫我就算了,還跟她一起吃飯,一起喝湯,一起看夕陽!」
墨上筠嘗試着去理清她的邏輯關係,但很遺憾的是,墨上筠覺得這個很難用邏輯來理清。
「手怎麼樣了?」墨上筠果斷轉移話題。
梁之瓊將手縮了縮,「你知道?」
墨上筠道:「格鬥時劃傷的,我看到了。」
不止看到她怎麼受傷的,還看到了她受傷後的表現。
不到一年的時間裏,梁之瓊各方面的成長速度都超出了墨上筠的想像。
以前梁之瓊稍微受點傷都能咋呼,雖然不跟陌生人抱怨,但在熟悉的人跟前肯定會念叨幾句。可在這裏,她不僅沒當回事兒,還忍着熬過了接下來所有的訓練——要知道很多項目都是在海邊進行的,海水浸到傷口的疼痛非同小可,而類似於圓木訓練的項目都得靠手掌來支撐。
但是,她沒拿這點傷說事兒,並且瞞着一直到訓練結束。
成熟了很多。
儘管,依舊單純而幼稚。
可,並不能否定她的成長和強大。
剛在跟蘇北聊天的時候,也聊起過梁之瓊,蘇北是單純覺得梁之瓊有趣,同時也期待梁之瓊之後的成長。
對墨上筠來說,這也是帶兵的樂趣之一。
「哦。」
梁之瓊撇了撇嘴。
算她還有點良心。
「那你跟蘇北很熟嗎?」梁之瓊問話的時候,少了點暴躁。
「認識幾天。」墨上筠如實回答。
聞聲,梁之瓊傲嬌地抬起下巴。
哼。
那她跟墨上筠認識的時間要長多了。
而且,生死之交的關係,不是蘇北能比得上的。
這麼一想,梁之瓊就舒了口氣,覺得心裏痛快許多。
四處掃了圈,沒看到唐詩的身影,墨上筠問:「唐詩呢?」
「她去給我拿藥去了。」
梁之瓊晃了下手,因為心情愉快許多,所以說話的語氣也輕鬆不少。
墨上筠點了下頭。
視線一掃,墨上筠注意到從梁之瓊身後走來的人。
「聊着呢?」牧齊軒朝她們打招呼,在走近之後,朝梁之瓊詢問,「怎麼樣,還習慣嗎?」
「還……行。」
梁之瓊覺得給這個看起來平易近人的長官一點面子。
「那就好,」牧齊軒點頭,隨後看了看她的手,「看到你朋友去拿藥,聽說你的手受傷了。」
梁之瓊回答:「小傷。」
「好好養傷,接下來的訓練還挺重的。」牧齊軒交代一聲,爾後看向墨上筠,笑眯眯地問道,「要開個會,去不去?」
這時候開會,自然是跟魔鬼周有關係的。
「行。」
墨上筠當機立斷地點頭。
跟梁之瓊道了聲別,墨上筠同牧齊軒一起走了。
見到墨上筠跟牧齊軒的相處,梁之瓊若有所思地皺起了眉頭。
好像墨上筠跟誰相處都是這樣,三兩句話就能稱兄道弟的……所以,墨上筠跟蘇北肯定只是萍水相逢,關係不會好到哪兒去!
這麼想着,梁之瓊滿意地收回視線。
抬眼看着漸漸暗下來的天,她轉身往回走。
可,剛一回過身,就見到一道身影徑直走過來。
她下意識朝周圍看了幾眼,發現這空蕩蕩的場地上,並沒有什麼人,而對方最大的目標,就有可能是她了。
梁之瓊一時緊張,便握緊了拳頭,但不經意間觸碰到傷口,立即疼得她齜牙咧嘴的。
而這時,澎於秋已經走到她跟前來,正好見到她皺眉難受的模樣。
「手受傷了?」
停下步伐,澎於秋朝梁之瓊問道,眉目多了幾分關切。
梁之瓊看到他的神情,然後低下頭來,強迫自己避開他的視線。
媽的,總是做這種讓人誤會的事,露出讓人誤會的神情……
分明就是因為責任而關心罷了。
下意識將右手往後一放,梁之瓊冷淡地回應道:「跟你沒關係。」
「我看看。」
澎於秋說着,伸手去拿她的手,但卻被她避開了。
澎於秋的動作一僵。
梁之瓊往後退了一步,然後抬起頭來,直視着澎於秋的視線,強調道:「我說了,跟你沒關係。」
她有點緊張,但她的神情很堅定。
她做什麼都很堅定,追他的時候,訓練的時候,交朋友的時候,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素來是這麼認死理的一人。
但這樣抗拒的眼神,對澎於秋來說,卻是陌生的。
澎於秋伸出手,放到她的頭上,輕輕拍了一下。
「不要犟,我就看看。」澎於秋道。
梁之瓊定定地看着他,瞳仁折射着稀碎的光,涼涼的,眸子裏倒映着澎於秋的身影,眼底的情緒分明有些動搖。
她抿了抿唇,在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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