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身為連長,但朗衍是連長中的一股清流,縱然比墨上筠高一階,奈何自己實在是心虛到不行,雖然打心底覺得墨上筠太苛刻、嚴厲了,可卻半句都不敢說。
「這個,我馬上就去。」朗衍走過去,把她那張訓練表拿過來,心思一轉,卻委婉道,「不過,既然你都知道了,黎涼那事……」
墨上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放心,他比你能跑。」
朗衍:「……」
備受打擊的朗衍,感覺很是受挫,不敢再說別的,灰溜溜往訓練場跑了。
墨上筠目送他落荒而逃。
直至他背影消失無蹤,墨上筠往辦公椅上一坐,無聊地等了幾分鐘。
「叩。叩。叩。」
「報告!」
門口響起敲門聲和堅定的喊聲。
墨上筠懶懶地抬起頭。
門開着,黎涼站在門外,氣喘吁吁的,卻挺直腰杆、立正站好,儘量不明顯喘氣,大冷天的,汗水順着額頭、臉頰、下巴、脖頸滑落,將衣領浸染的濕透。
跑到第七次了,他的速度減慢不少,體力耗費的差不多,但還是強撐着。
「進來。」墨上筠把玩着一支簽字筆,漫不經心道。
黎涼猶豫了下,徑直走進門,一路來到墨上筠辦公桌對面,才穩穩地站直。
「報告!」黎涼挺胸抬頭,鏗鏘有力地匯報,「這幾天二連一切順利!」
「沒了?」墨上筠視線從他身上掃過。
「報告,沒了!」黎涼聲音洪亮,底氣十足。
墨上筠勾唇一笑。
好嘛,先前還能說幾句來應付她一下,總結到現在,就剩一句話了。
「態度不端正,」墨上筠將簽字筆一放,朝他挑了下眉,「操場,十圈。」
「……」黎涼猶豫了下,狠狠咬牙,「是!」
認命吧。
當加練就是了。
反正……跟她槓上了!
黎涼轉過身,想往外面走。
「等等。」墨上筠叫住他。
黎涼遲疑地頓住腳步。
墨上筠挑眉,「往前兩步。」
稍作猶豫,黎涼又朝辦公桌走了兩步,只是時刻警備地盯着墨上筠。
搞的跟墨上筠隨時能把電腦砸他腦袋上似的。
「給你上一課,」墨上筠優哉游哉地往椅背上靠着,翹起二郎腿,語調依舊隨意,「做人做事,不要一根軸,得懂得變通。你看,反正你是要拖時間,跑圈可以拖,說話也能拖,如果你在總結上花點時間,讓自己喘口氣,比咬着牙跑步要舒坦吧?」
「……」
黎涼聽着她苦口婆心的「開導」,一時間,竟是無可反駁。
好像……說的挺有道理的。
他的最終目的就是拖延時間,不管是跑圈還是作總結,都是可以拿來拖延時間的,一味地在總結上應付墨上筠,他大部分時間都在跑步,累的也是自己。如果重心稍稍偏移一下……
黎涼內心蠢蠢欲動。
斟酌半響,他眸光微動,非常正經地喊道:「報告!」
「說。」
「我想重新作總結!」
墨上筠狹長眼睛一眯,饒有興致地打量着他。
嘖,還挺上道的。
「晚了,」墨上筠輕笑着,特誠懇地道,「跑完再來。」
「……是!」
黎涼深吸一口氣,把那股想掀桌的怒氣生生壓了下來。
誰都知道她就是這麼欠扁的性子!
他——忍!
黎涼右轉,面向門,小跑着出去。
墨上筠看了眼時間,不到八點,於是繼續在辦公室里等着,開着電腦敲計劃。
但——
很快,墨上筠意識到,自己有點自作自受。
晚上九點,黎涼跑完十圈,再次回到辦公室。
他充分理解的墨上筠的話,並且學會了舉一反三,規規矩矩地跟墨上筠「作總結」。
從墨上筠離開那刻起開始說,重點講述他們排每個兵的經歷——真的落實到「每個人」,吃喝拉撒睡全部說上一遍,連說句廢話都不肯放過。
剛開始聽,墨上筠還覺得他腦子挺靈活的,可足足聽了半個小時,才聽到他說到第一天下午後,就覺得有些煩了。
這嘚吧嘚吧的,估計明個兒早上都說不完。
門外,還聚集了不少人,興致勃勃地圍觀看戲。
「要我說啊,我們小梨子就是聰明,就是機靈,這一說完,他估計整晚都不用跑步了。」
「你說副連也真是的,好歹黎排長一口水喝嘛!我聽着都覺得口乾。」
「看看看,她眉頭都皺起來了,不耐煩了吧,咱們要不要打個賭,我覺得她頂多能堅持半個小時。」
……
「你們小聲點,她看過來了看過來了,快快快——跑!」
話音一落,外面圍觀的戰士們,立即化作鳥散。
墨上筠涼颼颼地收回視線。
「你。」
懶懶出聲,將還在一本正經「作總結」的黎涼打斷。
黎涼識趣地閉上嘴。
不耐煩地看着他,墨上筠擰眉道:「三秒,從我面前消失。」
「……」愣怔了下,黎涼旋即反應過來,麻利兒應聲,「是!」
大聲喊完,生怕墨上筠會臨時反悔,黎涼幾乎是跑出去的。
出門後,還特體貼地將門給關上。
墨上筠看着他的動作,無聊地揉了揉耳朵。
聽了這麼多廢話,確實辛苦它了。
從昨晚到現在,經歷的事也有些多,墨上筠沒有再繼續「工作」,將電腦一關,便起身往外走。
然而,她剛拉開門——
林琦守在門口。
走廊光線昏暗,林琦就站在門邊,背後靠着牆,一聲不吭的,強行把自己當隱形人。
「有事?」
墨上筠將燈關了,走出門,順手把門也關上。
林琦用眼角餘光斜了她一眼,喊道:「報告,沒有!」
「……」
墨上筠默然地收回視線。
抬腿往前走,越過林琦。
然,沒走兩步,就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側身去看,林琦已然跟在身後。
墨上筠嘴角微抽。
看樣子,是要明目張胆跟蹤她的一切行動了。
完全沒有半點技術含量。
於是,本想直接回宿舍睡覺的墨上筠,趁着時間還早,特地走出宿辦樓,不緊不慢地在基地轉悠了一圈。
最初林琦還以為她有別的什麼行動,可緊接着,發現她只是漫無目的地散步後,林琦也意識到墨上筠是存了心耍她、逗她玩,簡直氣得不行。
跟着墨上筠在外走了一個小時,林琦一聲不吭的,但卻憋了滿肚子怒火。
熄燈前,墨上筠回了宿舍。
簡單收拾了下,便上了床睡覺。
亦步亦趨跟着她的林琦,一直親眼見到她躺下、蓋好被子後,才暗自鬆了口氣。
這折騰人的,總算是消停了。
林琦抹了把冷汗。
但,還是不敢有片刻放鬆。
熄了燈,林琦特地站在門口,守了整整半個小時,聽見墨上筠呼吸清淺和緩後,才勉強放下了心,悄悄地爬到上鋪去睡覺。
她不知道的是——
她一上床,躺在下鋪的墨上筠,便睜開了眼。
夜色中,朦朧光線下,墨上筠眼底有抹無奈閃過。
深夜,二點。
墨上筠睡夢中聽到門外落鎖的聲音。
掀了掀眼皮子,墨上筠感慨了下這隔音,然後清晰聽到門外的聲響。
「我們這樣做,她會發飆吧?」
「管她呢,先熬完明天,大不了負荊請罪,全連被罰。」
「你們動作速度點,稽查隊快來巡邏了。」
「媽的,這都是什麼事啊。」
「行了行了,趕緊走……」
話音到此結束,緊隨着,外面想起匆促、刻意壓制的腳步聲。
漸行漸遠。
最後,再無聲響。
墨上筠視線往上移,聽到上面翻來覆去的動靜,儼然沒有睡着的狀態。
她將被子一掀,在身上蓋緊實了,安然自若的閉上眼,繼續睡。
黎明時分,四點半。
天還未亮,房間內只有窗外透射進來的路燈光線,一片寂靜深沉。
剛睡下沒一會兒的林琦,冷不丁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睡眠太淺,她當即驚醒,險些沒從床上坐起身來。
眼睛睜開,林琦反應了三秒,總算意識到——
墨上筠醒了。
她翻身坐起,身子往下探,果不其然見到墨上筠的身影。
換上了作訓服,正坐在馬紮上繫鞋帶,被褥已被疊的整整齊齊,隨時都能出門的樣子。
雖然確定墨上筠出不了門,可這麼早就要應付墨上筠,林琦下意識為自己捏了把冷汗。
「去晨練?」林琦主動問她。
同時,把被子一掀,伸手去拿作訓服。
「嗯。」
淡淡應聲,墨上筠站起身來。
林琦緊張地盯着她,將她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與此同時,穿衣服的速度慢了下來。
沒想,墨上筠並沒有直接出門,而是轉身去了洗手間。
疑惑間,聽到洗漱的動靜,林琦感覺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可——心卻撲通撲通跳個沒停。
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緊張。
她不算了解墨上筠,就算在一間宿舍里住了一個月,時刻在訓練場見到墨上筠,見過墨上筠訓練人時的各種手段……她也從不覺得,自己對墨上筠有什麼了解。
正因為不了解,所以她不知道,倘若墨上筠知道二連將她們宿舍的門給鎖了,故意不讓她出去……
到時候,會有怎樣的手段來對付他們。
簡單的被懲罰,林琦倒是可以心平氣和地接受,但是,墨上筠的手段一直是非常規的,林琦猜不到墨上筠到時候會做出什麼事。
眼下的緊張,不是來自於懲罰,而是源於對墨上筠的不了解。
對未知一片空白時,人容易焦慮慌亂。
林琦胡思亂想着。
眼看着墨上筠洗漱完,從走廊進來,林琦眉頭一擰,乾脆咬了咬牙,衣服也不穿了,直接在床上躺了下來,被子掀開蓋在身上,做好了「裝死」的準備。
只是,緊緊閉上眼時,耳朵卻豎了起來,密切聆聽着房間內所有動靜。
出乎意料的是——
許久,都沒聽到聲響。
心下駭人,越想越不安心,林琦猶豫再三,便從床鋪上翻了個身。
背對着牆,面朝過道,林琦遲疑着睜開眼,冷不丁見到一張熟悉的、面無表情的臉,那一瞬,驚得險些連魂都飛走了。
墨上筠就站在床鋪旁,她很高,正好越過上鋪,所佔的方位,能讓林琦清楚見到她的臉。
活見鬼的感覺,大抵就是林琦現在這樣了。
「你……做什麼?」
強撐着沒把被子甩到墨上筠腦袋上,林琦讓自己冷靜地問她。
「林排長。」
眉眼染笑,墨上筠吊兒郎當地喊她一聲,拎着帽子的手一抬,就把帽子戴在頭上。
正了正帽子。
帽檐遮掩了她的眉目,只能見到她的鼻尖、薄唇、下巴。
「怎麼?」林琦沉聲問。
「提個醒,」墨上筠抬起手指,在床邊敲了敲,然後一抬頭,笑的那叫一個貼心,「下次想製造密室的時候,順帶……」
話音一頓。
林琦眼睛微睜,忽的有種不祥的預感。
墨上筠唇畔笑意加深,「把窗戶給封了。」
林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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