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覺醒來,外面又下起了雨,一出門就感覺到空氣中的潮濕味道,坑坑窪窪的地面,全是堆積的水坑,一腳滿是泥,一腳一個坑。
見到這種天氣,學員們就止不住想抱怨。
一旦遇到這種天氣,就算他們的訓練量沒有改變,難熬程度也是超出以往。
渾身都濕漉漉的,偶爾腳滑還會摔得很慘,而且各種露天的訓練設備,基本都會打滑,訓練起來難度大大增加。
於是一起來見到這種天氣的學員們,一個個都苦大仇深的,心情抑鬱到不行。
起床哨及時響起,學員們在哨聲的催促下迅速起床下樓。
因為要檢查內務,按理來說,他們都會提前十來分鐘起床整理被褥,但天天忙得倒床就睡,晚上連多睡一分鐘都覺得是賺的,有的甚至晚上都不脫衣睡覺的,所以多數都是哨聲響起後再起來。
住在三樓的女學員們,簡直恨不得直接從走廊上翻身而下,直接略過樓梯這一環節,從天而降來到訓練場。
擱在以前,那只是她們的幻想罷了——沒有誰會這麼不要命。
但今個兒,終於有人好好見識了一番。
一樓的學員陸續從門內跑出來,來到教官面前開始集合。
往往這個時候,都是很慌亂的,於是不知是誰高呼一聲「臥槽」,好些個人都注意到三樓有一道身影閃過,然後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知道那道身影先是以危險度、驚險度都高到讓人難以想像地步的動作在二樓走廊上停了下,之後直接鬆開抓住走廊石欄的手,從石欄上躍下,輕巧地落到鬆軟的土地上。
看似輕鬆,但軍靴卻已踩入泥土,可想而知衝擊力有多大。
偏偏她還似乎沒受傷,很快就從地上站起身,然後拍了拍手。
眾人定睛看去,注意到做出這番蜘蛛俠行為的竟是墨上筠後,不知怎的,竟然覺得內心無比平靜——哦,原來是她啊,那就正常了。
但,不可控的,很多視線都被墨上筠的身影吸引了過去,看到了的則是一臉懵逼,沒看到卻知道發生什麼的,一臉的惶恐,而那些後來抵達什麼都不知道的,則是一股腦地往隊伍里沖。
墨上筠茫然地在雨中站了幾秒,感覺到有風吹到身上的細雨,清涼的雨水讓她一點點地恢復理智。
半響,她甚是無語地罵出一個字,「……靠。」
昨晚雖然胖揍了丁鏡一頓,但也幫丁鏡補習道凌晨三點,之後渾渾噩噩地睡了過去,早上一聽到哨聲響起,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已經做出決斷。
她默然地抬眼看了下三樓,依舊覺得自己沒有摔殘是一種幸運。
不過這也僅限於內心那幾秒的震驚。——以前住六層以下的樓,只要師父們一吹哨,就會走這種捷徑的。
只是現在……有些不合時宜。
但很快的,她就恢復了鎮定。
佯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墨上筠伸出手將作訓帽給戴好,然後淡定自若地走向列隊。
負責吹哨的燕寒羽,因為正好面對宿舍樓,將墨上筠所有的動作都看在眼裏,再看墨上筠尤為鎮定地來到隊伍里,臉色在不自覺間已然黑成了炭。
墨上筠也是直至在列隊裏找到位置站好後,才注意到負責吹哨的竟然是燕寒羽,看清燕寒羽此刻的表情後,墨上筠頓時絕望地閉了閉眼。
——天要亡她。
*
與此同時,距離不遠處,一輛越野車上。
閻天邢坐在副駕駛位置,姜瓊坐在副駕駛後座。
跟燕寒羽同一時間抵達的,只是沒有及時下車而已,兩人在哨聲響起後都透過車窗看着宿舍樓,不出意料的,正好將墨上筠那驚險如同耍雜技一樣的動作看在眼裏。
此時此刻,閻天邢的臉色,比燕寒羽的更要黑,旁邊負責開車的司機,都覺得不寒而慄,不由得聚精會神地直視前方,避免去看一側的閻天邢。
「不走尋常路啊,」姜瓊盯着墨上筠看了會兒,然後朝前方坐着的閻天邢問,「她每天都這樣集合?」
「……」
閻天邢沒說話,視線緊緊鎖在墨上筠身上。
姜瓊微微偏了下身,朝閻天邢看了一眼,只能看到閻天邢的部分側臉,但也只是這麼一眼,姜瓊就能確定閻天邢此刻應該很生氣了。
畢竟相識那麼多年,這一點姜瓊還是可以斷定的。
下一秒,閻天邢就直接將車門給推開,連雨衣都沒有穿,直接走下車。
姜瓊可比他要冷靜得多,慢條斯理地將雨衣給拿出來後,才跟在閻天邢後面下車,並且在走向集合區域的時間裏,將雨衣給穿得好好的,儘量遮掩那些無孔不入的細雨。
她走至列隊前方的時候,所有學員都已成功集合。
因為閻天邢難得地出現在訓練場,所以不管有沒有注意到墨上筠那酷炫一幕的,此刻都將心思轉移到閻天邢身上,而剛剛墨上筠的行為,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小插曲罷了。
可惜的是,只有他們這麼想。
連墨上筠都在祈禱,如果大家都把這當做小插曲,那就萬事大吉了。
燕寒羽注意到閻天邢那賊恐怖的氣場,猶豫了一下,沒有說話,而是示意讓閻天邢來掌控全場。
沒想,閻天邢任何口令都沒有喊,直接道:「005!」
「到!」
被點名的墨上筠心一跳,然後條件反射似的喊了一聲。
閻天邢冷冷看她一眼,道:「出列!」
「是!」
墨上筠繼續應聲。
然後,她走出了列隊,站在所有女學員跟前。
閻天邢踱步來到她跟前。
墨上筠頓時汗毛豎立,頗為防備地盯着閻天邢。
沒想,閻天邢卻揚眉輕笑,那妖孽般的存在,眼角眉梢明顯可見的笑意,足以令諸多女學員為之傾倒。
然而,這只會讓墨上筠聯想到先前在他辦公室的那一幕。
——他可不是因為心情好才笑的。
一見到他這麼笑,墨上筠就有種不祥的預感。
閻天邢勾唇問她,「手痒痒了,還是腳痒痒了?」
清楚他問的是什麼事,墨上筠也不敢隨便糊弄,微微一頓後,如實回答道:「報告,睡糊塗了。」
「哦,睡糊塗了。」
閻天邢笑着點了點頭,但那愈發加深的笑容,卻令人愈發地警惕。
果不其然,在他停頓幾秒後,他倏地話鋒一轉,然後以極其溫和地口吻說:「那我幫你清醒一下。」
「報告教官,這種小事就不勞您出手了!」
墨上筠挺直腰杆,直視着閻天邢的視線,一字一頓地喊道。
閻天邢微微眯起眼。
好樣的。
她要是老實從了還好,沒準他還會念及今日是她的生日,而少懲罰她一點。
結果這麼一頂撞,儼然是沒有半點反省之心。
好端端的,他也是沒見過這麼會「作死」的。
為了節約點時間,直接從三樓往下跳,驚險程度可見一斑。
稍微有點差池,她就甭想再考核下去了。
結果一個「睡糊塗了」就給她這種作死行為打發過去了。
如果不是習慣了,哪個不要命的會因為「睡糊塗」而做出這種事兒?!
顯然就是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
下一刻,閻天邢視線一抬,掃向在場的女學員列隊,語氣沉着有力地喊:「006,017,018,出列!」
006,丁鏡;017,游念語;018,蘇北。
她們三人,正好是墨上筠同一宿舍的人。
墨上筠當即擰起眉,緊緊盯着站在跟前的閻天邢,然而閻天邢卻不再看她一眼。
「是!」
三個無辜被點名的室友,直接從列隊裏站出來,然後跟墨上筠排排站。
三人不約而同地看了墨上筠一眼。
墨上筠預感閻天邢是來找茬的,也不敢去看她們,硬着頭皮承受諸多視線。
往旁走了幾步,閻天邢掃視她們一圈,然後問:「你們睡得怎麼樣?」
丁鏡道:「報告,不錯。」
蘇北道:「報告,很好。」
游念語道:「報告,還行。」
閻天邢眸色一冷,「那就是你們打擾005睡覺了。」
三人:「……」
擦,說話要講良心的!
小心遭雷劈哦!
三人剛一吐槽完,就見到漆黑天地有電光閃過,緊隨着,頭頂「轟隆隆」一聲雷響,無比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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