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笑眼看着阮硯,墨上筠鼻音輕揚,似是詢問,將阮硯的心思勾了回來。
收回視線的一剎那,阮硯皺着眉頭掃了眼肩頭的那隻手,可想罷,也未曾就此事再說什麼。
他問:「什麼合作?」
「喏,」擱在他肩上的手一抬,手指指向了地圖的方向,墨上筠輕輕勾唇,唇畔笑意流轉,一字一頓道,「訓練一下他們。」
阮硯神情淡淡地掃了眼地圖。
訓練?
他現在就在做這樣的事。
很顯然,這是一件很枯燥無味的事。
與其在這裏耗時間,以及跟這個叫墨上筠的……唔,接觸,還真不如回去喝茶。
「沒興趣。」阮硯拒絕道。
墨上筠眯了眯眼,繼續道:「就當玩個沙盤。」
阮硯斜了她一眼。
「你很聰明。」墨上筠笑眼看他,雲淡風輕地威脅道,「聰明人就應該知道,如果我不同意,你就算棄權也沒法回去喝茶。」
只要她想,隨時把他綁起來往哪兒一塞,就足夠他折騰一頓了。
憑直覺相信,如果有好的選擇,這個人絕不會選擇壞的。
阮硯盯着她看了兩眼。
他是能猜到她想做什麼。
如果他就這麼棄權,她白白找到他,浪費了時間與精力,斷然會很不爽。既然如此,她怎麼着也得高點兒事來——
比如,稍稍幫他調整一下行動方案。
擱在一分鐘前,他百分百是拒絕的。
但,在見識過她跟夜千筱卑鄙無恥地混入學員隊伍稱王稱霸之後,他完全相信她能做出一些比較『慘無人道』的事情來。
於是,他改注意了。
「一個條件。」阮硯緩緩道。
「說。」墨上筠一派從容。
「離我遠點兒。」
阮硯說的很清楚,字字頓頓,視線落在肩頭的那隻手上,確保墨上筠能完全理解他的意思。
墨上筠眉頭一挑。
嘖。
這人……真是太無聊了。
抬起手,墨上筠剛想收回來,爾後又覺得不甘心,放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接收到他冷颼颼的眼神後,她才眯着眼道:「行。」
話音落卻,把手給移開。
阮硯皺着眉頭盯着她,直至她慢吞吞地走至對面,隨地坐下後,才將視線收回來。
相距一米左右,是她的手遞不過來的距離。
墨上筠一坐下,就直接將地圖拿了起來。
「筆。」
剛掃了兩眼,墨上筠就朝阮硯伸出手。
阮硯微微一頓,將簽字筆掏了出來,抓住簽字筆的筆頭,將其放到了墨上筠的手上。
期間,手指都沒碰一下墨上筠的手。
「你……」注意到這一點兒的墨上筠,稍稍思考了一下,然後才頗為好笑地問他,「您平時住宿舍嗎?」
出奇的,阮硯明白了她的意思。
眉頭一皺,阮硯語氣冷梆梆的,「我沒潔癖。」
他只是不喜歡跟人接觸而已。
掃了眼髒兮兮的地,以及毫無阻礙坐在地面的阮硯,墨上筠聳了聳肩,算是贊同了阮硯的解釋。
簽字筆到手,墨上筠繼續低頭打量,而那一支簽字筆卻在她手裏把玩,五根手指將那支簽字筆玩得飛起,虛影一片。
阮硯的視線不自覺地被她這無意識的動作給吸引。
手指靈活得難以想像,簽字筆於手指之間轉的飛快,甚至連具體的影子都看不到,手指動作也難以捕捉。
再看墨上筠,視線完全落到地圖上,低眉沉思,從未在簽字筆和右手上停留。
片刻後,把玩簽字筆的動作一頓,那支旋轉的簽字筆也忽的停下。
阮硯眼眸閃了閃,定睛看了眼那支簽字筆後,才回過神來。
很快,墨上筠將地圖擱到她的腿上,爾後又將他的筆記本拿起來,就他所作的行動計劃粗粗掃了一遍。
就行動計劃而言,阮硯沒有寫的過於詳細,粗略的幾句概括,可說起來卻很複雜。本以為這個過程墨上筠好歹會問上幾句,但從頭到尾,墨上筠卻一聲不吭,像是全部看懂了。
她沒再玩簽字筆,而是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
一瞬間,阮硯很想說他不喜歡別人動他的筆記本,可再想到她那跟夜千筱一般無二甚至有過之無不及的惡劣性子,最終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反正,不講理。
「好了。」
寫完最後一個字,墨上筠將攤開的筆記本往阮硯面前一丟。
眼睜睜看着筆記本外殼沾上泥濘的阮硯,眉頭又是一抽。
真是……不拘小節。
身上都滿是泥土了,也沒有太在意這個插曲,阮硯看了對面的墨上筠一眼,然後就將筆記本拿了起來,就墨上筠所做的筆記瀏覽了一遍。
「我們的目的都是訓練新人。與其斗得你死我活,不如共同獲利。」說到這兒,墨上筠將簽字筆的筆蓋合起來,繼而笑眯眯地看着阮硯,「你說呢?」
阮硯沒有說話,將她寫的東西都一一看完。
也沒有寫多少,相對於寫字,她做的更多的是人員和地點的調換。
不過,讓他滿意的一點是,她的字很不錯。
「糾正一下,我們的目的可能不一樣。」將她的修改都看完,阮硯抬眼,平靜地直視着墨上筠的眼睛,「我是訓練新人,而你,是在想辦法讓你的人活得更多的時候,再順便訓練他們。」
「哦?」墨上筠似是訝然地出聲,繼而裝模作樣地想了想,才點頭道,「沒關係,反正有一樣的目的。」
阮硯:「……」
作為一個很少跟潑皮無賴溝通的人,阮硯一時無言以對。
他是不知道,墨上筠很喜歡跟他這樣的人交流,尤其是在這種必須要接觸的情況下。
聰明、識趣、話不多、思考全面、靈活變通,臉皮還不太厚,這樣的人,只要她有那麼點合理的理由,就容易說服。
不像仲天皓、石光啟那樣的人,一根軸、認死理,做什麼事都是條條框框的,給了他們一個任務,就算事情有變,他們也會一條路走到底,明明周圍無數條捷徑,他們都視而不見。
跟這種人溝通,是最困難的,只能一點一點的磨。
而,面前的阮硯就容易溝通多了。
果不其然,就算一而再再而三被堵,阮硯也沒有發火,並且同意了她的說辭。
「繼續。」
將筆記本合起來往旁邊一放,阮硯淡淡說着,看了看她膝蓋上放着的地圖。
光憑她剛剛的表現,阮硯便足以認可她的實力。
短時間內看懂他的計劃,並且能在他的計劃基礎上進行修改……雖然算不上改良,只能說對她那一小組有利的修改,但這本就是她的目的。
事實上,她另一個目的,跟他的唯一目的,也不算衝突。
墨上筠唇角輕輕上揚,將地圖拿起來,放到了兩人中間。
兩人溝通沒有任何障礙,誰說的對方都懂,並且話語通俗易懂。
阮硯最初的想法,就是根據地形設置伏擊,小組之間進行配合,儘可能地淘汰掉更多的學員。如果計劃順利進行,敵方三個組的學員,頂多剩下個位數。
——確實很狠,但這不在阮硯的關心範圍之內。當然,就算沒有淘汰過多的學員,於他而言也沒什麼影響。
墨上筠在儘可能護住更多學員的基礎上,綜合阮硯帶來的兵以及集訓營學員的實力,進行一場綜合地形的追擊戰,從而達到讓兩方都更深刻地體驗實戰,吸取更多教訓的目的。
很顯然,最終目的對因阮硯無害,阮硯便象徵性地配合了一下。
不過,在看到墨上筠幫他挑出在第二、三組路線上某些伏擊路線的問題後,阮硯漸漸意識到什麼,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把人家的小組拎出來,自己小組藏在後面……
也是夠不要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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