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賓館到光明頂的觀景台還有一段距離,天色尚且昏暗,一行人就又開始爬山了。
餓着肚子,又沒睡飽,週遊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在他沒吃飽的時候,最討厭的就是動來動去,這會消耗好不容易堆積起來的脂肪的。
宋孤煙塞了把牛肉乾給他,週遊一口氣吃了個精光,立刻就精神了些。
只是……
應該是警犬的第六感吧,週遊覺得宋孤煙的狀態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倒不是說萎靡不振,而是那種滿懷心事的樣子,她好像不在狀態。
天黑風大,山路不好走。好在早起爬山的人不少,看着累得,陌生人也會伸手幫着攙扶一下。有的時候,旁人還是很善意的,在能幫助的時候,不介意伸一把援手。
差不多五點半,總算是上了平台。
可還是晚了些,平台上已經有不少人。
週遊湊在前頭,看着好幾個歪果仁長槍短炮地佔據了最佳的位置。也不知道他們是幾點鐘起床,還是一夜在這裏吹冷風,才能那麼早。
看着宋長河掏出個單反,這幾歪果仁還以為是遇到了同行,友善地笑了笑,騰出了一個空間。這還沒到點,稍等一會,過來觀看日出的遊客就會把這裏擠滿。要是沒有一個不錯而靠前的位置,照片拍出來儘是些後腦勺。
宋長河就是半吊子,連個業餘都算不上。這受之有愧啊。
「大叔,你也玩攝影?」一小伙子正擺着三腳架呢,看到宋長河別彆扭扭的,忍不住問道。
宋長河有些不好意思:「剛玩,不是特別專業。」
「剛玩啊?」小伙子笑呵呵,「剛上手就來地獄模式難度啊,這拍日出,要是光線處理不好,照片出來可是會模糊曝光的。」
「……」宋長河哪裏知道拍日出那麼難,還以為着用老辦法,多拍個幾張,就能挑出張好的。
小伙子一聽宋長河這做法,頓時就笑開了懷。
想宋長河這堂堂直轄市公安局副局長,被人這麼一笑,這臉還真是沒地方擺。
週遊在一旁也只想笑,儘管他更業餘,還不入流,可也知道術業有專攻。
宋長河在刑偵方面數一數二,經驗豐富。可這附庸風雅的,也不是有個機器就能夠入門的。
就有不少領導搞搞字畫,出出書,別看價格稿費非常可觀,其實能入旁人眼的很少。當然,精於此的肯定有,可更多的就是濫竽充數,協會什麼的還給高高捧着。
就問那些玩意展覽發表出去,這本人會不會臉紅。
好在宋長河性格不錯,看得開,自己技不如人,被笑話幾句也無所謂。
小伙子把笑給憋了回去,說道:「大叔,你這拿相機的手法就不對,你看我啊…」
現場實踐教學,效果還是非常不錯的,也就是十幾分鐘的事兒,宋長河也學了個有模有樣。
聽着這小伙子的意思,這麼拍下來的日出照片,至少是能夠看的。看來小伙子嘴巴毒了了些,可人品不壞,也願意交點宋長河真東西。
週遊嘿嘿地看着,突然發現身邊的宋孤煙怎麼不見人影了。
轉了一圈,週遊看到宋孤煙站在角落裏,目光直勾勾地眺望着山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宋長河昨夜的問題,讓宋孤煙整夜都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一心不能二用,那是對宋孤煙和拉布拉多天賦的共同浪費。
宋孤煙想要做一個選擇,也必須要做出一個選擇。
如果沒有宋長河挑明,她還可以不去面對。可當事實紅果果地擺放在面前,宋孤煙就裝不了把頭埋進沙子的駱駝,一定要去面對。
腦子裏面正一片混沌的時候,宋孤煙感覺到褲腿被什麼扯了扯。
熟悉的告訴她,這是豆奶粉過來找她了。
宋孤煙滿眼溫柔地蹲了下來,拉着週遊的前爪,直勾勾地盯着他。
週遊汗毛立刻就豎了起來。
這是什麼節奏?
鏟屎官不會是被什麼附身了吧,聽說這深山老林的,總是會出些靈異事件的。
「豆奶粉~」
週遊被宋孤煙溫柔的聲音給嚇掉了半條命,她可是從來沒用這種語氣說話,從來都是兇巴巴的,冷冰冰已經算是和熟人的相處模式了。
「你說,我是接着在刑偵總隊待着,還是回警犬基地啊?」
啊?
鏟屎官,你是在搞笑嗎?這種問題問我,我也沒法回答你啊?
不過細細想來,兩個地方都挺不錯的。
待在刑偵總隊的話,週遊就可以隨時隨地地去和女警小姐姐們玩,她們那裏總是有吃不完的好吃的,既有好吃的又有制服姑娘可以欣賞,美滋滋。就是法醫那邊比較嚇人,味道也難聞些。每次週遊路過實驗室門口,都能把隔夜飯給吐出來。
回警犬基地也不錯,環境熟悉,食堂的大丫和二丫都是非常不錯的內奸,能從食堂偷到不少肉乾。不過相熟的幾個小弟,都去了各個中隊,小隊,週遊和那些幼犬沒那麼多共同話題。
週遊還真是糾結了一下,可看到宋孤煙的神情,立刻就意識到,這個問題遠不止表面要問的東西。
選擇的結果,直接決定了未來宋孤煙做什麼。
是在刑偵崗位上發揮她最大的天賦,還是在警犬基地和他一起出各種任務。
週遊想明白之後,就懂為什麼宋孤煙會那麼糾結了。
輕輕把做爪子抽了出來,摸了摸宋孤煙白皙細膩的臉頰。
其實,遇到你,就是我最大的幸運。只要是你在身邊,去哪裏都好。
宋孤煙看到狗子的眼神,不由眯了眯眼睛。
這深邃的眼睛,一下子就溫柔了許多,不似平日裏面那麼不着調。
生不可選擇,死不需選擇,生死之間皆是選擇。
人的成長,就是不去糾結如何選擇,而是選擇了能夠承擔所帶來的結果。
如果做了決定,就不要問值不值得。
不管宋孤煙作何選擇,週遊只會有一個選擇:陪伴他。
或許從宋孤煙把幼時的他抱起的時候,就已經是定好了的結果。
…………
一人一狗相視的時候,平台上的人群出現了些騷動。
不知道什麼時候,天邊出現了一抹魚肚白。
從山頂俯瞰下去,雲起滾動,連綿起伏的山巒在其間時隱時現,巍巍壯闊。
就是那麼極其短暫的片刻,整個天空的色彩也慢慢發生了改變,從藍色一點點被染黃,地平線出現了一簇黃雲,墨黑色的群山開始泛了點綠。
宋孤煙抱起週遊,站了起來,讓狗子也能夠看一看這幅景色。
站得高看得遠,週遊在宋孤煙懷裏面,望着一片山河壯闊,不覺間露出了些微笑。
東方總算是出現了一抹被染得金黃色的雲彩,平台上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太陽躍出雲層。
如此壯觀的自然景觀,着實觸及到每個人最內心的震撼。
當人類花費了千百萬年,自以為征服了這個世界,成為了霸主。可真正征服的是地球上其它的生靈,而不是這個地球。
人,依附這個世界而存在的。在未來的千百年內,人類還無法獲得另外一個適合生存的星球,可見的未來裏面,人類還無法移居到另外的星球,那麼這個地球依舊是人類的爸爸。
你爸爸,就是你爸爸。
大自然的力量,依舊能夠把人類那從遠古傳遞而來的膜拜之情勾兌出來。人類啊,最大的問題,就是自大,還會厚顏無恥地把虐待地球的例子作為神跡。
幾乎是一瞬間,紅點變成了圓弧,彎彎的,就好像,就好像是一個巨大的香腸。
是的,週遊餓了。
香腸,額,不是,是圓弧逐漸上升,變成了半圓,在朝雲的簇擁下,一輪朝陽騰空而起,在天幕上展現着它無與倫比的力量。
寒氣和濕氣在太陽升起的時候,被清掃一空,給人以溫暖。
卡擦卡擦之聲不絕於耳,那些攝影愛好者不斷地按下快門,想要把這壯闊的一幕趕緊記錄下來。
短短几秒鐘之間,太陽就衝破了雲層,綻放出光芒。
就在週遊幻想着香腸的時候,突然發現那又變成了一個偌大的煎雞蛋。
黔山的日出之所以美,不僅僅是因為它從東邊升起,而是它包涵着層疊的山巒,遊走在群峰之中,和那雲海奇松怪石,交相輝映,成為一幅磅礴的畫卷。
看完日出,還得下爬到酒店,週遊一馬當先。似乎上山容易下山難在餓肚子面前,對週遊來說是不存在的。
「爸,你看看豆奶粉,上山跟要了他命一樣,知道下山吃飯,就一點都不累。」宋孤煙看着踴躍的拉布拉多,忍不住吐槽道。
宋長河別有意味地看了一眼女兒:「是有什麼決定了嗎?」
宋孤煙愣了愣神,微微地點了點頭。
「接着做刑偵?」
宋孤煙在警校的時候,言語行為分析也學習過,老爹那麼問,是一種出於潛意識的傾向。看來老爹說是說不干涉什麼,可他打心裏面還希望女兒能夠接着做他未做完的事業。
儘管這份事業,危險而折磨,可卻是他畢生熱愛的。何況宋孤煙確實是有這方面的天賦,從她在幾個案子當中敏銳的嗅覺和強大的執行力來說,也是市局當中數一數二的。
「回警犬基地。」宋孤煙淡淡地說道。
「啊?」
宋長河有些吃驚,確實是沒想到女兒會做這個決定。
「接着和豆奶粉在一起。」
「嗯。」
「好吧。」宋長河興致蕭索地說道。
既然女兒做出了決定,宋長河也不好干涉什麼。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宋孤煙就習慣性自己做決定,她和宋長河一樣,執拗而且不喜歡他人去干涉。宋長河想要勸說,也是沒用的。
宋長河想了想,還是不做什麼無用功了。
從觀景台回到賓館,早餐包含在定的房間裏面,可一個房間就兩份早餐。宋孤煙和宋長河沒這個待遇,就得自己花錢。
自助早餐,要是沒吃飽,那可真的是浪費了。
週遊吃的很開心,他是真的餓壞了。
宋長河和宋孤煙好像是有心事,吃得不多,在週遊看來,就太過於愧對交的伙食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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