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認識一個人,原本很本分的一個人。有一天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發了瘋。你猜,他做了什麼?」
「他發了瘋,在一個夜裏,把他的妻子殺死了,並且肢解,把身體分割成一塊一塊的,放在鍋里煮,然後,一點點的吃了下去。」
「那天晚上,也沒有月亮,周圍黑漆漆的,一個小女孩藏在黑暗中,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就在不久前,白常還在調查學校分屍案的那天晚上。
那一次,馬瑤光的聲音縹緲,就像在講一個故事。
沒錯,這幾乎相同的兩段話,白常已經聽到了兩次。
鬼醫的講述,還在緩緩進行。
「其實,我也並不想那麼做。」
「可那時候的我,就像是着了魔,你知道麼,我一直都在夢想自己能夠成為一個煉骨師,在我看來,那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我忍受了三十年的煎熬,終於有一天,我發瘋了,我發狂了,我不顧一切,我喪心病狂,我在一個沒有月亮的晚上,殺死了我的妻子,並且,把她一口一口的吃掉。」
他痴呆的笑着,似乎連神智也已不清楚,用手比劃着一口一口吃東西的樣子,不住的痴笑。
「五行,五行你懂嗎,每個人的骨相命相都有五行之分,所以,必須用五個爐子分別來煉製,這是一門很高深的秘術。但在這世上,還有一種人,是天生靈骨,五行俱全,我的妻子就是這種人。」
「所以,如何才能吃掉她,這個念頭早就佔據了我的整個內心,我忍了幾年,卻還是沒能忍住,終於有一天,我殺死了她,我吃掉了她,我成為了最強大的煉骨師,很多人都說我瘋了,還有人以為我死了……」
白常忽然開口道:「不,你不是瘋了,也不是發狂,更不是着了魔,你是身受重傷,走火入魔。」
鬼醫一愣,聲音戛然而止:「你、你說什麼?」
白常道:「你是在二十多年,圍攻陰十九的那一次,身受重傷,很多人都以為你死了,其實你是走火入魔,殺害自己的妻子之後,逃出馬家,躲到這苗疆深山,一藏就是二十年,對不對?」
鬼醫渾身巨震,大驚失色,抓着白常的手也不自覺的鬆開了。
「你是什麼人,你怎麼會知道……不,不是,你是胡說的,我死了,我早都死了,二十年前就死了,我不是,我不是……哈哈哈哈……」
鬼醫怪異的大笑着,臉上露出極其恐怖的神情,那道長長的疤痕就像一條毒蟲般不住扭曲,越來越是猙獰。
他忽然衝到鐵爐旁,打開爐門,又倒了油脂進去,頓時,火焰沖天而起,熱浪撲面,火光中,他的面孔通紅,越來越是猙獰。
「天生靈骨,是要活煉效果才最好,現在你就要死了,我會把你煉製成神藥,拿出去救人,救好多好多的人,讓所有人都知道,我……」
他不住的碎碎念,然後轉身就去抓白常,但一回頭,就見白常笑眯眯的站在那,在白常的身後,赫然出現了一個黑影,同時山洞裏的溫度也開始急劇下降。
「居然是將魂!」
鬼醫大吃一驚,伸出去的手驟然縮回,眼睛驚駭的看着白常,然後,他就看到白常身後出現的,渾身充滿了冰冷的死亡氣息的白衣女子。
「不錯,看來你果然是跟陰十九打過交道的,居然認識將魂。怎麼樣,這一個夠不夠,如果你覺得還不夠,那我還可以再召喚幾百個出來。」
「幾百個……」
鬼醫倒吸一口涼氣,神智仿佛恢復了清醒,陰測測道:「如果沒猜錯,你應該是白家的人,你怎麼會有陰山門的將魂,你到底是誰?」
「你猜對了,我的確是白家的人,至於這個將魂,是我白家自己養的,跟陰山門可沒什麼太大關係。還有,你最好先別激動,我想想……你是馬家第三十代驅魔天師,馬空群,對不對?」
鬼醫渾身劇震,滿臉駭然。
白常不管他是什麼反應,自顧說道:「讓我來捋一捋,嗯……你和陰山門的陰十九,早在二十年之前就打過交道,你還被他傷過心脈,後來急於運功恢復,才會走火入魔,甚至吃掉了自己的妻子。」
「後來,你恢復神智,覺得這件事完全都是陰十九的責任,就四處尋覓他的行蹤,終於在一個小村找到,就和幾個人一起圍攻陰十九,結果傷亡慘重,還是讓陰十九跑了。」
「從那一次之後,所有人都以為你死了,但你其實身受重傷,跑到苗疆大山隱姓埋名。」
「你和陰十九一樣,都隱身藏匿二十年,不過我要告訴你,你的獨生女兒,在前一段時間找到再次出世的陰十九,已經打了好幾架,口口聲聲說要為她的父親報仇,為馬家死在陰十九手裏的人報仇。」
「可惜她從來都不知道,她的父親其實並沒有死。但你也應該感到寬慰,她也從來都沒怨恨過她的父親,曾經親手殺掉她的母親。她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為陰十九才造成的。」
白常一句一句說到這裏,鬼醫已經全身發抖,忽然,他圓瞪着雙眼,緊緊咬着牙,大喝道:「陰十九,他死了沒有?!」
白常聳了聳肩:「很遺憾,他好像沒死,不過也身受重傷,鑽進墳窟窿里去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次出來。我很好奇,你只問陰十九死沒死,你怎麼不問問你的女兒怎麼樣了?」
「我沒有女兒,我不認識,我不是你說的人,我、我只是跟陰十九有過節……」
「不對吧,你是不是在這山里待的太久,腦子不好使了,還是時間太久,你把自己的女兒都忘了,這樣的話,要不要我再提醒你一下?」
「你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走,你走……」
鬼醫瘋了一般大吼起來,白常卻不管他,再次上前幾步喝道:「我剛才要走,你不讓我走,現在我卻不走了。我還要告訴你,你的女兒叫做馬瑤光!」
「如果你還沒有想起來,我還可以告訴你,在她小的時候,她媽媽經常會做夜宵給她。」
白常語聲忽然轉慢,悠悠的講述着。
「她的媽媽會用饅頭,在鍋裏面煎的金黃金黃的,再煎一個雞蛋,夾在兩片饅頭中間,輕輕一咬,饅頭又香又脆,然後熱乎乎的蛋黃就會流進嘴裏,很香。」
「每當這個時候,瑤光都會開心的笑,一手拉着媽媽,一手拉着爸爸。」
鬼醫站在那裏,呆呆的望着虛空,眼中已有淚光閃爍晶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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