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這眼影和眉粉,魏毓還是去找林語薇借的。
林語薇雖然看上去一副高冷不可褻瀆的女王范,但實際相處下來還是蠻和氣的。
她是先把東西借給了魏毓,才問道:「你有什麼想法?」
魏毓把剛才和楊曄說的話又跟林語薇說了一遍,林語薇聽到的反應也跟楊曄差不多,她也讚嘆魏毓的構思和設想。不過她作為專業人士,還是跟魏毓提出了幾點建議:
「你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拿捏不當的話可能會導致畫虎不成反類犬。」
「這個設定固然是好,不過獨角戲的話很難傳達這個主題。」
魏毓點點頭,表示虛心接受。她拿着林語薇的眼影盤和眉粉說:「我的用量有一點大,回頭我買個新的給您。」
林語薇笑笑,說:「不用,送你了。希望你用了我的東西能沾上我的好運,我還蠻喜歡你的。」
眾所周知,林語薇的運氣好在業界是出了名的。
魏毓跟她開玩笑,說:「那借您吉言了,一會兒您一定得給我簽個名,讓我留個紀念。」
和林語薇說完話,魏毓一回頭,楊曄已經開始對着鏡子描眉畫風了。
分明剛才還說自己沒有化妝品,這會兒功夫也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的。
魏毓走到她面前,佯裝無知地問她:「你打算怎麼表演?」
「你管我!」楊曄說着,看都沒看她一眼,正專心致志地往自己眼帘上塗深色的眼影。
魏毓笑笑,拿着東西回到了自己的地盤。
臨走前,她跟楊曄說了一句:「有些東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必然也不會是你的。這要是拿了別人的東西啊,可是會遭報應的。」
準備時間結束,導演問她們表演的順序是自己商量還是抽籤。
魏毓先舉手,問道:「我需要化一點妝,我能不能排在最後。」
兩個男生都沒有意見,楊曄非常大度的說:「我也需要化妝,不過既然魏毓要求最後的話,我就在她前面吧。」
魏毓看都沒看她,心想這楊曄果然還是着了道。作出這幅大度的模樣也不知道要給誰看,分明就是竊取了她的創意,要趕在魏毓前面把她的梗用掉,讓魏毓走投無路。
好歹毒的心。說是魏毓和她有殺父之仇也不過如此了。
前面兩個男生表演的時候魏毓都裝作很認真的在化妝,實際上等到楊曄上台的時候,她眼帘上的煙熏妝已經化好了,和楊曄臉上的一般無二。
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魏毓和楊曄的表演內容十之八九是撞車了。
楊曄頂着一臉煙熏的妝容上台,一副小太妹的模樣。
導演問她的表演內容。
楊曄非常恬不知恥地把魏毓剛才告訴過她的表演內容跟所有人說了一遍,好像連字句之間的順序都沒有改變。林語薇是知道魏毓的表演內容的,她當即就抬頭看了坐在窗邊的魏毓一眼。
魏毓裝作一臉震驚的抬頭,裏面的擔心恐懼憂愁都清晰地傳達給了所有正在打量她的人。其實她的心裏是非常疲憊的,想這個試鏡也不容易,場面上要端着,場面下也要演着。且這場面下的演技要比場面上的來得更為高明,不然是瞞不過場上的這些戲精的。
魏毓一副六神無主地模樣盯着楊曄,看着她開始表演。
楊曄先是坐在桌子上翹着二郎腿作抽煙狀,僅是這個動作,她的表演就不合格。這種姿態,以其說自己是風月場裏的小姐,倒不如說自己是社會上的太妹來得更為妥當。
林語薇皺着眉頭看她的表演,隨着楊曄情感戲的推動,林語薇的表情越來越難看。
在林語薇非常矯揉造作地說出:「我不要你的錢,我只要你的心」的時候,林語薇臉上的表情已經不能看了。
非常災難的一場表演,這是魏毓對楊曄的評價。
定位錯誤的人設,矯揉造作的台詞,全程不知所云的情感指向,導致了楊曄這場表演的崩盤。
她的表演結束之後,現場又出現了死一般的寂靜。
「你演的究竟是什麼?」還是林語薇先開口,非常不客氣的指責。
「對於你之前陳述的表演內容,我實在沒有在你的表演里看出分毫。再者,你10多歲的年紀來挑戰一個你完全沒有經驗的角色,你就這樣異想天開的加以詮釋,實際上是對表演的不尊重。」
旁邊人都看了看林語薇,暗道她怎麼會這樣不留情面地指責一個沒什麼表演經驗的小演員。
「還有,楊曄我問你。剛才魏毓來跟我借化妝包的時候跟我說了她的角色構想,分明和你的一模一樣。我是不相信在這個題材上你們兩個人會撞梗,所以,這到底是你們兩誰抄了誰的創意?」
林語薇這話一出口,魏毓再次受到了所有人目光的洗禮。大家看着她臉上和楊曄一般無二的妝容,目光不斷在她兩臉上來迴轉動。
「剛才我在準備的時候魏毓來找了我說話,問我準備了什麼表演題目。」楊曄為難的說道。
「所以你就告訴她了?」導演問道。
「嗯!」楊曄乖巧的點頭,同時眼淚水開始往外涌了。
「魏毓,怎麼回事?」導演問道。
「是我去找她借眼影盤的時候她問我的,她當時跟我說她沒有這些東西,我才去跟語薇姐借的。」
導演看向林語薇,林語薇也點點頭。
「你……你瞎說!」楊曄指着魏毓,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
這楊曄才是真影后!魏毓這樣想,這場面下的演技,她恐怕在修煉上幾年也比不過渾然天成的楊曄。
「我有什麼說什麼,我魏毓還犯不上做抄襲這種事情。」魏毓說道。
這一時半會兒也鑑定不出來到底是誰抄了誰,導演也有些為難。最後找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要不魏毓你還是按照你原本的計劃表演?」
「導演,這怎麼可以?分明就是魏毓抄襲的我,怎麼能夠讓她拿從我這裏剽竊的創意來進行表演,這樣不公平。」楊曄焦急地說道。
魏毓走到了她面前,說:「我剽竊你?你有證據嗎?再說了,你有什麼值得我剽竊的,你剛才的表演你自己感覺不出嗎?哪裏有半點可取之處?」
非常狂妄的一句話了。
楊曄氣得臉色都白了,要不是當着那麼多前輩的面,她真的能跟魏毓廝打起來。
「準備準備開始吧。」導演也頭疼。
「不!」魏毓說了一句:「哪怕是我自己的東西,但是它既然掉進了臭水溝,那我也不會要了。」
魏毓乜了楊曄一眼,抬手把自己臉上的妝容毀得乾乾淨淨。
因為她原本畫的是煙熏妝,所以她這一動作,導致她臉上呈現出了斑駁的污塊。
「嘶!」又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魏毓,那你打算接下來怎麼表演?」
魏毓把自己的頭髮抓亂,說了一句:「既然小姐被別人演了,那我就演乞丐好了。小姐和乞丐,到底誰比誰卑微,誰又比誰卑賤!」
隨着導演宣佈開拍的一聲令下,魏毓佝僂着身子,拖着一個大大的布包從屋子的一角走了過來。
看上去她的神情十分疲憊,她走到了一塊空地,打包里搜刮出了一把鑰匙,打開了房門。
這一切都是無實物表演。
推開門之後,魏毓的眼睛一抬,立即就換做了一副驚喜的表情,好像連眼裏都散出了光芒,和剛才的狀態截然相反。
「你怎麼在這?」魏毓說完這句話,飛快地捂着臉別過了頭,說道:「我現在的樣子很難看吧?」
過了一會兒,她突然轉過身焦急地說:「你別走,別走。」
同時開始往布包里掏東西,嘴裏念念有詞:「這是一家飯店剩下的包子,我拿到的時候還是熱的。這是還剩半瓶的可樂,我特意留着回來給你喝得。」
魏毓突然摸到了一瓶還剩一點點的礦泉水,她焦急地往前走了幾步,嘴裏哀求道:「你別走。」
說着把水瓶里的水倒在了手上,雙手捧着水去洗臉。臉上的斑跡越洗越髒,但她還是在認真的洗。
最後她擦乾臉上的水,頂着一臉的花斑望向前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你看我,洗乾淨了臉還是很漂亮的是不是?」
說完這句話,魏毓停頓了一下,手指緊緊揪着自己的衣擺,抬起頭,一副像是下了多大決心的樣子,用哽咽的口吻說道:「所以你可不可以喜歡我一點點。」
這話一出,魏毓的眼淚順着眼角滾落,但她努力的仰起頭,不想讓對面的人看到自己流淚的樣子。
「cut!」導演宣佈了表演結束。
這次魏毓並沒有像之前那樣快速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和情緒,這次在導演宣佈表演結束後,魏毓還是抬着頭望着天花板在默默哭泣。
她知道自己入戲了,在導演宣佈這個命題的時候,她就覺得自己今天的表演應該會很動容。
卑微的愛,她上輩子花了那麼多年的時間糾纏在申屠葉朗身邊,好像就是為了今天的表演而在累積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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