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瀾艱難地追韓行川的步伐,她憋了一肚子的話,但礙於現在韓行川的臉色都不敢說。
甚至好多次,她到了嘴邊的正常關心也因為對方現在冰冷的氣勢而給咽了下去。
韓行川步子邁得極大,趙雲瀾要小跑着才能勉強跟。平日裏韓行川不是這樣的,他做任何事都帶着一股從容不迫的氣勢,連走路,一步邁出多大,走的速率是怎樣,那都像是經過精心設計的。
哪像現在這樣,悶着頭快走,連自己身邊跟着個人都沒顧忌到。
韓行川回到房間,要關門的時候才看到身後跟着個趙雲瀾,他現在也沒其他的心思,他心裏仿佛突然生出了一團茂密的雜草,一見風瘋狂肆意地生長,把他的心房給纏了個密密麻麻,捆綁着他維持生命的血管,勒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對不起,雲瀾,我現在不舒服,我先休息一會兒,你去找梁曉聲,他會幫你安排的。」
說着這話,韓行川想把門合。
趙雲瀾見機把手插進了門縫裏,阻擋住了韓行川想要關門的舉動。
韓行川一看她這個行為,心裏煩躁更甚,這讓他想起了不多久前齊澄也是來得這麼一套,然後成功把魏毓給嚇哭了。
韓行川關門的動作停住了,他淡淡地看着趙雲瀾,也不說什麼,但是給了趙雲瀾極大的壓迫力。
「行川,我來這半天了。」
過了一久,趙雲瀾主動開口說了話。
「挺辛苦的,先讓梁曉聲安排你休息吧,有什麼事我們之後再說。」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趙雲瀾也明白了自己想跟韓行川說話會兒,或者是跟着他進房間的目的是達不到了,韓行川都不知道他現在對着她的態度有多傷人,她要不是真真喜歡對方不想捨棄這段感情,她能現在往韓行川臉甩一巴掌然後瀟灑地走人。
可是她做不到,在和韓行川交往的這段感情里,她從一開始處於劣勢的地位。韓行川和他的家裏人只是想找個結婚的對象,要求家世相當德才兼備,不在乎是趙雲瀾張雲瀾還是李雲瀾。
但是她不一樣,她從認識韓行川那天起,沒想過要和他分開,在她對未來的藍圖規劃,韓行川這個人佔據了百分之九十以的地位,說他是她的天,也不算過分。
韓行川把趙雲瀾送走,把房門一關,立馬歪身倒在了床榻,他頭疼欲裂,徐畏的那些話像是一把把刀子,直往他的腦袋裏鑽,摩挲着他的頭蓋骨,像是要生生往面剜下來一塊骨頭一樣。
他恨不得立即衝到魏毓的房間裏當面質問她,質問她是否真如徐畏說得那樣對他整個人是充滿了噁心的感覺。只要魏毓坦白地和他說,他韓行川也不是那等沒皮沒臉的人,只要魏毓和他坦白說,他從此把她當做之前的普通合作夥伴,再不起一點點異樣的心思。
可是他不能,他不能直接去問魏毓。他自己也說不清這個不能是因為什麼,或許是因為他本身地位和身份的羈絆,或許壓根是因為,他不敢。
他不敢從魏毓那裏知道答案。
趙雲瀾覺得自己累透了,或許韓行川說得對,她需要一個徹底的休息,然後養足精神再跟韓行川去說其他的事情。
她找到梁曉聲,想讓他給自己安排住處。
卻見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着一處去。
趙雲瀾叫住梁曉聲,還沒開口說出自己的來意,聽徐畏在呼喚她:
「姐,你要去看片子嗎?」
「什麼片子?」
「是昨天拍的,韓行川和魏毓吻戲的底片。」
韓行川和魏毓吻戲的底片?
趙雲瀾心裏千百萬個拒絕,千百萬個不想看,可是這千百萬,也抵不過自己心裏那微微躥起的一點點名為探究和好的火苗。
事後趙雲瀾想起來,總在想當時自己要是尋了個地方去休息,悶頭大睡一覺,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醒來之後她還是韓行川名正言順的女朋友,還是他首選的結婚對象,不去看那勞什子的底片,會不會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樣。
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先說徐畏在聽了陳虛林的建議後,當真對那吻戲的底片產生了興趣,他是真的想去看看是自己冤枉了韓行川,還是陳虛林那老頭在誆騙自己。
沒想到一個看片子的建議會引起了那麼多人的好心,梁曉聲說要看,劉玄同說要看,劉玄同帶來的那個同學也說要看,連自己隨口問到的趙雲瀾,也說要看。
導演想,一個人看也是看,一堆人看也是看,乾脆都帶着他們去了導演工作室。
那裏簡直是一個暗房,又昏又暗,什麼都看不清楚。
唯一的座位讓給了趙雲瀾,其他人只得站在狹窄的空間裏,貓着身子弓着腰,眼睛牢牢地盯着那窄小的電腦屏幕。
陳虛林把片子調出來,按下了播放的按鍵。
見昏暗的房間裏有了亮光,窄小的屏幕里燃起了一根蠟燭,火星燦燦。
鏡頭往後一拉,挪到了一雙描着金線的精緻繡鞋,不過這繡鞋的鞋面是厚重又濃烈的大紅色,在影影綽綽的燭光下,彰顯了一種別樣的意味。
鏡頭慢慢地往移動,繡着金邊的裙擺出現在畫面里,然後再往走,是一雙規矩的交疊着放在膝前的雙手,在大紅喜福的映襯下,更襯得她這雙手的膚色極白,連帶着,腕素淨的鐲子都有了一種雍容的華貴之氣。
齊澄在衣袖底下默默捏緊了手,別人尚且不知道這雙手的主人是誰,他可是一眼能認得出。
說起來,魏毓這雙手長得和她那張臉極為不符,她臉長得又精緻又美,這雙手卻是充滿了孩子氣,指頭有些短,整隻手有些小,顯得特別具有肉感,握成拳頭也不見得能看見骨頭。估計魏毓全身最自卑的地方,也是這雙手了。她總是在說,把她的腳趾頭換到手,也不見得會現在這雙手更難看。
可是這雙手對於齊澄來說,那無疑是心硃砂痣的存在。因着魏毓這個人老派又傳統,他們倆在一起的時候,頂了也拉拉手罷了。這雙手看去其貌不揚,握在手心裏的感覺卻是極好的。現在看到他,齊澄想到把她捏在手心時那又軟又糯的感覺。
徐畏看見這雙手,嘴裏嘖嘖出聲,估計在心裏又把韓行川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因着是底片,沒有經過剪輯配樂,所以這段片子到了這,是完全靜謐的,隱約的,只能偶爾聽到燭火跳動火苗的聲音。
突然地,片子裏多了些其他的響動,因着這靜謐的氛圍,顯得這聲音愈發的清楚。
那是腳步的聲音,也因着這個聲音,那雙一直在鏡頭裏保持不動的手突然絞了起來。
不得不說,陳虛林不愧是一個國際知名的優秀導演,功底在渲染氛圍和環境下可見一斑。
可是一個連貫鏡頭拍攝,隨着聲音突然響起又停下,鏡頭划過地面,落到了門檻那裏。
這大概是片這個新婦的視角走向。
然後,大家看到了,同樣一身大紅西服,如蒼竹勁松一般站立在門口的韓行川,雖然蒙着眼睛,但那通身的氣度也讓人移不開眼。
什麼叫做演技?是分明兩張一模一樣的面孔,你看到他,卻怎麼也無法和剛才那個把徐畏踩在腳下的人聯繫在一起。
趙雲瀾捂住胸口,這樣子的韓行川……
這樣子的韓行川完完全全是她夢裏成為她丈夫那一刻的模樣,她不止一次幻想過,韓行川的古裝扮相那樣好看,不如他們結婚的時候舉行式的婚禮,大紅喜服的他和大紅喜服的她,在眾人的祝福下,拜天拜地拜高堂,然後他拿着秤桿,挑起她頭蓋着的那一方錦帕。
這個樣子的韓行川,雖然白巾覆眼,又穿着略顯寒酸的衣裳,但是這幅模樣和氣派,估計沒有哪個女人看到是不想嫁的吧。
可這個男人是他的!
是他的!
片的男人開始移動,他雖然看不見,但是走路十分的穩健。
鏡頭隨着他移動,隱約地,帶到了一些這屋裏的擺設和佈置,看得出沒有很華貴精緻,甚至可以說有些過於樸素,但是稍微凝神一看,能看出這些佈置都是花費了心思的,可見佈置的人在佈置這個房間時是帶着憧憬和喜悅的。
男人走到了婚床前,鏡頭隨着他抬頭帶到了床角懸掛着的錦包,面的花紋繡得歪歪扭扭,看得出繡着東西的人對此不甚熟練。
男人慢慢地坐到了婚床,他手放着的位置旁邊是一抹紅色的裙擺,他背脊挺得筆直,坐得十分端正。
時間一分一秒地再走,這個鏡頭好像暫停了一樣,久久沒有別的動作。
「顧淮清。」
突然地,靜謐的環境裏響起了一個稚嫩又帶着試探的,女孩兒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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