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子豪右手握着車把,左手攥着楊麗,他推起車子,拉着媳婦,硬着頭皮,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對面的這三個人,呼吸聲非常粗重,氣息異常強烈,胸膛里時不時發出幾句低沉的吼聲,似獅似虎,這樣的行為特徵,根本不像是人類!
馮子豪慢慢掏出手機,眼前的這幾個人來者不善,氣勢洶洶,他料想此番定是凶多吉少,於是撥出了報警電話。警察剛接起電話,還沒等馮子豪開口,這七個人便前後夾擊,一同沖了過來!馮子豪瞧見,這些人手中都拿着匕首,明晃晃地閃着寒光,刀鋒迎着皎潔的月色,衝着他和楊麗快速地刺來!
馮子豪手疾,下意識地保護着妻子,便將楊麗一把摟在懷裏,緊緊的護住。
首先衝過來的人順勢一刺,那匕首直接扎進了馮子豪的後背,他一聲慘叫,回過頭便想與其搏鬥,哪知斜後方又殺過來一個人,提着匕首再次沖向馮子豪。馮子豪腹背受敵,抱着楊麗左右閃躲,兩三下過後,他的右腿也被匕首扎了進去,又僵持了幾下,馮子豪終於頂不住,失血過多,沒了氣力,終於鬆開了抱着楊麗的手,倒在了地上。
這七個人如同七隻惡鬼,將馮子豪夫婦圍得越來越近,他們各個凶神惡煞,面目猙獰,殺氣騰騰。楊麗跪在地上,惶恐地抱着馮子豪痛哭,撕心裂肺,滿面淚水。這七個人力量出奇的大,一把便將楊麗拽起,將她徑直扔向了牆根,楊麗的頭頂直接撞到了磚牆上,脖子「咔擦」一聲脆響,便摔到了地上,沒了動靜。
馮子豪奄奄一息,眼睜睜看着妻子被這般迫害,卻無能為力,他口中發出了微弱的呼喊聲,嘴裏不停地喊着「媳婦」,但這沙啞的聲音根本穿不透那幽深狹窄的巷子。
七個人「處理」完楊麗,提着匕首便向馮子豪刺來!
恰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跟着衝過來一個高大的男人,就在匕首即將刺向馮子豪喉嚨的一剎那,千鈞一髮之際,這個男人飛起一腳,直接將匕首踢到了三丈開外!
馮子豪總算逃過一劫。
七人頓時怒氣衝天,仿佛頭上都冒起了火,立刻轉變目標,開始合力圍攻這高大男人。轉瞬間,這個小巷子竟然變成了血腥的戰場,一縷縷寒光劃破夜空,一聲聲嘶吼交織縱橫,這衝過來的男人頗為英武,對方雖然人數眾多,但並沒有佔到多少便宜,雙方你來我往陷入了鏖戰,許久未能分出勝負。
馮子豪躺在一旁,趁着雙方交戰的間隙,擠出最後一絲力氣,拿起電話再次報警,他氣喘吁吁地說出了自己的位置,隨後便昏死過去。
當他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早已躺在了病床上,旁邊的儀器顯示着亂七八糟的指數,滴滴響個不停。馮子豪的腦袋突然一陣劇痛,他下意識地弓起了身子,發現胸部和大腿上都纏着厚厚的繃帶,傷口處疼痛不已,他嘴裏禁不住喊了一聲,很是痛苦。
聲音剛落,門便開了,病房外進來一個人,馮子豪定睛一看,是國梁。
國梁是馮子豪的髮小,二人從穿開襠褲起便在一起廝混,關係鐵的都快煉成了鋼。國梁沒考上大學,中學畢業後便在工地幹活,五大三粗,虎背熊腰,身上一股子蠻勁,但卻粗中有細,腦瓜絕對夠用,現在已經混成了個不大不小的包工頭。
馮子豪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這段時間一直是國梁在床頭照料,這個糙老爺們對朋友能有這般耐性,實屬不易,二人的交情可見一斑。
國梁:「馮木匠,你可算是醒了!」。
馮子豪和國梁小時候家裏都很窮,他們沒什麼玩具,國梁特別眼饞別人家孩子的變形金剛,家裏買不起,他就總在馮子豪面前叨叨。有一天,馮子豪意外地送給國梁一個東西,那是他親手拿刀雕刻的木質變形金剛,四肢竟然還能活動,就是變形效果差了一些。不過,這已經讓國梁樂開了花,從此便給馮子豪起了一個外號,叫「馮木匠」。
馮子豪從小便心靈手巧,對製作這些小玩意頗有研究,雖然材料和工具有限,但總是能做出一些十分精美的物件,讓許多老行家都頗為讚嘆這小子的天賦。
馮:「我這是在哪?楊麗呢?」。馮子豪顧不上自己的安微,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楊麗,可國梁卻低下頭,沒有回應,發出了一聲嘆息。
馮子豪見到國梁這般反應,愈發緊張焦躁了,追問道:「楊麗呢,快告訴我!」,他一邊說,一邊忍着痛苦拍打着床面。
國:「楊麗,她死了!」
馮:「不可能!不可能!」
國:「老馮,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遇到這麼個事,我也很難過!」
馮:「死了?怎麼會死了呢!怎麼會呢!你再給我說一遍?」
國:「她腦袋撞到牆上,當場腦血管破裂,沒搶救過來!」
馮:「你不要騙我,你不要騙我!」
國:「老馮,我沒有騙你,你得堅強!」
馮子豪突然發了瘋似的大吼起來,他拔掉了身上插着的一個又一個輸液管,蹦到地上,抽了風似的向門外跑去,嘴裏不停地默念「你騙我,我去找她,你騙我,我去找她——」。
國梁跟着上前,一把將其抱住,將馮子豪推回來,按到床上。
國梁大吼道:「你給我冷靜點!冷靜點!」。
馮子豪突然大哭起來,雙眼如同開了閘,淚水順着眼角奔涌而出,他的臉上寫滿了不甘和委屈,眼神中透露着無盡的哀思,涕淚交零,痛苦不已。
國梁不知怎麼安慰馮子豪,眼見着馮子豪哭得越來越慘烈,仿佛就要窒息抽搐過去,他便緊握馮子豪的雙肩,一邊用力搖晃他,一邊大吼道:「馮木匠!你他媽的給我振作點!你要是個爺們,就給我像個爺們樣!你這慫出,楊麗要是看到了能開心嗎!」。
國梁話一說完,馮子豪立刻如同泄了氣的皮球,沒了勁力,渾身癱軟躺倒在了床上。馮子豪仰面朝天,滿含淚花的雙眼直勾勾盯着屋頂,面無表情地輕聲說道:「那幫人是誰?我要殺了他們!」。
國梁:「警察說,他們是搶劫的。你報警後,警察當場就把他們抓了,把楊麗送到醫院,可惜已經無濟於事了。第二天,這幫人竟然矢口否認,說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一口咬死自己什麼也沒幹!」
馮子豪:「我要殺了他們!他們所有的命,都配不上我媳婦。」
馮子豪咬牙切齒地說完這句話,便昏睡了過去。
昏昏沉沉中,他做了一個夢,夢中,他回到了自己的大學。那是一個傍晚,在那條全校知名的林蔭大道上,兩排古木鬱鬱蔥蔥,地上的野花散發着書香,幾縷夕陽的輝光從樹葉間溜進來,灑落在馮子豪的肩上。微風輕輕吹過,撫摸着馮子豪青澀的面容,他背着書包,站在一棵銀杏樹下,靜靜地等待着楊靜。
這裏,是馮子豪當年向楊靜表白的地方,也是每次他們上完課,約會見面的地方。遠處,女生宿舍方向的石板路上,一個輕盈的身影一跑一跳來到了馮子豪面前,這是楊麗,她一襲白裙,黑髮披肩,背着雙肩包,清澈的眼眸裏帶着純淨的微笑。
楊:「呦,這不是馮大帥哥嗎!」
「馮大帥哥」這個詞,楊麗後來叫了好多年,無論是初見的怦然心動,還是平淡日子裏的相濡以沫,在楊麗眼裏,馮子豪永遠是那個青澀的少年,永遠是年輕時的模樣。
馮:「來啦,孩他娘!」
「孩他娘」同樣是馮子豪對楊麗的暱稱,他們雖然沒有小孩,但在他的心裏,楊麗早已是自己孩子的母親,是自己最親最愛的人,他每天的打拼,都是為了她。
楊:「討厭!真不要臉!」
馮:「嘿嘿!走,圖書館,我佔好座了!」
楊:「今天不去圖書館了。」
馮:「不去了?怎麼啦?馬上期末考試了,你年年前三名,可我得臨陣磨槍啊!」
楊:「哎呀,你過來,我跟你有話說。」
馮:「什麼話?在這說唄,又沒別人。」
楊:「哎呀,你過來嘛!」
楊麗隨即拉起馮子豪的手,向不遠處的行道樹走去。來到樹下,楊麗將嘴貼到了馮子豪耳邊,輕聲說道:「老公,我不想死!」。
馮子豪心中一驚,隨即抱起了楊麗,動情地說道:「瞎說什麼呢!你沒死!」。
楊:「不,我已經死了」
馮子豪驚訝地發現,趴在他懷裏的楊麗,皮膚竟然開始潰爛,一道道傷口逐漸顯現,頭頂不斷冒出鮮紅的血液,順着額頭淌下來,她的雙眼也逐漸凹陷,變得愈發空洞。馮子豪驚恐萬分,卻無能為力,眼睜睜地看着楊麗一點點腐化掉,他又一次滿面淚水,抽泣着說道:「媳婦,你別離開我,我求你了,不要離開我!」。
楊麗仰着頭,慢慢地深處右手,將手裏攥着的一個紙條遞到了馮子豪面前,氣息微弱地說道:「去,去這裏,找,找我。」
馮子豪接過紙條,隨即打開一看,上面寫着「通天街四十二號」,這時,躺在馮子豪懷裏的楊麗,竟然幻化成了一縷縷灰燼,不斷向天上飄去,轉瞬間沒了蹤影,只留下馮子豪一人孤零零地站在樹下。
馮:「等等我!等等我!」
馮子豪喊得撕心裂肺,痛苦萬分,他猛地抽搐了一下,從噩夢中醒了過來。他喘着粗氣,左右環顧,發現自己依然躺在病床上,渾身已經被汗水浸濕,抬手一看,自己的手裏居然攥着一張紙條!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4s 3.954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