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牧場》/春溪笛曉
第一九三章
才是初冬,雪下起來卻不算小。袁寧和章修嚴約好吃午飯的地方,把塊頭很大的移動電話放進背包里,熟門熟路地進入一個老金店。
這家老金店是他暑假時聽人提起過的,據說那老師傅的手藝很不錯,做的金銀首飾都好看得很,更重要的是老金店歷史悠久,從清朝傳承到現在,非常難得,好像還陸陸續續傳出過不少佳話。
人麼,在碰上在意的事情時總是免不了會迷信。與其說相信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倒不如說是想盡一切辦法讓自己更安心一些。袁寧踏進老金店,把門帶上,感覺屋裏暖融融的,原來是燒着火爐。
有個老師傅坐在櫃枱那,耷拉着眼皮,像是沒聽見有客人到。一個小伙子正在茶桌邊燒水,眼尖地瞧見袁寧來了,臉上霎時堆滿了笑,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你來了啊!你前天過來訂了東西吧,爺爺這兩天一直關着門在做呢,今天早上才從屋裏出來!」
小伙子說着,水已經被煮沸了,他拿起燒水用的長嘴壺往備好的茶葉上一澆,茶葉的清香四向散開。
袁寧聞着那叫人渾身舒泰的茶香,知道肯定是上好的茶。
「爺爺,茶好了,客人也到了!」小伙子倒出兩杯熱茶,平平穩穩地端過來,一杯先端給老師傅,另一杯則端給袁寧,熱情地招呼:「嘗嘗!這可是我自己采的!」
袁寧說:「謝謝。」
老師傅也睜開眼,像在辨認袁寧的相貌。等確定袁寧是前天的客人後,老師傅才端起茶喝了一口,沒說什麼,只從櫃枱里拿出個古樸的木盒子。木盒子的花紋並不複雜,但袁寧自小接受葉老他們的薰陶,知曉越是簡單越難雕出美感,看到盒子已是有些喜歡。
老師傅說:「可以打開看看,滿意可以拿去。」
袁寧沒客氣,當着老師傅和小伙子的面打開盒子。盒子裏並排擱着兩個戒指,大小有些差異,款式卻一模一樣,上面沒什麼花紋,是一個圈兒,可卻給人一種簡單大氣的美感。
確定大小和樣式都沒問題,袁寧爽快地付了尾款,把小伙子泡着茶喝完,道了謝,收起盒子離開。雪依然挺大,袁寧到隔壁雜貨店買了把傘,打開傘往約定好的午餐地點走去。
吃完午飯他又該回去了!
小伙子剛才一直在旁邊探頭探腦,等袁寧走遠了,他才嘀咕起來:「看起來好像很簡單啊,爺爺你為什麼做了整整兩天?不過還挺好看的,說不上哪裏好,但是好看。」小伙子回想着剛才見到的那雙戒指,又發現一個問題,「我看那兩個戒指好像差不多大,難道他小女朋友的手那麼粗?真是奇了怪了!」
老師傅已經擱下茶杯,又復閉目養神,沒有回答小伙子任何話。小伙子似乎習慣了老師傅的脾氣,回到燒得噼里啪啦的火爐前烤火,臉頰映得紅通通的。眼瞧着電視劇差不多該開播了,他又上前啪地打開電視開關,調到平時看的台,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過了許久,坐在櫃枱里的老師傅抬了抬眼皮,轉頭看向窗外。雪還沒停,地上已經鋪上一層薄薄的白雪,給初冬添了幾分寒意。老師傅老僧入定一樣靜坐了好一會兒,拿起櫃枱上擺着的刻刀,凝着那鋒利而尖銳的刀鋒出了神。
袁寧坐上往火車站方向走的車,到達約定好的小飯館,便見章修嚴已經等在那,裹着和自己差不多的圍巾,穿着和自己差不多的外套,外人一看知道他倆是認識的。袁寧收起傘跑了過去,眉開眼笑地抓住章修嚴的手:「大哥!」
章修嚴拉着袁寧進了飯館。飯館雖然不大,但也有包間,袁寧要了個隱秘性比較好的房間,把背包放下。見服務員倒好茶水出去了,袁寧把手伸進口袋裏捏住那木盒子,心裏有點小緊張。
「大哥……」袁寧喊。
章修嚴注視着袁寧。
袁寧說:「左手伸出來一下。」
章修嚴眉頭一跳,依言把手伸到袁寧面前。
袁寧抓住章修嚴骨節分明的手,明明是冬天了,手掌卻還是有些濡濕。他把章修嚴的左手拉到自己面前,從口袋裏掏出木盒子,打開。
章修嚴目光一凝。
袁寧鄭重其事地把稍大一些的戒指拿出來,套到了章修嚴左手無名指上。不大不小,剛剛好!
袁寧抬起頭,兩眼亮亮地看着章修嚴:「大哥,我把你套住了!要是有人再給你介紹女孩子,你亮給她們看!」
章修嚴一下子明白了袁寧的小心眼。雖然袁寧沒興師問罪,也沒表現出半點心思,但是還是不高興有人覬覦他伴侶欄的位置。章修嚴說:「你什麼時候偷偷量的尺寸?」
袁寧臉一下子紅了。他張手抱住章修嚴的脖子,腦袋埋到章修嚴頸邊:「一直在量。」自從聽到章修嚴醉後的表白,自從他們確立關係,自從他們得到父母寬容的認可——他一直偷偷地想像着用一個小小的戒指把章修嚴圈起來,向所有人宣告章修嚴已經心有所屬。
即使不能讓別人知道章修嚴是屬於他的,他也想讓圍繞在章修嚴身邊那些傢伙知難而退。
章修嚴看向剩下的那個戒指:「你也戴上?」
「我也戴上!」袁寧一臉堅定。
即使兩個戒指那麼地相像,但一般人絕對不會往這個方向想。退一萬步來說,算真的有人發現他們戴着一樣的戒指,他們也可以說是一起去訂的!
章修嚴知道這樣做有些瘋狂,可想到袁寧身邊那數不清的狂蜂浪蝶,他心裏那絲猶豫消失了,同樣鄭重地為袁寧戴上了另一個戒指。章修嚴在袁寧額頭上親了一口:「用這個來擋桃花的話,應該是我賺了。」
袁寧說:「我沒有招惹過別人的_(:3」∠)_」
「我知道。」章修嚴說,「都是他們自己找上門的。」一個兩個明明都沒什麼機會和袁寧見面,一見面卻都嚷嚷着要嫁給袁寧/要娶了袁寧。這樣的傢伙數都數不清。
章修嚴話里淡淡的酸味讓袁寧心裏甜滋滋的,連午飯都多吃了點。
吃飯之後,袁寧依依不捨地和章修嚴分別,一個人去附近的火車站坐車。想送袁寧上火車的章修嚴被趕走了,只能開車回了單位那邊。
辦公室里有暖氣,已經開始供暖,冬天也不至於太冷。章修嚴走進辦公室發現有個俏麗的身影在那裏候着,原來是今天剛來報到的褚紅英。
兩個副手見章修嚴來了,其中一個默不作聲地把整理好的資料放到章修嚴桌上——如果袁寧在的話應該能認出來,這副手是暑假時還在資料室那邊守資料的年輕人;另一個則高興地說:「老大,英子今天過來報到,在這邊等了你好一會兒了!」
瞧見自己這位副手眼底閃爍着單身漢見到單身姑娘時特有的光芒,章修嚴點了點頭:「你幫她辦一下入職手續吧。」
副手更加興奮:「好!」
褚紅英是個聰明人,看到章修嚴這樣的態度知道他對自己沒意思,心裏那點被家裏嬸嬸鼓動出來的小心思也歇了。她利落地跟着章修嚴副手辦好入職手續,正要去找自己的位置,卻聽身邊那大男孩一樣的青年驚叫起來:「老大,你手上怎麼多了個戒指!」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章修嚴左手無名指上。
那上面帶着個嶄新的白金戒指,日光從窗外照進來,讓它泛起了淺淡的光華。
章修嚴笑了笑,淡淡地回了句:「今天多的。」
青年副手狠狠地往自己胳膊上掐了一把,疼得自己嗚哇直叫,眼淚都快往外飆:「哇哇哇疼死我了,我居然不是做夢!老大居然有對象了!而且老大居然在笑!」
章修嚴斂起笑容看向他。
青年副手麻溜地說:「英子我帶你去找你的位置!」
等把新人帶到隔壁辦公室安排好,青年副手顧不得繼續搭訕,跑回來不怕死地要求章修嚴今晚請客——順便把嫂子帶過來給大家看看。
章修嚴說:「嫂子沒有,請客可以。你去定個位置,今晚開慶功宴。」
另一邊的袁寧已經上了火車。他旁邊兩個位置都空着,所以火車開動後只能和對面坐着的人說說話。沒想到火車開出一段路,竟有人推着火車上那種賣貨的小推車過來了,笑呵呵地吆喝:「今天我老哥出來了,給你們送點餅乾糖果消消晦氣!大家不要客氣,都不要錢,白送的!我老哥沒作奸犯科,進去得冤枉!現在我老哥出來了,我花點錢痛快痛快!」
說着這人往每張桌子上抓了一大把糖果餅乾,看着都不是便宜貨。袁寧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奇事,不由轉頭往推着小貨車的男人看去。是個高大爽朗的漢子,穿着綠色軍大衣,帶着厚厚的帽子,看起來十分魁梧。他長着張憨厚老實的臉,嗓門又中氣十足,不像是騙子或者壞人。
那漢子把整個車廂都派完了,轉頭看了看袁寧身邊的空位,停頓了一下,到車廂前後找了找,找回個中年人。這中年人長着絡腮鬍子,眼睛不大,透着精明。漢子把中年人拉到袁寧身邊坐下:「老哥,坐!大夥都在首都等着您呢,人沒事兒,重頭再來一點都不難!」
中年人坐下時身上帶着濃濃的煙味。袁寧想了想,掏出口香糖遞過去:「叔叔您吃一片嗎?」
「也好。」中年人見袁寧目光里沒有窺探意味,接過前些年根本見不到的口香糖,抬手把外面的紙質包裝和裏面銀色的錫紙都剝開,把軟黃色的口香糖放進嘴裏嚼了起來。
那漢子把小貨車還給乘務員,坐回中年人身邊。見中年人吃着口香糖不說話,便和袁寧說起中年人的冤屈來。
原來早些年大家還沒有開始下海經商的時候,中年人已經做起了生意。結果有人眼紅中年人,跑去舉報他,還聯合當地的人把他給抓起來關着。今年懷慶那邊重審了一些案件,中年人的案子也在其中,中年人這才被放了出來。
袁寧一下子明白了。在現在看來稀鬆平常的商品貿易,在某個階段屬於「投機倒把」,被抓了是要判刑關起來的。要是再碰上有人故意拿捏,說不準得關個十年八年才能出來。
袁寧聽着那漢子說起中年人所做的種種事情,對中年人靈活的頭腦十分欽佩。
中年人像是終於把嘴裏的口香糖嚼巴得寡淡無味,把它給吐了出來用那錫紙裹好。他轉過頭打量着袁寧,說道:「你是大學生?」
袁寧愣了一下,點頭應道:「是啊。」
中年人接着問:「大學在哪念?首都的?」
袁寧說:「對,首都大學。」
「高材生啊。」中年人臉色悵然,誇了一句,「現在考大學比以前容易很多,但首都大學也不好考。」
其他人也頗為贊同,看向袁寧的目光都有些不同了。
袁寧和他們聊了一路,然後被人群裹挾着下了火車。那中年人也被擠到了他身邊,在月台站定之後,袁寧聽到中年人感嘆了一句:「世界不一樣了。」
袁寧轉過頭去,看見中年人眼底有着並未黯淡下去的光芒。一個人入獄數年仍然擁有這樣的目光,那麼他的意志必然是無比堅定的。
袁寧說:「世界每天都會不一樣。」
中年人看向袁寧,很認同袁寧的話,點頭說:「沒錯,每天都會不一樣。落後幾年和落後幾天沒有多大差別,只要能抓住機會能迎頭趕上。」見那漢子擠開人群找了過來,中年人洒然地朝袁寧揮揮手,和那漢子會合,齊齊走向人海之中,隨着涌動的人潮往出站口挪動。
袁寧沒太多時間感慨火車上的偶遇,他背着背包回到學校,偷偷摸回寢室。舍友們見袁寧回來了,幸災樂禍地埋汰:「寧寧你慘了,你逃課連校長都知道了。下午校長還打電話來說如果你你回來了馬上給他回電話呢!」
袁寧:「……」
袁寧這才想起自己是因為費校長的過度壓迫,惡向膽邊生地翹了課去懷慶找章修嚴撫慰自己飽受蹂-躪的身心。為了看到基站落成和等戒指做好,他又讓舍友幫忙多請了一天的假,把周一的課也翹光光!
想到表面上彬彬有禮、溫文爾雅,實際上能把你坑得屍骨無存的費校長,袁寧打了個寒戰。他戰戰兢兢地往費校長家裏打了個電話,費校長倒是很和氣,招呼袁寧到他家吃頓便飯。
袁寧總覺得這是一場鴻門宴。
袁寧安撫好自己忐忑不安的小心臟,提着在懷慶塞進靈泉那邊的特產去費校長家。費校長正在和人說話,神色一如往常地平和,見袁寧來了,招呼袁寧坐下。
費校長向袁寧介紹:「這是我第一批學生,現在在昌滄那邊,趕着年底回來討一批經費。」
袁寧訝異。費校長頂了天也四十多,眼前這個「學生」看起來至少也四十五六了,皮膚曬得有點黑,整個人透着一股子滄桑,一看是個特別務實的人。袁寧麻溜地喊:「師兄!」
瞧見袁寧那大包小包的特產,再看看自己提來的寒酸的水果,「師兄」有些窘迫。他嘆了口氣:「老師,是我為難你了。」他是來求費校長幫忙的,費校長倒是沒拒絕,只說找個人來幫他。
看見費校長找來個半大小孩,「師兄」一下子「明白了」費校長的意思,覺得自己不該跑這一趟。
費校長仿佛沒看見昔日學生臉上的苦澀,對袁寧說:「玩了三天半,放送夠了吧?」
袁寧叫屈:「坐車一來一回要足足一天呢!」
費校長眉頭一挑:「喲,你還覺得自己冤枉了?」
袁寧不敢吭聲了。
費校長敲敲桌上那一摞厚厚的資料,繼續說:「昌滄那邊的情況不太好,邊境問題、民族問題、治安問題、經濟問題,一個比一個難搞。別看你師兄現在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大,實際上他現在才三十二歲,去昌滄五年成了這樣,要說那邊的情況不愁人那肯定是假的。」
袁寧聽得雲裏霧裏,不知道費校長為什麼把他叫來說這些。聽到費校長說「師兄」才三十二歲,袁寧着着實實吃了一驚,不由多看了對方一眼。
「師兄」依然苦笑着。
「師兄」叫杜建成,畢業後下了基層,一步步幹了上來,結果在調動時調到了昌滄那個坑裏,到現在都沒爬出來,一下子老了十來歲。
杜建成也是倒霉,去年底下接二連三地出事,最嚴重的是他任內大力嘉獎的兩個本地高材生成了製毒團伙的一員,引進的企業成了製毒窩點,政績成了污點,底氣成了笑話,別提有多麻煩。現在他負責來討發展資金處處碰壁,要是要不到錢他這位置絕對是坐到頭了!
袁寧越聽越覺得這事兒有點耳熟,仔細一想,這不是德昌文化那事兒嗎!德昌文化用毒-品控制藝人和富家子弟,那毒-品的來源是幾個回家「創業」的高材生,而那幾個高材生正巧是昌滄的人!
敢情這事還牽連到這位杜師兄頭上了。
費校長從韓老爺子那邊聽過這事,瞧向袁寧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長,瞧到袁寧滿臉心虛才收回目光,對杜建成說:「建成你拿出來的這些項目是不可能要到錢的。」
杜建成說:「那我——」
費校長擺擺手讓他稍安勿躁,轉頭點名:「袁寧,你幫他把這些資料重新搗騰搗騰,做出幾分新方案來。」
袁寧有些猶豫。
費校長沒給袁寧反對的機會,徑自看向杜建成:「你是太實在了,才會把方案給做成這樣——誰看了都覺得不想給錢。年底了,誰都惦記着明年的經費,別說什麼昌滄那邊很需要——錢誰不需要?你沒有足夠硬的背景,光叫喚着自己那邊缺錢是沒用的,讓人知道你那邊值得投下麼多錢才是正理。」費校長拍拍袁寧的肩膀,「別看這小子小,他經驗豐富得很。他整個暑假都呆在懷慶,跟他大哥學了不少東西,實踐也許不行,花花架子還是能弄出來的——他大哥是章修嚴,你可以去了解一下他大哥去了懷慶以後懷慶有了什麼樣的變化。反正我暫時把他借你,你趁這段時間好好整飭整飭自己,別整得跟個叫花子似的。」
袁寧:「……」
總覺得校長大人對上相熟的人有點毒舌_(:3」∠)_
袁寧偷閒了三天,代價是接下來沒日沒夜地看資料。
杜建成的項目內容確實寫得很糟糕,像費校長說的那樣——看了完全興不起給錢的想法。
袁寧花了幾天把可以操作的項目逐個逐個整理出來,再把杜建成原來的項目稍稍改頭換面一番,列出清單讓杜建成挑出比較可行的來細化。
杜建成捧着清單看了許久,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滋味。
即使再不願意,他也得承認袁寧擬的這些項目比他原定的好了不止一點半點,哪怕首都這邊不願撥經費他也可以拿着去招商引資。
杜建成對袁寧這個「強援」已經沒有半點懷疑。他猶豫了一下,厚着臉皮說:「……能全部細化一下嗎?」
袁寧:「………………」
半個月後杜建成春風滿面地返回昌滄,皮包里擱着一個個蓋着大紅戳的新項目,感覺走路都是飄的。臨上車前,杜建成熱情地邀請袁寧一定要到昌滄實地走一遭,提點更具有操作性的建議,一點都沒再把袁寧當成十七八歲的小孩。
袁寧回到章修嚴住處那邊準備睡個好覺,費校長的電話又打了過來:「把你師兄送上火車了?」
袁寧蔫耷耷地說:「對。」
費校長又邀請袁寧過去吃晚飯。
袁寧:「……」
費校長洞明了袁寧心裏的警惕,向袁寧解釋:「上次你師兄確實需要你幫忙,你和那些人比較熟,知道他們的想法,可以有針對性地幫你師兄改項目。昌滄那邊真的很需要錢,沒錢會亂起來,你下回去看看知道那邊的情況有多糟糕了。」費校長說,「過來吧,我保證這次不會坑你。」
袁寧:「…………」
所以上次果然是在坑他對吧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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