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允華和傅梨華都怯怯地站到了傅琨面前,兩人都還沒說什麼,傅琨已下了判決。
「你們二人是姐妹,血緣割不開的傅家人,想要從此以後成仇人嗎?」
兩人自然紛紛搖頭。
「既如此,言和吧。」傅琨淡淡說着。
金氏和姚氏都呆住了,這樣?
言和了?
傅琨的目光射向兩個呆立的小娘子,「怎麼?一個心思歹毒、謀害親姐,一個勾引妹夫、肖想皇子,這兩樁罪名,你們想擔下?」
兩人立刻跪下,忙道:「不敢。」
金氏和姚氏自然想要說話,傅琨卻抬手制止。
「四姐兒的事,姐妹齟齬罷了,她年紀還小,豈會是那等歹毒之人。」
姚氏面上得意,金氏卻黑了大半臉。
「大伯……」
她還想說話,聽傅琨又道:
「大姐兒知書達理,又怎麼會動那等腦筋,那些東西,一會兒燒了吧。」
他指的是周毓白的畫像和崔涵之的詩文稿。
金氏突然臉露笑意,姚氏卻又緊緊揪着自己的袖子,不肯善罷甘休。
傅琨的眼睛已經望向她了,帶了淡淡的笑意。
「夫人理家辛苦,孩子們多有不懂事的時候,你要多擔待。」
和風細雨的一句話,把兩個人的錯全部歸結於不懂事。
傅琨定下了這樣的主意,姚氏也不能再說什麼。
她心裏盤算着,總歸是得讓金氏母女付出些代價……
傅琨摸了摸鬍子,又說:「既然言和了,我不想聽到外頭有關兩個孩子不實的傳聞。」
這話,自然是對金氏和姚氏說的。
金氏自然點頭應諾,她適才本是靠着一口氣和姚氏硬抗,要論人手論錢財,她哪裏比得過姚氏,姚氏只要使壞拿捏了四房的用度,金氏只能無可奈何。
如今傅琨看似公正地把這件事此打住,其實是她們佔了便宜。
金氏看眼色還是會的,立刻順坡而下,十分機敏地叫身邊婆子要去奪了張氏手裏的畫像和詩文稿,好等等馬上拿去燒了。
張氏看姚氏冷着臉不做聲,也只能乖乖地交出來。
姚氏滿心的憤懣,傅允華做了這樣的醜事,傅琨卻選擇了包庇。
他是不是想到了從前的傅念君?
以前每回有這樣的事,他都是這般在自己面前搪塞過去的!
傅念君是他的親生女兒倒還好說,可傅允華他也這樣……
自己,自己究竟算什麼呢?
姚氏暗暗咬牙,想到了連日來的委屈,只覺得從胃底到舌頭,都泛着一層苦味。
可是出乎意料地卻是,傅琨朝她招了招手,神態很是和顏悅色。
「夫人,一會兒有幾句話我要單獨同你說一說。」
姚氏後頸汗毛倒豎。
上次傅琨和她單獨說話的時候,還是讓她去解決崔家崔九郎,和傅允華的親事。
她可都還沒辦成呢。
可是一抬眼見到傅琨眼帶笑意,卻又不似以往那般冷清,姚氏心中也軟了軟,吩咐張氏準備回自己房,再去給傅琨煮上一壺醒酒湯。
寧老夫人抬眸看了這夫妻二人一眼,心裏卻知道這不對勁。
回去的路上,傅秋華親自扶着祖母,卻聽見寧老夫人嘆道:「你大伯父這回恐怕,要出手了……」
傅秋華一驚,「太婆這是什麼意思?」
寧老夫人望了她一眼,壓低了聲音說:「再讓你大伯母一直胡鬧下去,這家,還有個家的樣子嗎?五姐兒,你聽我說,本來咱們是寄人籬下,你萬不可再與她們多起紛爭,那幾個小娘子,你都避地遠些。」
她頓了頓,強調了一遍:「每一個。」
傅秋華點點頭,因為傅允華的事,她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
何況今天以前,她一直以傅允華為自己的典範,誰知她心底里卻……
明明說過欣賞崔涵之,卻又因為壽春郡王生得俊俏而幾番惦記。
她都不敢再去看傅允華的眼睛,今日過後,兩姐妹只會日漸疏遠尷尬了。
「我明白的,您放心吧,我躲遠一些,陪着您好好過日子。」
寧老夫人拍拍手,只要她還肯聽自己一句話,安安靜靜地在這府里等到及笄出嫁,是她最大的福分了。若是不死心,想往渾水裏鑽,必然沒有一個好結果。
******
傅念君到這裏的時候,已經收拾地差不多了。
她不太來四房的院子。
「咦?不是母親喚我嗎?」
她問起院裏管事的婆子。
婆子拉長着臉,「夫人已同相公回去了,二娘子來晚了。」
傅念君當然是來晚了,她確實是故意的。
姚氏叫她來,也不過是想拿她出出氣,她卻不能違抗母命,如此便當作夜遊散步,閒逛一回。
聽到爹爹隨姚氏回房了,她開始琢磨這裏頭的意味了。
事情解決地十分爽快利落。
傅琨做的似乎是每一個家主必然會採取的措施,各退一步,維護家族團結才是首要。
可是她也清楚,傅琨並不真是個糊塗人。
他一再容忍姚氏,卻不代表會容忍一輩子。
她惹傅念君的幾次,都被她報復回去了。
這次她對四房,卻有些太過分了。
傅念君心裏頭琢磨着,今夜親近姚氏,傅琨是故意呢。
「爹爹這是要用美人計呢……」
她笑着搖了搖頭。
回頭間瞧見院子中央正架着火盆燒東西,傅念君一瞧,見是一幅畫像和一疊紙稿。
嗯,周毓白那清俊的臉已經在火盆中燒成了焦黑色。
管傅允華院子的婆子見她還不走,也沒好聲氣:
「二娘子還不走,要人送送嗎?」
她見傅念君盯着那火盆,一幅可惜的模樣,忍不住咬牙。
自家娘子是她給攛掇壞的!
「說起來還要感謝二娘子了,『介紹』了位善丹青的『畫師』給我們娘子!」
她着重咬了咬「介紹」和「畫師」兩個詞。
這都怨我嗎?
傅念君訝然。
傅允華去找那畫師,畫了這張畫也是她的錯?
她敢用自己房裏那本大宋美男冊發誓,那上面的周毓白並不好看啊。
她只能認為,是那位畫壽春郡王越畫越上道的書生畫工精進,自己已能靠美男圖發家致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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