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念君對於傅寧的事絲毫不敢有所放鬆,因此他的母親宋氏上門這件事雖然根本不算什麼大事,她也確實讓人又去遞了話。
只是後來宋氏並沒有再次登門,只有周氏再次過來說了點可有可無的話。
不過傅寧卻自己出現了。
傅念君沒有和他直接接觸,她去傅淵那裏的時候傅寧已經離開了。
&此來是為了什麼事情?」
傅念君問道。
傅淵知道她一向對傅寧的事情上心,也就點頭示意她先坐下。
其實在傅淵看來,傅寧只是個無足輕重的人物,即便他真是幕後之人安排的棋子,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後輩,真的不值得傅琨和他自己多費功夫,更何況現在也並不能真的說明傅寧確實是對方的一招後手,因為無論傅淵怎麼看,他都沒有被作為「後手」的價值。
&無什麼旁的事情。」
傅淵淡淡道。
只是說傅寧想求個讀書的機會,傅淵便同意為他寫一封去東山書院的舉薦信,言明若他一年後才學出眾,自然可以考慮提拔他進太學,依照他現在的年紀,必然是要在下屆科舉中考取舉人才算是年少才俊。
朝廷如今正值用人之際,而培養一個出色的讀書人,不只是傅琨作為丞相的責任,也一樣是傅家作為清流世家的責任,所以即便傅寧不說,傅淵也不可能真的剝奪他自己的機會。
而傅寧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懇求傅家給機會,倒是更顯得急功近利了。
傅念君心裏有點疑惑,問道:「他這次來,可還有什麼古怪?」
傅淵說着:「他一來就要見爹爹,只是爹爹近來朝事繁忙,昨夜歇在大內,並未回府,我也推拒了他,倒是他的反應很奇怪……若要說,他這番底氣是從何而來?」
傅淵搖頭失笑:「若是從前,他倒還有幾分求人的態度,今日這番,倒像是傅家一定得助他一般。」
仿佛傅琨和傅淵,對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一樣。
其實論傅寧的才學,進太學和考舉人大概都不成問題,只是他這樣表現,不像是求傅家個保障,而像是覺得傅家欠了他,務必就要答應他,不該讓他有任何落第的可能性。
傅淵不解,他小小年紀,怎麼能輕狂至此?
他也覺得自己是完完全全看走了眼,從前覺得傅寧還算是言之有物,雖然偶有虛浮,卻不至於這般。
底氣……
傅寧對於傅家的底氣從何而來?
傅念君蹙眉,她知道,和傅寧有關的事她不能放鬆,就算爹爹和哥哥都掉以輕心了,她也不能疏忽。
雖然按照周毓白現在的說法,傅寧背後的胡廣源如今了無蹤影,幕後之人也可能暫時收手正在隱藏身份,但是他們平白選中了傅寧,傅念君知道這一定不會是偶然。
她現在已經不能仰仗自己的先知了。
如果真就像周毓白說的那樣,她和幕後之人經歷的,其實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結局,兩種人生,那麼對方或許在傅寧這件事上,比她知道的更多。
會是什麼事呢?
傅淵見她突然愣神,便說道:「傅寧的事你若不放心,便派個人跟着他,他是傅家子弟,也受我與爹爹提拔,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妥。」
即便是再清高的讀書人,這一輩子也不可能說不欠人情,既然欠了,必然要有所付出,傅家也不必覺得這樣不厚道。
傅念君笑了笑:「這倒不必,他也不值得哥哥這樣在意。」
傅寧的事,她也說不出太多的所以然來,只能一點點去摸索了。
她轉開話頭,問道:「爹爹昨日又歇在宮中了嗎?這幾天他實在太累了,西北的戰事……」
傅淵的臉色也微沉:「最近的局勢不太好,官家基本上定了王相公接手樞密院,主理西北軍務,爹爹如今權柄不如他,多插手此事也必然引起不必要的紛爭,可自從前幾日西夏遞來商議國書,朝上眾臣便又開始了一番唇槍舌戰。西夏要求歸還蘭州等五個堡寨才答應議和,這件事……王相公很有可能會答應下來。」
這是朝廷機密,傅念君也是第一次聽他說起這件事,不由大驚道:「五個堡寨?怎麼可能!若是歸還,大宋的邊防何在!」
宋夏邊境修建了許多堡寨,這也是因地制宜的妙手,在河谷通道、山口險隘之處修建堡寨,就如同在橫山以南建立了一道堅不可摧的長城。西夏軍力強大,宋朝軍民就是靠着這些堡寨抵禦他們的鐵蹄,規避正面的迎戰,利用大宋物資豐饒、經濟發達的優點,用持久戰拖垮對方,甚至還能推進堡寨,一點點蠶食爭奪領土。
蘭州等五個堡寨是西夏早就在大宋之前收入囊中的領土,但是在太宗時期被收復,如今西夏要求「討還」,在政治上並沒有過錯,只是這些地方自古就是漢人的地盤,居民也以漢人為主,早就不堪西夏党項人的統治,如何肯「回歸」。
而且這五個地方對大宋邊防來說十分重要,若是失去了,在軍事上就差了先機,否則西夏人也不會這樣心心念念。
傅念君即便再不通軍事,也知道這事的嚴重性,難怪傅琨急得連覺也不想回來睡了。
參知政事王永澄若是真的做下如此決策,或許對於朝廷是得到了一時的太平,可對於那些百姓來說,無疑是災難,而很可能千秋萬世之後,王永澄一世英名,也都盡喪於此了。
&相公篤信弭兵論已久,他一直堅信邊境軍隊禁不起這一戰。」
傅淵嘆了口氣。
傅念君道:「可是做下這樣的決定,也太冒險了。」
傅淵搖搖頭:「國家大事,非你我可以妄議。」
傅念君想了想,卻提出了另一種看法:「哥哥,有些話我知道我不該說,可是我作為爹爹的女兒,我覺得我一定要說。」
傅淵擰眉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一番高論。
但是傅念君心中並沒有高論。
她沒有這樣全能,兵法兵書也不是她興趣所在,她只是想提醒傅淵一件,一件或許他和傅琨都忽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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