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拂柔依約請傅念君過府去賞芍藥花,傅念君想到了周毓白之前的囑託,覺得這個盧家可能有些貓膩,心裏十分好奇,便也同意了。
出門前一日,卻還有一樁事發生。
傅梨華已被關了好幾日禁閉,卻在這天早晨很湊巧地掙脫束縛,一直衝到了傅琨的書房門口。
她二話不說就跪在了傅琨面前。
傅琨朝中事忙,已經好幾天沒有休息了,如今為着西夏頻繁擾境的事,朝中上下分成了好幾撥黨派,爭辯越演越烈,江南水患還沒完全處理停當,一波接一波的事情,讓傅琨這些日子鬢邊又多長了幾根銀絲。
他已經好幾日都沒有休息好了,只是傅梨華眼中當然看不到這些。
她只顧着哭泣,開始埋怨傅琨偏心不公平。
傅琨頂着疲憊的神色問她究竟怎麼回事。
原來是傅念君要去盧家之事讓她受不了,非要一同去。
&爹何故偏心,盧家給傅家面子,難道只是給二姐的嗎,我也是爹爹的女兒,為什麼我卻不行?爹爹,女兒不會再犯了,我只是想有正常的交際,爹爹,我也想去……」
邊哭邊求,模樣很是可憐。
她確實比從前長進了,不再梗着脖子無理取鬧,也曉得挑傅淵和傅念君都不在的空檔來演這齣戲。
傅琨被她纏得不耐煩,最後竟是揮手同意了。
有傅念君的地方,想必她也出不了什麼么蛾子。
傅念君午歇醒來,就聽到了這個消息。
她坐在床沿冷笑,「越髮長本事了。她還在禁足,誰幫她的?能讓她這麼跑去爹爹面前鬧?」
要知道傅琨書房那裏的消息,肯定是有人在幫她。
儀蘭幫傅念君按摩小腿,一邊說着:「夫人這麼些日子沒動靜,想是在為四娘子籌劃呢,娘子,四娘子要去盧家做什麼啊?」
傅念君也想不到因由,唯一的解釋,她們母女對錢豫還沒死心。
盧家之宴,錢婧華自然也會去的,但她不覺得經過那回事之後,錢豫還會主動出現在有傅家女的場合。
畢竟換了是她,要是知道有人虎視眈眈把自己當作塊肉骨頭等着啃,一定會主動避遠一些。
傅念君讓丫頭給自己穿妥了衣服,直接去見傅琨。
傅琨不能同意這件事。
無論傅梨華想做什麼,傅念君都覺得防微杜漸最好,一定不能讓她有機會去做。
何況她去盧家,也是因為周毓白有交代,她想看看盧家到底這麼殷勤地邀請她是否別有目的,帶着傅梨華,她沒有這麼多時間看顧她。
只是她低估了傅琨對於傅梨華的失望程度。
&今攔着她也只會與你我攔出更深的罅隙來。」傅琨摁着眉頭低語,模樣有些憔悴:「她如今行事越發乖張,關在家中也學不到好,出去丟兩回人也就知道厲害了,何況有你在旁,她也出不了什麼么蛾子。」
&是……」
傅念君也擰眉。
道理是這道理,傅琨也足夠信任她,但是她真的怕傅梨華瘋起來自己招架不住。
傅琨擺擺手,「我教女兒不行,你阿娘去得早,你小時候我就沒有怎麼管束過你,好在你現在懂事了,但是四姐兒……我對她也有愧疚,她現在成了這樣,我也有責任,我不是一個好父親。」
&是的,爹爹,這不是你的錯。」
傅念君明白傅琨的想法。
他其實已經失望透頂了,只是他作為父親,並不擅長與女兒溝通,如今怕是有點縱容傅梨華的意思了,心灰意冷,不願意再多管教。
她不想嫁清貧士子就不嫁,出去碰碰壁也就知道富貴人家的艱難了。
他是抱着這樣的想法。
只是他太不了解女人,更不了解姚氏母女,傅念君覺得傅梨華早已入了魔障,不可能因為幾次碰壁就死心,她今生若嫁不到富貴無雙的夫君,是不會肯罷休的,但是讓她嫁了富貴人家,又一定會給傅家留下無數隱患。
到底是傅琨自己的骨血,兩難之地。
傅念君嘆了口氣,實在不忍心再逼迫傅琨:「好,爹爹,我明白了,我明天一定盡力看着她,不讓她出醜。」
第二天,姐妹倆分坐了兩輛車去盧家。
芳竹對於傅梨華死皮賴臉地要「蹭宴」的做法非常看不上,蹭吃蹭喝的有,蹭宴會的還真少見。
收到請帖的不是她,她跟着去算怎麼回事?
傅念君倒是很平靜。
&往也沒有什麼人會請我,今次好不容易有了,讓她沾沾光吧。」
芳竹努着嘴,人家姐妹情誼好的就罷了,可傅梨華每每看着傅念君的眼神都是恨不得把她吃了,一邊罵着恨着,一邊還要來沾光,臉可真夠大的。
武烈侯盧璇的府邸,是前朝王府改建,規格自然大氣,傅念君第一次登門,盧拂柔和錢婧華早在二門候着她。
幾人打過招呼,錢婧華目光瞥過傅梨華,臉上也有淡淡的不喜。
她也是個聰明人,哪怕親哥哥錢豫再語焉不詳,她也能聽出一二端倪,這個傅四娘子,似乎很不安分。
如果說從前在趙家文會上傅梨華所做種種只是小女兒傲氣,性子蠻橫嬌慣,那麼如今她竟然絲毫不顧及傅家和錢家的身份,公然覬覦她哥哥的話,她只能說這個小娘子品德已經極其敗壞了。
&怎麼把她也帶來了?」錢婧華湊在傅念君耳邊低語。
家醜不可外揚,傅念君也沒有勇氣將傅梨華和傅琨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訴給錢婧華聽,只道:「帶她見見世面。」
錢婧華從她的口氣也多少能聽明白一點,心底默默嘆了口氣,心道果真如外頭所說,傅家什麼都好,只是這後宅里的麻煩太多。
她倒是越發覺得傅念君幸好是這個性子,否則這樣的妹妹,還有這位妹妹背後的繼母,若真是心慈手軟之人,她一定是沒有什麼好日子過。
傅念君四周打量一圈,問錢婧華:「我看今日外頭的車架牛馬很多,盧家大宴賓客?」
錢婧華點點頭,「不止是我們,來了許多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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