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晴雨樓還在收拾被打鬥攪亂的一團糟的大殿時,泰王府里的赫連雲淮還忙着操心被嚇暈過去的周英媚時,好不容易讓大夫為之安神了,又傳來妻子周英娥被府上的慌亂嚇醒,懷孕的身子見血了,怕是有小產的危機攖。
赫連雲淮雖然對周英娥沒有多少感情,但對方畢竟是自己名正言順的世子妃,還安分順從從不讓自己操心,身上的孩子也是自己第一個孩子,沖這些,他對周英娥還是有幾分看重的。
半夜加班還沒有加班費的可憐大夫好不容易把受驚的小妾治好,又被提去治療受驚的正妻,忙的連喘氣的功夫都沒有。懷孕時又不宜吃藥,還有幾杯特製的安胎茶下去,燃起安神香後,只是少許見血的周英娥安然睡去。
大夫鬆了一口氣,赫連雲淮提了一宿的心才終於落了地,而這時,天色已明,他一夜沒睡。送走大夫,赫連雲淮才發現,昨夜出去追蹤的人一個也沒回來。
以她們平日的效率,若是能事成,絕對不會拖延這麼久,看着父親陰沉的臉色,他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
昨晚的那批人,怕是都回不來了。
可這個打擊還不算完。
父子倆面色陰沉的去上朝時發現街頭巡視的衛兵幾乎比平日多了一倍,而且還時不時看到人群圍着一面牆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赫連雲淮掀開轎簾,看了自己侍衛長一眼,侍衛長走到人群那裏跟裏面的士兵交談片刻後,面色奇怪的拿着一張通緝令過來了。赫連雲淮示意先遞給父親,然後聽到父親憤怒地捶動轎子,一把撕碎了通緝令的聲音。
侍衛長回到赫連雲淮轎子前,陰沉着臉低聲道:「殿下,顧姑娘被通緝了,賞銀五千兩,黃金。」他們做下人的不太清楚府上突然多出來的一群武功高強姿色各異的美人的來歷,但是知道顧姑娘在府中地位極高,而且頗受主子們看重。
赫連雲淮倒吸一口冷氣,握緊了拳頭,心中不良的預感再次油然而生:「為什麼?」
侍衛長皺眉疑惑道:「上面說刺殺皇族,屬於以下犯上,暗殺謀逆的大罪。」這話他們稍有知情的都不相信,顧姑娘怎麼會刺殺皇族去謀逆,那她留在泰王府幹嘛,難不成當間諜償?
赫連雲淮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掉入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那黑洞還帶着強烈的引力不斷地把他往裏面吸引而去,他用盡全力,也不得脫身。
從昨晚的鬧鬼,然後刺客被發現,卻不是顧護法明察秋毫髮現端倪,而是對方是故意讓自己等人發現,是故意把他們引蛇出洞,然後擺好了陷阱,斬斷他們的臂膀。這層層相扣的局中局計中計,針對的不是顧敘,是自己。或者說,是泰王府。
赫連雲淮心裏的涼意更甚,暗中一個強大的敵人已經將淬毒的致命箭頭對準了自己,而自己,連對方是誰都還不清楚。
仿佛嫌赫連雲淮不夠慌亂似得,侍衛長又加了一句:「殿下,那通緝令,不是大理寺頒發的,是陛下。」上面有陛下的玉璽朱印。
赫連雲淮涼意從頭涼到了腳底,皇祖父親自發佈的懸賞通緝令,那該是多大的罪過啊,顧敘刺殺的,到底是誰......
渾渾噩噩,赫連雲淮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抵達的宮門,怎麼走到的大殿。
而又一巨大打擊,在皇帝臨朝後再次降臨。
圈禁十年的三皇子赫連淳煦,曾經為了侄子赫連雲鸞的封號,被剝奪了封號「寧王」,剛剛解除圈禁,作為唯一沒有任何權勢封號職位的光頭皇子,再次被賜予封地封號。
「老三,你既然再次封王了,可不能辜負父皇的期望。這樣,最近大理寺多了一些懸案,岳卿前幾日還上摺子跟朕抱怨人手不夠,你去幫幫忙。」皇帝說着,指向一位神色冷峻的白面中年男人,大理寺卿,岳柳賢。
「父皇放心,兒臣自會盡心盡力。」赫連淳煦心知這是對自己的信重,要知道大理寺掌管刑獄案件審理,為了保證案件的公平公正,所用之人無不適皇帝的心腹,比如大理寺卿岳柳賢,是典型的皇黨。其他大臣有的都在各個皇子身後站隊表白立場,可岳柳賢,這個孤兒出身,一路從獄卒,到神捕,總捕頭,再到大理寺卿的傳奇男人,只忠於一個人,皇帝。
聞言,岳柳賢並不多話,只是沖赫連淳煦拱手行禮。
這邊是琴瑟和諧春到來,泰王一系卻是冷風冷雨愁殺人。泰王更是氣的拳頭在袖子中捏的指關節發白。
他們皇子想要封王,除了投了個好胎出生於皇后還是長子的太子一出生被封為儲君外,其他人無不適有了功勞才得以封王。比如他,別看他現在管理的是經濟類,當年他也是沙場點兵的戰場梟雄,他的封號「泰」,是戰功所得,意為「定國安邦,國泰民安」;其他幾個弟弟無不是如此,或者沙場戰功,或者修書文功,連當年三皇子的「寧王」封號,也是大秦立國初年到邊疆千里送糧草救援大秦軍隊,而且口才出眾,說服犬戎與大秦和談停戰,使得大秦有休養生息的時間,讓百姓「安寧」才得到的封號。
可現在,看看現在,純王,赫連淳煦天天去青樓泡妞(還不給錢),去酒樓買醉(依然不給錢),去戲園子捧戲子(還是不給錢).....然後父皇給賞賜了一個王位?!
這算什麼!
似乎知道泰王此刻心裏嫉妒羨慕恨,赫連淳煦故意轉身,沖泰王拱手一笑:「二哥這些日子辛苦了,以後弟弟來為你分憂了。」呵呵,看那滿臉得意的賤笑,到底是分憂,還是分功還不好說。
泰王一口老血悶在咽喉處,看着上面皇帝滿臉欣慰之色看着他們「兄弟情深」,咬牙扯出一個笑容:「呵呵,多謝,多謝!」
看老子以後累不死你!
咱們騎驢看唱本,走着瞧!二哥會讓你知道,十年的時間是可以改變許多的,當年向着你們兄弟倆的太子的黨羽,現在已經成為了泰王黨!
下朝後,泰王父子倆一前一後走在出宮的路上。往日親近的臣子看出泰王周身氣壓低的無與倫比,也明白今日三皇子封王背後的波瀾,都離得二人遠遠地,不敢靠近。
赫連雲淮無視那些兩邊倒的牆頭草,只跟父親低聲問道:「父王,你說,昨夜會不會是三叔的手筆?」
「哼,難說。」泰王陰沉着臉,冷哼一聲,眼神陰狠,「聯繫譚其驤,他既然要到大理寺,那我這個做哥哥的,給他送上一份大禮祝賀一下。」
譚其驤是大理寺少卿,雖說沒有大理寺卿岳柳賢的權力大地位超然,但該有的權力還是有的。一聽到這話,赫連雲淮陰狠的笑着點頭:「是。」
跳脫的赫連淳煦難得地放棄了瀟灑帥氣的策馬,老老實實坐在往日最嫌棄的慢騰騰的轎子裏。
他今日被封為純王非常意外,但又不意外。
不意外的,是在此之前,父皇跟他通氣過,專門找他在御書房一起用膳談話。
「你如今年紀也大了,還沒個家室,你侄子都成婚了你還打光棍一個,朕看着都鬧心。」皇帝說這話時嘆了一口氣,語氣溫和的像個尋常人家操心兒女的父親一樣,「朕給你封個王吧,再給你個差事,好好幹了,爭取年底成婚,早點抱孫子。」
赫連淳煦正要嘲笑父皇心急時,一抬頭卻突然看到父皇兩鬢花白的頭髮,對上父皇依然渾濁的雙眸,那帶着歉意的眼神無言的訴說着自己圈禁他十年的歉疚,那擔憂的神色清晰可見為人父母的無私關懷。赫連淳煦突然覺得眼眶發熱,往日裏的怨恨突然間在這麼短暫一秒的對視中,如同大雪遇到溫暖的陽光,溫柔地消融了。
含糊不清的點點頭,「嗯,孩兒知道。」語氣里卻已經帶上哽咽的聲音。
皇帝的眼神也柔和了,這個小三兒啊,從小是這樣,又調皮地整人鬧,又嬌氣的撒嬌哭,偏偏他母親和大哥大姐都寵着他讓着他,讓他越發的無法無天了。
想到往事,不由得想起他最對不起的人,一下子啞然了。
靜默的吃完飯後,皇帝在他告辭時才突然聲音低低的嘆了一句:「小三兒啊,別讓你母后失望。」
赫連淳煦一愣,他有多少年沒有在父皇嘴裏聽過「小三兒」這個暱稱了?有多少年沒聽父皇提過母后了?
呆愣間,皇帝又是一嘆:「也別讓你大哥失望。」
赫連淳煦忍不住的模糊了視線......
轎子裏,想着昨夜,再想想今日,「純王,純王。」赫連淳煦喃喃自語,眼裏淚水終究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他想起了小時候,大哥嘲笑他天真愚蠢時,父皇曾為他說話,「小三兒天性真摯,重情重義,純真的赤子之心最是可貴。」
「純王,父皇,小三兒知道,你還記得......你一定都記得......」已經年過三旬的赫連淳煦這一瞬間,哭得像個孩子......(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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