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安早就奇怪,岳人才那日怎麼會那麼靈通地找到江羨萍一起迎接平瀾,時機恰好,着裝(對他來說)恰好,但一直沒有機會提出這個疑問……
原來如此啊!
芙蓉莊內院還有內應呢。
堂內一時譁然,明珍和明珠兩個孩子年紀小可能不懂江二小姐的意思,其他人可聽得明白——原來,真正的不和在這等着呢。
柔安手上一緊,見江羨萍低頭咬着牙,也看不清是不是淚水盈眶,不便出聲,只好抬手輕拍她的後背,聊作安慰。
堂上還有兩位先前同江懷望和陰以寧一同議事的泰斗級人物,見場面發展到如此地步,其中一位——定坤派的許長老——出來說話了。
「目前可以認定,這位蒼城派明公子能確定他所識得的江二小姐的侍女去找過岳公子,可對?」
許長老耿直,連「少俠」都不願叫。
明珍雖然對「他所識得」四個字不滿,但還是點了頭。
「我……我也可以證明的。」
他身後的小姑娘怯生生地探頭說。
許長老對着小姑娘柔和了臉色,「好,明公子和明姑娘都可以確定。」然後轉向江懷望,「江莊主,你看,能不能讓二小姐的侍女來,好讓他們辨認一下。」
江懷望嘆了口氣,「不必了。當晚確實只有小女的侍女青芫去蒼城派的湖光苑找過人。護衛說過,青芫的姐姐白芷臨時被調到湖光苑當差,青芫找人將白芷叫出來送了些東西,其他並無異常。」
「那白芷沒準替她傳遞了什麼消息呢?」那位褚先生又冒出來了,「不如將她們姐妹找來對質。」
「不急,」另一位峨山派的單掌門抬了抬眼皮,一個眼風定住了不甘寂寞的褚先生,又看向明珍
「護衛說,青芫只見了白芷。明公子如何那般確定,青芫是去找岳公子的呢?」
明珍猶豫了一下,臉有點紅,聲音也難得地不那麼有底氣了,「我和妹妹正要出門,見到了那個叫青芫的侍女,好奇她又要說什麼莫名其妙的話,就躲起來偷聽了。她讓她姐姐帶給大師兄一個紙條,還讓她姐姐盯着大師兄把紙條燒了。」
「你當時離他們有多遠?」
「約五丈。」
堂內又有議論聲……
「小子,五丈能聽清什麼?該不是你看你大師兄不順眼,故意編排他吧?不敬死者不說,你這也是敗壞江二小姐名譽啊!」
絡腮鬍子大聲數落明珍。
「彭少俠有所不知,小師弟天賦異稟,聽力極佳,不要說區區五丈,就是十五丈也不在話下。」
陰以寧看不得自家師弟被人欺負,出聲維護。
眾人一想:好像是啊。
剛才這兩個小傢伙可不像靳玉幾人就站在門口,他們吵得太專注了沒看見,而是一直遠遠躲在正堂外的樹叢里的,聽到了褚先生對陰以寧的懷疑之詞才竄出來的。那樹叢據正堂門口少說也有十來丈,想來他聽力確實不錯。
「既然如此……」單掌門看向江懷望。
「我這便讓人把白芷和青芫叫過來。」江莊主聲音疲憊。
人很快就被叫過來了,在這麼多高手的注視下,青芫還掙扎了一小會兒,白芷卻嚇得幾乎立刻就承認了。
這下可好,江懷望不得不把江梅雪也叫來了。
趁這間隙,柔安低聲問江羨萍,「我們先回去,好不好?」
靳玉和方斐都在莊內了,想必也沒人強求他們現在一定留在堂上;就算他們留下,她和江羨萍若提出先行離開,也應該不會有人拒絕。
畢竟,接下來的場面可以想見有多尷尬。
——江大小姐不忍看親妹受責問,且事涉己身,不願多聽……也是可以理解的。
江羨萍臉上常帶的笑早就消失了,木木地盯着地,聽着堂上你來我往的聲音,這會兒感到柔安的關心,不禁眼眶一紅,但她還是沒抬頭,固執地搖頭。
柔安輕嘆一聲,在江羨萍將另一隻手也握上她們先前交握的兩手時,抽出那隻手,也兩手分別執起她的手,用手心不高的溫度溫暖她涼得驚人的掌心。
沒過多久,江梅雪到了。
她穿着一襲白底銀絲暗花上衣配茜紅緞裙,同她「梅雪」兒子十分相稱。頭上一支珍珠攢花,花蕊是一粒指甲大的海珠,兩耳各懸了一抹火焰紅瑪瑙水滴。此外,她的唇上還點了胭脂、眉上還染了螺黛,看着倒像是妝點了一番才來的,一出場,也確實有一種艷驚全場的效果。
江梅雪面上帶着一絲無所謂的笑,娉娉婷婷地邁入正堂,享受着眾人的注目和驚嘆,直到見到跪在中間的青芫和白芷,臉上便又顯出一種嘲諷的神氣。
「是你約岳少俠子夜等在花徑旁?」
江懷望很見不得她這副怪樣子,見她慢悠悠地行了禮,不待她完全起身,就開口發問,直想快點把正事問完就打發她下去。
雖然今天已經夠丟人了,但這種破罐子可沒人希望摔得更破。
江梅雪像沒聽見父親心底的氣急敗壞一樣,還是一派悠然,「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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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約岳少俠所為何事?」問是這麼問了,但江懷望一點都不想聽這個問題的答案。
嚴格來說,這一問順應邏輯,卻可能和兇案沒多少聯繫,反而很可能讓他更丟人——他便故意提示性地補了一個問題,「你可知何人殺害岳少俠?」
江梅雪意識到了父親的用意,笑意更深——沒辦法,她總是對父親的偏心之舉十分敏感。
她報復性地說着與父親的苦心背道而馳的話,「我見他,是為了幫他潛入姐姐的臥房——成人之美。」
甚至不是院子,而是臥房,話里的惡意滿得快要溢出。
她說到後半句,眼角微挑,目光淬毒,看向江羨萍。
——就算我要毀了,那也要拖着你一起毀滅。
柔安很清晰地看出了她眼中的兇狠和瘋狂,因為太眼熟了——這樣濃黑粘膩的惡意,她在之前的十五年裏,可沒少見過。
在江懷望勃然大怒之前,江梅雪又轉回了頭,輕巧地說了一句,「我不知道誰殺了岳少俠。我到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堂內一下子炸了鍋,已經不是竊竊私語了,難以置信的聲討聲不絕於耳。
「那你為何不通知護衛?」
靠近她的一位出生質問。
「為了不讓你們像現在這樣懷疑我啊。」
江梅雪用看傻子的目光回看過去,說得理所當然。
「你……孽女!」
江懷望指着二女兒的手都在抖。
「我知你沒有殺人的本事,但不知你本性如此,我如今也不敢再信你,且將你關入地牢,待找到其他證據,再問你話!」
聽了這話,江梅雪倒是噗嗤一笑,她絕不信他是為了維護她,多半還是為了維護他以及江家的臉面。
「爹,你就不怕我回去多想一些時候,編出謊話來?這會讓人質疑你的公正的。還是讓我一起說完吧,沒幾句了,很快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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