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州歌 琉璃夢之五十七 霜降

    柔安瞬間清醒,依稀辨認出,那陣鈍響是大石相磨的聲音。

    她抬眼望向門口猞猁一貫臥着休息的地方,發現它果然已經不在,便匆匆下床穿戴整齊,憑着迷濛印象循聲尋往鈍響發出的方向——起居室中間的深洞。

    對於此洞,柔安未曾踏足,自然也無從猜測。

    深洞像一條長廊,洞壁在向前延伸的同時,在搖搖彩光中傾斜、迴環,她的視線無法傾斜或拐彎,她自然看不到長廊另一端的景象。

    她在洞口躊躇良久,再沒聽到聲響,也不敢擅自進入。

    突然,草褐色的影子像閃電一樣從洞內閃出,猞猁無聲地快速奔跑過來,徑直撲到她身邊。

    柔安第一次看到「大貓」全力奔跑的身影,它迎着她驚訝的視線停在她腳邊,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向洞內走,走了幾步,見她沒跟上來便又轉回頭看她。

    柔安眨眼,明白了它的意思,抬步跟上。

    它顧及她兩條腿倒騰得慢,也配合着放緩了步速,但它心裏着急,總是走着走着就加快了速度而不自知,只能在意識到以後立刻停下,回頭看着柔安快步追上來,再按捺着焦急,用自以為的慢速小步前行。

    柔安起初以為它要帶她去找靳玉,但追趕了半天便否決了這個猜測——如果是去找他,猞猁目光中的急色一定沒有這麼迫切。

    將近十日的相處,猞猁雖然偶爾玩心大盛戲弄於她,但多數時候還是一副呆萌持重的樣子,很少有這樣火急火燎的神色。

    它的反常之舉讓她也不由自主地忐忑起來,山洞與世隔絕,若有大事發生,她就只能靠自己了。

    她暗自戒備着,被猞猁帶着一路疾行,突然洞迴廊轉,眼前一亮,他們走進了一個燈光大熾的山洞中。

    這個洞室比起之前柔安見到的洞室,像是一個……實驗室。

    洞內燈火輝煌,幾乎將每一個角落的陰影都驅散。

    靠着洞壁,一排排立櫃和架子擠擠挨挨,其上擺滿了形狀奇怪而製作精巧的瓶瓶罐罐,裏面盛放着各種顏色、形狀和材質的液體和固體,洞內瀰漫着一股詭異的刺鼻藥味,這一切都讓柔安懸起的心更加不安。

    在邁進這個山洞時,柔安注意到,洞口有一塊豎起的扁平厚重的大石,觀其面積,剛好可以蓋住洞口,其下還有大石被拖拽時劃下的痕跡。

    她有理由推測,這塊石頭是這個陳設奇異的洞室的門,她在睡夢中聽到的鈍響,就是石頭門開的聲音。

    柔安環視着洞內情狀,突然被一把與周圍「實驗儀器」格格不入的寶劍吸引。

    寶劍被高高掛在洞壁上,有着歲月洗鍊出的古舊氣息。整把劍形狀端方、雕飾華美,但其貴重古典的外表並非吸引柔安注意力的原因,真正讓她驚訝得難以移開視線的是劍柄頂端的徽記。

    若為不知內情的人,一眼望去,只會覺得那是一朵線條簡單的五瓣花。但遍覽御苑典籍的柔安辨認出來了,那是一朵三瓣梅花,下方緊湊的封閉窄弧不是有着銳角邊緣的花瓣,而是兩枚托着花朵的葉片。

    這種兩葉相托的梅花紋,曾經廣為人知,但少有人敢擅自使用,如今更是幾不得見。

    因為,這三瓣梅紋樣,是前朝的皇族徽記。

    前朝覆滅之後,凡帶有這種徽記的器物都被官府收繳,金屬器具都被熔掉重塑,凡私藏者,皆以謀反罪誅。

    她實在想不明白,離兩朝政治中心瑝州遙遙千里的琉璃山內,怎會藏有前朝皇族用劍,難道這真不是琉璃宮秘寶所藏之地?

    更讓她驚心的是,寶劍明光鋥鋥,明顯常被人使用保養,所有者一定對其分外愛惜。就她所知,前朝皇族,除被軟禁在桐州的那一支還有日漸凋零的後代,其他血脈早已不存。

    柔安萬分好奇,收藏了寶劍的人是否為此洞之主,是否同前朝皇族有所關聯。

    「你認得那把劍?」

    在她被可能同前朝「餘孽」發生聯繫的猜測嚇得滿心慌急努力想脫身之策的時候,一個蒼老渾勁的女聲,突然在她背後響起。

    柔安被結實地嚇了一跳,立刻轉身。

    出乎她意料,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欺霜勝雪的美麗女子,顏若桃李、冷如冰霜。看其外表,度其至多年過花信;聽其聲音,卻覺其應已年屆花甲,與她久不見陽光的白皙平滑肌膚相對的,是她一頭披散過膝的順滑銀髮,這麼一番矛盾的鮮明對比,讓柔安一時難以確定這位「疑似洞主」的年齡。

    來者着一身半新不舊的純白素色廣袖長裙,做工精緻,猞猁早已蹲坐在她腳邊,在她有意無意的撫摸下,同她一道看向柔安。

    她斜挑的鳳眼微微一眯,目光略帶睥睨之感,將柔安一番掃視,最後,定在柔安發間插着的琉璃花玉釵上。


    「你是驚鴻的妹妹?我記得她並無姊妹……結義的?還是表親?」

    柔安聽她的問題離開了那把劍,心下不由一松,抬手略一扶琉璃花釵。

    「前輩認得這隻玉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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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不認得?」疑似洞主的女性淡淡地看她一眼,「這是宮主夫人最愛的首飾,也是宮主贈予她的定情信物。」

    「……!」

    柔安驚嚇得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她不知道,是該驚訝於驚鴻的看重,驚訝驚鴻竟然肯將母親的遺物贈給她;還是該驚訝於驚鴻的疏忽,驚訝驚鴻將這寓意似乎不大吉利的首飾當做了見面禮。

    不過,柔安對後者並不太在意,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人之在世,吉凶難料,這隻玉釵如此之美,又意義非凡,她只會感念於驚鴻的看重,並不覺得有何不妥。

    柔安更好奇的,是眼前之人的身份。

    她說「宮主夫人」而非「前宮主夫人」,又不像是不拘禮節的隨性之人,想來不是故意叫錯,而是真不知道那位夫人後來的遭遇了。

    能常常見到「宮主夫人」、知其所好的人,在琉璃宮中應當地位不低,那這位高位宮人的身份,以及其於「宮主夫人」來宮之後、離宮之前下到此洞的原因,就太讓人好奇了。

    柔安略一思索,柔順謙遜地斂袖,微微一禮。

    「敢問前輩可是此洞之主?柔安多有打擾,還望前輩海涵。」

    那女子見她換了話題,也不在意,聽到她的問題,倒像是聽到了有趣的笑話。

    「我不是這裏的主人,不過一介守墓之人」。

    她語氣傲慢,柔安卻莫名從中聽出了一痕自失和寥落。

    守墓人?柔安這回真的驚了,這真不是琉璃宮藏寶地,而是一座墳墓?那是誰的墳墓?前朝的……誰的?

    柔安當着他人之面,自不肯失態,可她的臉色卻不由自主地泛白。

    女子注意到了她突然的駭然變色,挑眉,「你沒想錯,此處既是琉璃宮秘寶所在之地,也是他的埋身之地,而我,只是他的守墓人。」

    是埋身之地,也是藏寶之地……這種說法一點都沒能平息柔安的緊張。

    柔安定了定神,容色尊敬,「敢問前輩名諱?」

    「霜降。」

    「霜降前輩,不知您之前所言的『他』是……?」

    「你不是琉璃宮人?」

    霜降注意到柔安聽到她名字後並無特別反應的反應,目露不解,沒接她的問題,另出一問。

    柔安轉移話題在先,見霜降也轉了話題問了回來,便低眉斂目地答,「不是。」

    「那你如何得用『香丸』?」

    「我……」

    「罷了,我已離宮,宮中諸事與我無關。他們愛用在誰身上就用在誰身上,我也不管。」

    還沒等柔安說出託詞,霜降就渾不在意地打斷了她。

    這位自稱離宮守墓的高人將她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一遍,露出一個別有深意的笑容,「既然你服下香丸,又找到了這裏,那也算同我有緣。」

    語罷,霜降甩袖轉身,「跟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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