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閒的目的太明確了。
所以,他遙遙比較了一下兩個身影的功力,兵分兩路,自己斷然向靳玉追去。
靳玉和白仁心素有深交,並非秘密。他作為最強戰力,一定會護在白仁心身側。
反正,他不會和靳玉認真動手,應該不至於吃大虧。
驚雲或許真是最後一搏了,為這次行動下足了血本,同鄭閒前來綁架白仁心的俱是其手下精銳。靳玉武力卓絕,單挑或可速戰速決,但在這十餘人的合力圍攻下,也很被耽擱了一段時間。
鄭閒比劃了幾下,看到同來的宮人逐漸不敵,舉目四望,鎖定了幾個可能藏人的稀疏樹叢,和同伴對了一個眼色,立刻脫離了這邊的混戰。
靳玉留意到了他的離去,卻不得分身去追,手下動作愈發凌厲。
鄭閒畢竟不是泛泛之輩,沒過多久,就鎖定了柔安藏身的灌木叢。
他剛往這片在夜色中綠得黝黑的密林中邁了幾步,便察覺到一個努力融入環境的輕勻呼吸。
他放慢腳步,邊靠近邊探查,確定有人在此躲藏——
就是這裏!
除了身負醫術的白仁心,還有誰深諳人體構造而調整呼吸隱藏自己?
除了毫無武功的白仁心,還有誰會因武力低微而瞞他不過露出痕跡?(遙遙躲在另一片枝葉中的白大夫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膝蓋好疼……)
鄭閒非常確定!
他自信地出聲,「還不出來?」
等了片刻,白仁心不作反應,恍若未聞,呼吸分毫未亂。
看來這位白大夫很沉得住氣,還當鄭閒假言相詐。
鄭閒不願得罪他,但實在無法——拖延得久了,靳玉解決掉驚雲的人趕過來,鄭閒若還沒來得及借白仁心之口向驚鴻一訴好意,那這一晚上就白折騰了。
於是,他又催了一遍。
「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無人響應,四周寂靜無聲。
於是,鄭閒只能「不客氣」了。
他不再猶豫,估計了一個高度,抽出佩劍,向前橫掃——
一個纖細嬌小的身影露了出來……
「……」
……女人?
鄭閒很驚訝,但還不至於覺得不對。
草谷仙人的弟子一向低調,只聽說他們愛雲遊四方濟世救人,但年齡性別之類的詳細信息並未流傳開來。而且,驚雲的使者在交代任務時並未特別說明任務對象的性別。
雖然「和靳玉交好」這一點有些奇怪,但白仁心若是女子,「和驚鴻關係匪淺」就說得通了……
鄭閒默默把白仁心歸入驚鴻閨蜜之流……(遙遙躲在另一片枝葉中的白大夫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一陣冷汗……)暗自打定主意對「白大夫」再溫柔一點。
故而,他不再催促,只一邊暗暗戒備白姑娘身為醫者的防身手段(比如放毒),一邊感嘆她出人意料的雍容氣度……
只見,她將灑落在身的枝葉拍下、摘下,慢條斯理地整理完畢,才緩緩站直,站姿也格外端莊。
鄭閒有些不好意思——這都怪他的動作太粗暴。
他自我檢討得太認真,忽略了潛意識裏微不可察的違和感,這感覺太飄渺,總無法浮上水面,他實在捕捉不到。
於是,在他還沒來得及徹底釐清心裏的些微不安時,全神貫注而猝不及防地看清了緩緩抬頭的「白姑娘」的臉……
……!!!
鄭閒腦中一片空白。
他被目之所見衝擊得徹底木然。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混亂得空白的大腦中充滿的到底都是什麼。
——是對於「白仁心」和撫國公主長相相近的驚訝?
不……這也太相近了,簡直就是同一個人!
她的舉手投足,分明就有印刻在血液中的皇家風範!
這就是公主本人!
——可是撫國公主本人怎會出現在此地?她是人?還是……
鄭閒親眼看到公主的遺體,也親眼看到她隨筏被放入水中,且不說有無死而復生的可能,就算有,公主又如何上岸?如何歸來?
——若真是公主的鬼魂,為何出現在他的面前?
……不,還是不要深想了。
他只隨月殺夜探她閨房一次……應該算不上讓她死後索命的深仇大恨……
鄭閒對着冷月下玉面黑眸的公主呆立許久,四散的眸光突然瞟到她腳下的黑影,驀然回神,他定睛一看——真的是影子!所以……
不是鬼!!
他竭力鎮定下來,努力接受這個結論。
畢竟,排除了一切不可能的選項,剩下的那一個,不論多麼荒謬,都是真相。
鄭閒看向面無異色的柔安,她清泠而輕靈的眸光一直和着月光落在他身上。
「……公主安好?」
柔安對快速回復清明並接受她「死而復生」事實的鄭閒露出一個略帶讚賞的幽渺微笑。
「還好。」
鄭閒被嚇得渾身無力,身體堪堪回暖,無力也無意質問她活下來出現在此處的原因,時間不等人,他還有要務在身。但是,他也不能將她扔在荒郊野外不管。
畢竟是皇家公主……
他這樣向自己解釋——他不是惡人,但也不會不分情況地亂發善心。不知為何,明明情況不對,他就是無法將她棄之不理。
「……敢問公主在此有何貴幹?」
「無可奉告。」柔安拒絕得乾脆利落。
鄭閒並未生氣——事實上,遭受致命驚嚇的他此時已沒有半分脾氣。
他突然想起月殺曾說她與靳玉有舊的事,心念一轉,試探着問,「公主可識得白仁心?」
「無可奉告。」
「……」看來認識。
這下,他可以說服自己了——他是為了得到白仁心的下落和好感才救助公主的。
他下意識地認為狼和琉璃宮的人(且下意識地排除了自己)發現她都會對她不利,而自動忽略了靳玉更可能在那之前趕回來的事實,一心想將公主帶走。
「請公主隨下官離開。」
「我拒絕。」
「……公主恕罪。」
語罷,他正準備將她點穴扛走,柔安後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我和你走。」
「如此甚好,謝公主體諒。」
於是,艷鬼一樣幽美的柔安提裙邁出灌木叢,走到他面前,面無表情問:「去哪?」
鄭閒施禮,「下官冒犯。」隨後攬住她的腰,運起輕功帶着她掠往白仁心離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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