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褚秋默如約來到了容衍的洞府中。
雖然容衍罵了他一頓,可是到底還是沒有強硬的趕小灰走,褚秋默心裏高興, 便裝作不知,私自將小灰留下了。
「師尊,弟子來了 reads;。」
褚秋默彎腰低頭行禮,餘光卻偷偷的掃過洞府, 心裏對這位師尊居住的地方很好奇, 與他那奢華明麗的洞府想比,容衍的洞府顯然很簡潔。
一張床, 一張桌,一個打坐靈台, 簡單的不像是天玄宗宗主的洞府。
容衍正在閉目打坐,白衣冷然,一動不動。
褚秋默彎腰彎的有些酸, 便又道了一聲,「師尊, 弟子來了。」
還是沒有反應。
少年心中翻了個白眼, 知道容衍這是故意不理他, 但他卻依舊執着最規整的弟子禮,表情十足的認真而虔誠。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直到褚秋默實在是受不了,準備站直了的時候,容衍才忽然睜開了眼。
他極其輕淡的看了小徒弟一眼,那眸中不含任何情緒,然而卻看的褚秋默心中一跳,莫名的心虛。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麼
容衍起身,寬大的雲袖幾乎垂地,衣擺處如流光般泛着光澤,他微微斂眉,聲音冷淡,「跟我來。」
褚秋默連忙應諾。
轟隆隆——
洞府後壁漸漸打開,露出一條寬廣大道來,容衍率先走了進去,褚秋默跟隨其後。
腳下便是規整的青石台階,空氣中隱隱有種潮濕的味道,卻極其好聞,路上很安靜,只能聽見兩人的腳步聲。
滴答滴答——
有水滴聲傳來,仿佛很遠又仿佛很近,越往裏走,就越是昏暗,褚秋默心裏有些害怕,便目不斜視的悄然往容衍身邊走近了點兒。
恩,看起來倒是挺有氣概的。
就在少年忍不住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道清冷的聲音換回了他的思緒,「到了。」
「啊?」
褚秋默抬頭,卻發現他們來到了一個溶洞中,溶洞周圍佈滿雪白的鐘乳石,而正當中卻是一汪清泉,只是這清泉卻又有些不同,像是濃郁的純白湯汁,冒着汩汩的熱氣。
褚秋默好奇道,「這是什麼?」
容衍簡略道,「月華泉,你先在這泡三天。」
褚秋默不知道月華泉是什麼,但是就衝着這滿池子濃郁的靈氣,便知道這是好物,少年的眸子亮了亮,「謝謝師尊!」
容衍沒有絲毫要離開的跡象。
褚秋默的表情變得有些尷尬起來,但是他也不能直說:師尊,我要脫衣服了,請您移步一下?
這樣顯得他莫名的矯情兩人都是男的,又是師徒關係,以容衍兩百多歲的年紀,看他一個十四歲的少年——估計就跟看小毛孩差不多。
想到這裏,褚秋默就不彆扭了。
他站在池邊,開始解腰間的錦帶,將外衫脫下來後,便準備脫襲衣,然而這時候他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讓人不禁心裏有些發毛,他的指尖在襲褲上頓了頓,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reads;。
就這一眼,就看得他面色燒紅。
容衍就站在第三階台階上,白衣如雪,清姿卓然,仿佛九天之上遙不可及的仙人,而這仙人,此時正不躲不避的看着他脫衣服。
他的目光里沒有絲毫□□,也沒有任何尷尬或羞愧,仿佛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相比起來,褚秋默都覺得自己的想法太過邪惡了,容衍修煉無情道多年,恐怕都不知道紅塵俗世,自己真是想的太多==
容衍:「磨蹭什麼。」
褚秋默:「(⊙o⊙) 哦。」
少年回過頭,手指又開始靈活的解衣帶,由於自小嬌生慣養,他的肌膚就如湯池中的靈泉一樣雪白,隱隱的透着如玉般的光澤。
容衍的眸子眯了眯。
撲通——
褚秋默快速的跳了下去,卻瞬間表情扭曲的大叫起來,「啊啊啊啊啊啊好疼啊啊啊!」
就像是無數根針扎在身上,刺破血肉,深入骨髓,幾乎是瞬間就有些暈眩起來,少年眼淚汪汪的嗚啞叫喚,「好疼好疼好疼啊啊啊!」
容衍他個坑貨!專業坑徒弟!
純白的靈泉中不斷的傳來撲棱的聲音,少年激烈的用手拍打着水面,濺起朵朵水花。
容衍冷着臉道,「不准暈過去,否則時間加倍。」
大概真是被疼痛沖昏了腦,少年邊撲棱邊大罵道,「容衍你這個神經病!疼死我了嗷嗷嗷!」
他試圖游到岸邊,這種毫無防備來的疼痛幾乎要人命!若是提前知道做好心理準備,他也不至於疼到這個地步!
容衍早在聽見少年直呼他的名字的時候便沉下了眼,此時見到少年的動作,更是冷笑一聲,「偷雞摸狗,膽小如鼠,貪生怕死,目無尊長,果然我還是太放縱你了。」
他每說一個詞,溶洞裏的溫度就降下一分,還在靈泉中撲棱的少年不禁打了個寒顫。
那人手腕輕抬,往下一壓,強悍無匹的靈界便朝着少年襲去,直將褚秋默壓在靈泉中心不能動彈,容衍復又開口,「月華泉乃是天氣靈氣所化,萬年才得這麼一池,尋常人便是只得一滴便要好生保管起來,你倒是不識貨。」
少年臉上充滿怒火,他性格本就乖張跋扈,從小到大只有他欺負別人的份,這些天能在師尊面前裝巧賣乖已經十分的不易,他暴躁道,「我就是不識貨!快放我出去!」
容衍絲毫不為所動。
雖然對師尊有濡慕之情,但是到底從小並沒有親密接觸過,就像是多年來不管不問的父母,突然有一天逼着你做不願意做的事情,雖然知道是為自己好,但是並沒有多少人會願意接受。
更別說這過程還如此的痛苦!!!!
褚秋默是標準的嬌貴小少爺,怕疼怕苦怕黑怕鬼,尤其是這具身體該死的敏感與嬌嫩,若是有七分疼,能生生的提升到十分!
但是直到少年的聲音變得嘶啞起來,容衍也沒有放他出來的打算。
「容衍算你狠唔!」
靈泉中的少年最後耗盡了力氣,像只小蝦米一樣蜷縮起來,微弱的低泣着,臉色蒼白的近乎透明,他已經沒有了力氣,只能任憑那些針扎般的痛感加諸在身,時不時的抽搐一下 reads;。
蒸騰的水霧將少年的唇瓣薰染的殷紅而妖艷,那張秀美至極的小臉因痛苦而皺縮了起來,恍如一隻完全無法反抗的小兔子,被獵人攤平四肢,無辜而又殘忍。
容衍不知道為何,心裏忽然很細微的疼了一下。
他不擅長安慰,明明是關心的話語,卻被他說得十分平淡,「這是改造身體的靈液,對你很有好處。」
少年默默的流着眼淚,鴉羽般烏黑的睫毛濕漉漉的,他緊緊咬着唇,幾乎咬出血來,「小爺不需要你的好處!」
容衍冷下了眉眼,心中的那點兒不忍也徹底拋去,「不識好歹。」
男人站在靈池邊佇立了一會兒,見少年沒有暈厥的跡象,便冷漠的轉身離開了。
「靠!」
其實人是很奇怪的生物,若是受傷嚴重疼痛的時候,有人在旁邊陪伴,縱使什麼也不說,感覺也會好很多,但若是只留自己一人,那種感覺也會放大數倍,好像神經都變得敏感起來。
因為沒事幹,所以這種感受到的痛苦便格外的清晰。
容衍這個大混蛋!
不過走了也好,不用怕露餡了,褚秋默深吸一口氣,道,「小九,給我屏蔽痛覺。」
小九:「恩恩,宿主,黑化值已經兩星半了。」
褚秋默驚訝道,「什麼時候的事?」
小九:「剛剛你罵他的時候==」
褚秋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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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容衍回來了。
此時純白靈泉中的少年已然奄奄一息,徒留一絲微弱的意識殘留着,經過靈泉的滋養,他的肌膚越發的白皙水嫩,仿佛天生便是從靈泉中孕育出來的一般,讓人移不開眼。
就像只張牙舞爪的幼貓被卸掉了爪子,顯得柔弱又頹靡,卻莫名的有種動人心魄的美艷。
容衍有些驚訝。
他以為憑着少年的性子,這次是撐不過去的,他已經做好了再來一次的準備,實在是這個小徒弟的性格實在太軟了,不是他表現出來的那種跋扈,而是真正的性格,可是若是想要在修仙這條路上走的長遠,心智不堅、怕疼、浮躁都是致命的。
清冷若仙的男人臉上難得的柔和起來,他走下池去,彎腰抱起了小徒弟,寬大的衣袖幾乎完全遮蔽住少年的身體,他輕聲道,「睡吧。」
少年輕微的呻吟了一聲,池子裏的疼痛仿佛留下了後遺症,此時就算是被男人輕輕的碰一下都覺得是無比的難受,「好疼」
心裏那股熟悉的刺痛又出現了。
容衍斂眉細細的感受着,不放過一絲一毫,修仙者本來就要對自己的身體完全的掌握了解,他則是更甚——
沒有中毒,沒有受傷,沒有心魔,一切十分正常。
懷裏的少年已然沉沉睡去,容衍嘆息一聲,第一次不那麼篤定自己心中的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