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梵在校門口碰到了許州,許州很意外,「你去哪?下午有考試。」
「董邈死了你知道麼?」林梵看着他,許州眼睛動了下,隨即點頭,「知道,都傳開了,警察來學校查董邈的死。」
林梵深吸氣,視線落到許州的手上,「你的手怎麼了?」
許州扯了下衣袖,試圖蓋住刮傷,「不小心刮的。」
「我明天能到學校吧。」
「為什麼?」
「董邈死了,我得配合警察調查,我是最大嫌疑人。」林梵笑了笑,「
許州的目光躲閃,鬆開手,「那你注意安全。」
「許州。」
許州回頭,他穿着件黑色的外套,白色襯衣,很乾淨。「什麼?」
「壞人會由法律制裁,這是規則。」
許州一頓,「你說什麼?」
她朝不遠處的警車快步走去,無論兇手是不是她,被警察從學校帶走她都洗不乾淨。
林梵拉開車門坐進去,把書包抱在懷裏。
「我能看看屍體麼?」
「愧疚?」
林梵偏頭看秦峰,「我想知道,她是怎麼死的。並非愧疚,只是這個社會就該有它的規則,誰也不能打破這個規則。」
一個小時後,審訊室。
「你把詳情再講一遍。」
「我確實挺討厭她。」林梵皺眉,「我並沒有得罪她,她卻處處刁難我。」
法醫過來檢查林梵的指甲,取了指紋和dna樣本。
「四月六號晚上你在哪裏?」
「我回家了。」
「有人證明麼?」
林梵想了想,「公交車上有監控。」
「監控只能顯示你下車時間。」
「我回家睡覺了。」
「有人能為你作證麼?」
林梵搖頭,家裏只有一個鬼。
漫長的沉默,電話響了起來,秦峰盯着林梵接通了電話,電話是劉法醫。
「脖子上的抓痕和她的指甲對的上。」
秦峰掛斷電話,目光沉邃。「你在什麼地方殺的人?第一案發現場是哪裏?」
「我沒有殺人。」
有證據麼?
林梵低頭把手蓋在臉上,「我想回去一趟,她在我的住處,她應該會知道一切。」
「誰?」
「董邈。」
所有人都看着秦峰,丫太胡說八道了。
許久,秦峰站起來:「好,我帶你去。」
天已經黑了,秦峰的車在小區停下,他帶林梵上樓。
「樓上沒有別的出口,你能在下面等我麼?」
「理由?」
「你出現,他們就消失了。」
「為什麼?」
「我不知道。」林梵搖頭,「你可以給我戴手銬,我不會跑。」
秦峰漆黑眸光落在她身上,掏出了手銬。
林梵上樓,聲控燈隨着她的腳步聲亮了起來,在四樓林梵看到了董邈,董邈已經顯露出惡鬼的端倪來,轉身直撲過來。
林梵順手抓了牆角的掃把握在手裏,「你別過來!我找你有事。」
董邈的頭髮往下滴着水,陰森森的盯着林梵,「你個賤-人!」說話間快速移動到牆角,林梵抬手攻擊因為手銬絆住,沒抬起來失去了先機。董邈掐住她的脖子,越來越緊,林梵喘不過氣,她拼命的讓自己冷靜下來,從喉嚨里擠出聲音,「誰殺了你?許州?」
她的手一頓,那種壓迫性的陰冷在消散,林梵急促的喘氣,「是他麼?」
董邈盯着林梵,眼睛陰冷,「許州?許州。」她念着這個名字,突然笑了起來,「你們都是賤-人,我先殺了你——」
「你死在什麼地方?怎麼到了水裏?」林梵心跳的飛快。
「我?死在什麼地方?」她手裏的力量在減弱,「死在什麼地方?我死了。」她的目光沒有焦距,揚起來的脖子有紅痕,「我死在什麼地方?他約我,他約我去三角公園,我去了——」她的聲音頓住,猛地抬頭,「都是因為你!因為你我才被殺!」
她用盡全力掐住林梵的脖子,林梵抬腿朝她踹去,大喊,「秦峰!秦峰快來救我!」
林梵的力量沒有出現,她掙扎的手腳漸漸無力,因為缺氧大腦一片空白。
「救命——」
她的笑聲刺耳,林梵的腳離開了地面,她被高高的拎起。無力的踢了下腳,她覺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槍響,董邈一聲慘叫。林梵摔在地上,驟然得到新鮮空氣她劇烈的咳嗽。
恍恍惚惚看到秦峰,秦峰抱起林梵就往樓下跑。
林梵在車裏才徹底緩過來,捂着脖子咳嗽。
「怎麼樣?」秦峰遞過來一瓶水。
「謝謝。」林梵喝了一口水,閉眼喘息,半晌開口,「她死在三角公園。」
「哪個——」秦峰迴過神來,「我知道了。」
江河沿岸上游只有一個三角公園,附近有施工工地,作案地點無工具拋屍,都能滿足的一個地方。
秦峰拿出鑰匙打開了林梵的手銬,打電話通知刑警隊。
「那是董邈?」他握着方向盤,眼睛看着前方的路。他上去的時候就看到林梵被困在辦空中,那個狀態,林梵做不了假。
「是。」
「她為什麼那麼想殺了你?」
「相信女人的直覺麼?」
秦峰看了她一眼,「你?女人?」
林梵:「……」
「說吧。」
「兇手是誰她沒說,她恨我是因為感情原因,她喜歡我們班裏的一個男生,那個男生是我朋友。」
「許州?」
林梵沒有說話。
秦峰沉了黑眸,「你看到了什麼?或者聞到了什麼?」
林梵搖頭,隨即說,「有案發現場找兇手不難。」
窗外是漫無邊際的黑暗,猶如怪獸,吞噬了這座城市。
終於是到了,三角公園停了好幾輛警車,警燈閃爍。秦峰下車,看了林梵一眼,「老實待着,我希望你不是兇手。」
很快就找到了第一案發現場,案發現場並不是在公園,而是穿過公園的施工現場。這邊沒有攝像頭,是監控盲區。地上覆着一張巨大的廣告紙,燈光下,褐色血跡蔓延出來。
「戴上手套,不要亂走,儘量保護現場。」
秦峰很快就在廣告紙上找到血指紋,收起廣告紙地上有很大一灘血,已經乾涸。這裏距離江河不遠,有拖擦痕跡。
「收集血樣。」
他拿着燈順着案發現場往河邊走,果然發現了半個血腳印,拍照拓印下來。
董邈受害當晚她母親沒有回家,報案時間是董邈死亡的第二天。從屍檢報告來看,董邈是晚自習後受害,死亡時間十一點左右。
一直到現在,林梵依舊是最大嫌疑人。
證據搜索,晚上十一點才結束,秦峰直奔警局。
林梵被同事帶走,秦峰需要加班,董邈除了被捅的幾刀,生前傷沒有約束傷。這說明,她是自願跟人到三角公園。案發現場沒有監控,可別的地方有。
晚上十點半,董邈騎着自行車從學校出來。
從平安路走,她家在南大街,並不經過那個喪身之地三角公園。
快進鏡頭一閃,秦峰連忙喊道,「停。」
「怎麼了?」
「倒回去,是不是有個人和董邈並排騎車。」
十點五十的時候,一個男孩騎自行車靠近董邈,短暫的時間兩人就分開。
之後,董邈騎車改了方向朝三角小公園去了,她一個人進了公園再沒出去。
「那個男孩是誰?」秦峰看着屏幕,「倒回去再看一遍。」
那個男孩最後一個出學校,騎着自行車。
看了一夜監控,天已經亮了,同事東倒西歪睡的亂七八糟。
電話響了起來,秦峰接通。
「秦隊,腳印有新發現,和412案屍體背上的腳印一致,兇手可能是一個人。」
秦峰揉了一把臉,「一個人?能確定麼?」
「鞋子花紋相同,力道也相同,唯一區別是磨損程度。」
很快小王也回來,經過檢驗,現場提出來兩個人的dna。
其中一個人就是兇手了。
秦峰點了一根煙,深吸一口氣,「去學校調監控,門衛應該知道最後一個走出去的是誰,他非常可疑。」
小王開車,秦峰坐在後排翻四起案件的屍體,同一個人作案?
手機上方彈跳出新聞推送。
「江城一中發生命案,花季少女被殺害,兇手疑似同班同學林梵,受害人母親悲傷痛哭。校園暴力……」
秦峰臉色瞬間變了,「案子還沒結,怎麼曝光了?」
「這些媒體捕風捉影,我們也沒辦法。」
秦峰有些無奈,辦案最怕遇到這種。
「喪心病狂,如果林梵不是兇手,她不就毀了?」
可媒體管你呢,他們要的是關注量。
一個小時後車到了學校,秦峰進了門衛室,學校的負責人也到了,秦峰拿出監控截圖,「這個人你有印象麼?」
門衛戴上眼鏡看了看,「像高三的一個孩子。」
教導主任看了一眼,「許州,怎麼了?」
許州?秦峰目光沉了下去,「我能見見他麼?」
「董邈的案子不是結了?怎麼還查?」
「結了?」秦峰凌厲黑眸直射過來。
「你們不是帶走了林梵,那孩子——」
「請林同學過去調查情況,我和你們學校溝通過。」秦峰打斷了他的話,「請尊重孩子。」
「啊?」
高三正在上第一節課,秦峰隔着玻璃看第二排的許州,偏頭和小王說道,「查許州的資料,全部。」
小王點頭,快步跑走。
「能讓老師叫他出來麼?」
「可以。」
老師走向許州,附耳說了什麼,許州抬頭就和秦峰對上視線。
短暫的沉默,他站起來走了出來。
今天霧很大,早晨清冷,許州焦躁的搓了下褲子,走向秦峰。
「這是我的證件,董邈的案子我需要你的配合。」
許州看着秦峰,往後退了半步。
老師說,「就是叫過去問問話,有什麼說什麼——」
許州調頭就跑,秦峰箭步上前抓住他反手給按到牆上,他手背上一道清晰刮痕。
教室里的學生嘩啦啦撲到了窗戶上,教導主任也是很懵。
許州臉貼在牆上,眼睛看着頭頂白色的天花板,臉上是漠然。
「你跑什麼?」
許州抿緊了嘴唇。
「秦隊?」
「先把人帶回去。」
許州,十七歲,父親開了家私人醫院。他十歲喪母,有過轉校經歷。
下午dna對比出來,董邈被殺的現場中另一個人的血是許州。
秦峰帶人搜許州的家,在他的臥室里找到了乙-醚和帶血的鞋子。
他的房間很乾淨,書架上放着一個相框,照片是一家四口。許州還有妹妹?他那時候也就□□歲,穿着海軍服笑的燦爛。
案件已經明朗,秦峰推開審訊室的門。許州看了一眼,隨即偏頭靠在座位上,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秦峰翻開檔案本,「你叫許州?」
他依舊沒說話。
「說說吧,為什麼殺人?」
許州看着秦峰,不說話。
「指紋對比,血樣對比都已經出來了,還掙扎什麼?」秦峰把手裏的一沓檔案摔在桌子上,「四個人!四條人命,你不說話就能不負法律責任了?」
「他們該死,我只不過是替天行道。」許州聲音很低。
秦峰沉着臉看他。
許州的表情依舊很平靜,「打架鬥毆無惡不作,欺負女人,打老實人。人家辛辛苦苦經營起來的店容易麼?他說砸就砸。那種人就是廢物,社會敗類。」他嗤之以鼻,「他根本就不配活着。」
「那個孩子也該死,特別該死。他的父母也該死,可惜了,我沒機會殺他們。」
秦峰在他身上只看到了冷漠,他變換了姿勢,「你妹妹怎麼回事?」
一瞬間許州臉色就變了,整個人陷入陰鬱沉暗中,他盯着秦峰。
「我在你的書桌上看到她照片,她怎麼去世的?」
他喉嚨滾動,拳頭攥的很緊,死死盯着秦峰。
「都是那個王八蛋!他們不是人,警察也不是人!」許州想衝過來,腳銬局限了他的行動力,他跌坐回去,靠在椅子上,眼睛看着天花板,「你們都是壞人!最惡毒的壞人!」
秦峰翻着手裏的照片,視線沉了下去。
他哽咽,「那個惡魔把我妹妹殺了,讓我家破人亡,他卻什麼事都沒有!憑什麼?憑什麼?警察為什麼不槍斃他?」
那一年許州十歲,他的妹妹五歲,等地鐵的時候被個熊孩子推進了地鐵軌道里。地鐵進站,來不及了。
那個孩子八歲,無民事行為能力,不承擔刑事責任。
「我媽瘋了,所有人都嘲笑她,辱罵她。後來她死了,他們欺辱我,我們有什麼錯?」
「我恨那些人,我特別恨他們。」許州把手蓋在臉上,深吸一口氣,「如果沒有這些惡人,世界很美好,他們髒了這個世界。」
年輕的男孩身體後仰,靠在椅子上,蒼白的面孔在燈光下。「他們弄髒了這個世界,該死,罪惡,不應該存在。」
他第一次見林梵是在公交車上,女孩的錢包被偷,那麼多人袖手旁觀,只有林梵一個人勇敢的站出來。第二次,依舊是在公交車上,她蒼白的面孔看起來很疲憊,那個惡人把她推倒在地上,笑聲刺耳。他決定殺了她,替天行道。
林梵衝出教室,董邈用最難聽的話辱罵着她,林梵有什麼錯呢?她什麼錯都沒有。就像當年被欺負的自己,有什麼錯?
那天許州騎車追上董邈,他假裝和董邈和好,約了三角公園見面。那裏正在施工,晚上十點之後沒有人,好動手。
董邈是計劃外的,她本不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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